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和爷爷下五子棋,本来一直觉得自己奇艺精湛,也一直引以为傲的,谁知下了一下午一次也没有赢。终于恼羞成怒的砸掉了棋盘。一直记得爷爷当时的表情,但是我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怎么说呢,有点无奈、有点宠溺、似乎还有一点忧伤。那时年幼,并不明白爷爷这个表情的意义所在,一直到多年后,某一次吃饭时,爷爷偶然说起那一次下棋,他还是一成不变的和蔼的笑容,他说:“微微啊,长大了就不能那么任性了啊,你说除了这个家门,谁还能像家人一样容忍你的小脾气呢,爷爷是怕你踏入了社会吃亏啊。”
记得当时只是无所谓的笑笑,根本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直到经历了许多许多之后才明白了这句话的真谛。
是的,走出家门就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像家人一样容忍自己了,也曾不服气的求证过,比如在朋友们面前闹脾气,得到的不过是“微微你也不小了,虽然是单位家里的独生子女,但是在外面怎么着也得改改吧。”这样的结论。
没有人会真正百分百的在乎你。
真的。
苏素,你不知道吧,我来例假肚子痛得厉害,那么多人过来问我,我应付得很累,唯独你,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其实我多希望你哪怕只是关切的看我一眼。我常常怀疑,我们的友谊是真的么,我们在一起时那些自在的感觉是假的么?还是因为我和木易的关系,一切都变了呢。昨天看到你的座位空了,其实很想到你家去看看你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心里难受得要死,想到你的漠不关心,我就失去了勇气。
————-by微微
周末,纪微微正躺在床上看杂志,电话就突兀的响了起来,接着就是标准的妈妈式河东狮吼,“微微,电话。”
纪微微放下书,箭步冲向客厅,她几乎都没想一下会是谁来的电话,拿起电话就“喂”。
电话那边稍微沉默了一下,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纪微微么?你现在忙么?”
是木易。
纪微微愣住了,他还从来没给自己打过电话呢。
“嗯,不忙,怎么了。”
“那你出来吧,我在你家小区门口等你。”
“嗯,好。”
这是第一次木易主动约纪微微,也是她们交往以来第一次正式约会,第一次没有苏素在的约会。
两人慢悠悠的沿着马路走,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纪微微一直不明白,交往之前两人明明挺能聊的,交往之后竟然没了话题。
走了许久,到了城郊的凉亭,天热得不行,两人对望了一眼就默契的走进了凉亭。这座凉亭的年代已经很久远了,刷在木头上的油漆在岁月的洗刷下变得斑驳不已,已经失去了原本该有的颜色,敏感一点的人看到这座凉亭总会有一种时光一去不复返的苍凉之感。
木易背靠着栏杆坐下,他酝酿了很久,终于艰难的开口:“微微,可以问你个问题么?”
“啊,你问啊。”纪微微笑笑。
“你,到底是不喜欢我啊?”木易问完脸也跟着红了,他似乎也觉得有些突兀,又加了句:“反正我是很喜欢你的。”
“哈?”纪微微差点笑得岔了气,这家伙,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那个,喜欢啊。”
“真的么?你别骗我啊。我这人,也没喜欢过谁,我不知道你这样到底是不是喜欢,所以你说了我就会信的。”
“哎呀呀,看看你啊,当然是真的啊,这种事我能骗你吗?”纪微微笑道,但是心里却颤了一下,这家伙,真是太纯了。
“可是,我觉得我们不像情侣。”木易的声音有点低落。
“我也觉得。好像,总差点什么。”纪微微看向远方,心里那句“或者总隔着什么。”没有说出口。
“那个,我一点也不喜欢苏素,我只是把她当兄弟看的。”
“嗯,我知道。”纪微微听到木易松了一口气,她看着一脸认真的木易,有点感动。真的。
虽然平时看起来笨笨的,没想到也能观察到别人的小心思,木易你是知道的对么?我们之间隔着苏素,她是我们永远无法逾越的心结,但是我还是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用心,谢谢你这么细心的考虑我的感受,其实这样就够了。
周末总是过得很快,总感觉才上完周六的最后一节课,一转眼又要继续周日的晚自习了,一寸光阴一寸金,这句真言在十六七岁的花季更显得真切。纪微微一边慢吞吞的收拾书包,一边表情痛苦的朝等在旁边的苏素咆哮道:“不想上课啊,天天上课,还要不要人活啊!”苏素犯了个大白眼,直接转过头去,明显一副“不想搭理你”。纪微微一巴掌拍过去,笑着骂:“你丫的,瞧你那样,典型的小瘪三。”苏素吃痛得跳起来,然后迅速的拍回去,接着就是一场大战,直到纪妈妈忍无可忍的吼起来:“再不走上课了啊,你俩能不能安稳一点呀!”两人笑着倒在床上,翻着白眼,吐着舌头,活像两个女鬼。
“对了,今天木易打电话给我了。”纪微微慢吞吞的说道,就好象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哦,说什么了。”苏素也是语调平静,似乎在回应是挺好的。
“他约我出去。”
“哎呀,这家伙行啊,终于敢单独约你了啊。”苏素笑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新闻,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他约你你干嘛告诉我啊。”
“啊,随口一说。”
苏素沉默了几秒,接着一把挽过纪微微,贼溜溜的笑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啊?干坏事了吧?”
纪微微差点把眼睛翻了出来,无言的看了苏素好半天,接着狠狠的在苏素头上敲了一板栗,“你说你这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啊!我真的是。。。。诶,被你打败了。”
“少来啊,快点招了,你们干了些什么啊,真不敢想象。”
“我们什么也没干,就走路说话。”纪微微继续翻着白眼。
“哎呀呀,别翻了,你还怕别人不知道你双死鱼眼啊,哎呀,别打了,正经一点,快说说吧,你们到底干了什么,我好奇死了。”
“真没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伙比我还羞涩。”
“不是吧,木易真有够丢人的,连牵手都没有么?”
“没有。”
“啊,那他说了些什么啊?”
“没什么啦,就。。。。”
“就什么啊,哎呀,你烦死了,快说啊。”
“就他问我,到底喜不喜欢他。”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喜欢咯。”
“哎哟,挺直接的嘛,不过话说回来了,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真的什么没有做?”
“没有。”
“不会吧,快从实招来。”
“没有没有没有。。”
。。。。。。
苏素,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的男朋友不是木易,换做是其他的任何人,那么该有多好,我就可以像现在一样和你分享我的心事,我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幸福,我们也可以像现在这样自由的打趣、彼此嘲笑。而不是现在这样,它是个雷区,我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你那么敏感、那么心细啊,我生怕说错一句话就让你伤心了。
可是这么难啊。
为什么是他呢。
为什么这就是一个不能兼容的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