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朗,雨欣,你们父母,出事了!”年轻女人从门外跑来,一脸惊慌。
高速公路四车追尾,那女人确实是这样说的没错。窗外的景色不停变换,雨欣却已经无暇顾及,最后一面了,希望能赶上。身边的文朗仍旧一遍遍的问着“姐姐,发生什么了?”
她却不敢回答。
房间半开半掩的门窗透进微弱一束光,将两床白被照得幽深而诡异。很奇怪,明明都只是孩子,他们却不害怕。
“十分钟前患者因抢救无效已确定死亡。”她记得医生是这样和她说的。
太平间是圣洁之地,这里是将人的灵魂送向天国的通道。莫雨欣已经习惯不会强留,无论什么都任其发展。这一刻,忆及过去的种种,莫雨欣第一次有了想抓住过去一切的想法,因为那是她短短十二年人生中活的最快乐的五年。有人疼爱,有人关心,有人将自己当做家人。也许这样的想法是她内在不为人知的一面,谁都需要被疼爱,也许只是她表现的并不明显罢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呢?本以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孤单了,本以为他们可以永远陪在自己身边的。低着头出了门,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虚无。
“你终于出现了吗?”碎玉一般的声音忽然地出现,将她的小世界震得粉碎。
猛地转头,看见坐在墙角宛如洁白雕塑般的人。正值冬季,对方穿了一件白色宽摆大衣,下摆露出了白色运动裤和白色球鞋。他比她高一个头,黑白相间的围巾将脸捂得严实,他通透的眼睛仿佛一面镜子,凝视片刻几乎能让她看见自己消沉的脸。
“……”她沉默,对于不认识的人,直接走开是最好的选择,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学会的。
“你很奇怪哎,”对方站起来,眼睑抬起,修长的睫毛微微上扬,“不喊不叫,连眼泪都没有,那真的是对你最重要的人吗?”
她狠狠地回以一个瞪眼,沿着走廊向外而去。
“看来我来得还不是时候啊,总有一天你会自己找到我的,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今天发生的一切。”伸了个懒腰,围巾里的嘴角扬起,少年悠悠拉下围巾,露出了俊俏的脸。
……
同一个梦,伴随了她九年,摸不透,甩不掉。时过境迁,她也早已不记得自己十二岁那年父母去世时发生了什么,而这个梦,就像水泥一般夹杂在记忆砖头的空隙中,仿佛真的发生过一样。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最能让她觉得痛苦的梦?为什么这么真实?为什么这么清晰?从梦中醒来,莫雨欣倚在床头,墙上的钟“滴滴答答”地响着,时针指向五,窗外还是亮的,路灯也没有关上。
这间房子是父母留给他们最好的东西了,临近学院,出门就是热闹的步行街。
睡不着了,莫雨欣轻捂着嘴,发出干涩的苦笑。
骄阳似火,蝉声嘹亮,学院中一串串身影忙忙碌碌,兴奋的谈话中最能勾引他们的是“帅哥”二字。
莫雨欣避开人群,抱着书本独自在一旁踱步。换了一身休闲装,长发依旧披散,从右额垂下遮挡住半张脸,她与人流同向却没有人注意到她,更没有人打扰她,仿佛她就是有这样一种神奇的力量能让自己在人们面前销声匿迹。
“今天出了点事情,不能进阅览室,莫雨欣同学只能站着了。”负责管理图书馆以及清点书册的男老师很年轻,精巧的方框眼镜更显帅气,胸口的IC卡上赫赫写着他的名字——黎墨勋。
黎墨勋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
早知道不同寻常,不然哪来那么多人会来这个平时冷冷清清的图书馆呢?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有这么大的排场。下意识往阅览室望去,两三层的人已经将它团团包围了,就连玻璃门都被挡住了。
莫雨欣似懂非懂的抬起眼眸,听到人群中的议论,大多是些不着边际的话。她觉得有些喧闹,转头面对黎墨勋,“老师,有《心灵之火》吗?”平时不喜欢说话,但总归是要有礼貌的,那是一本心理学书籍,与她的专业正好对口。
“哒哒哒”的打字声过后,黎墨勋已经找到了书本所在,将莫雨欣带去书架边,“应该还有一本,你等一下。”
也许是觉得莫雨欣不方便,黎墨勋亲自寻找,书架很高,他踮起脚时显得很卖力。
“奇怪,应该是有的啊。”许久也未找到,黎墨勋有些急了,“应该没有被借走啊。”
莫雨欣转头,将目光再次放在人群之中,转身离去。
那人抬起头来,只看见一个优雅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