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闷的吓人,昏沉沉的,风吹着没完,呜呜的像个冤死的女人在哭叫,苏萦躲在树丛里蹲着蜷成一团,捂紧耳朵,吓得发抖。
“萦儿!萦儿!”
苏萦突然愣住,接着狂喜,是娘!
苏萦连忙站起身寻找着声音的来源,钻出树丛,一眼看到的是那个熟悉的村庄。
苏萦激动的要落泪了,独自出门在外这么久,虽然她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很想家的。
突然一个温暖的臂弯环住苏萦的肩,苏萦扭头看到苏荒那张温暖又欣喜的脸颊,干净的让人不想移开视线,伸手去揉苏荒的眸子,“铁柱,几个月不见,你都长这么壮实了!”
苏荒也不说话,拉着苏萦往家走,苏萦看见爹爹和娘站在门口笑脸迎接,撒开苏荒的手就往娘的怀里扑。
然而却摔在了地上。苏萦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站起来,转身身后却空无一人。村庄依旧,茅屋依旧,只是空荡荡的。苏萦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到屋外一声尖叫和喊叫。
苏萦急忙闯出门,看到爹爹倒在血泊中,脖颈汩汩的往外冒血,手和脚抖个不停。娘浑身浴血,跪在爹爹身旁,哭着喊爹的名字。
苏萦浑身颤抖看着眼前的场景,膝盖一软跪了下来,一脸的难以置信,刚才爹娘还在门口站着的…
又听见娘惊恐的喊叫,苏萦含泪抬头,原来是那个青衣男子,苏萦看到他脸上狰狞的笑容,一手还拎着娘的衣领。
苏萦站起来就往那里冲过去,青衣男子随手一击,苏萦被打的飞出好远。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那人又是一掌拍了过来,苏萦喉咙一甜,一口血喷出。
苏萦感觉自己的心肺都要裂掉,好不容易站起来已经是摇摇欲坠。青衣男子狂妄一笑,一掌拍向娘的天灵盖。娘的头上登时流下鲜血,立即死亡。
“不!!————”苏萦目疵欲裂,撕心裂肺的吼。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青衣男子把娘扔在爹的尸体旁,唇边勾勒着狰狞的笑。
苏萦看着爹娘的尸体,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无力无能,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好,眼睁睁看着爹娘死在自己眼前。胸腔阵阵犯疼,窒息的感觉掐紧了苏萦的脖子。苏萦跪坐在地上,嗓子哽的说不出话,只能无声的流泪。
娘…爹…爹…不要死…不要啊……
云深竹…深竹…你在哪…你快来救救我爹我娘…深竹…
青衣男子似乎知道苏萦心中所想,仰天大笑,向苏萦丢过一个白衣男子。
苏萦看清,抱紧云深竹的尸体,泪水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为什么…连深竹都死了…为什么…我一个人连累了身边所有的人…为什么…
“姐!!小心————”
苏荒惊叫着扑了过来,苏萦清楚地看到黑色光弧击在苏荒的背上,然后黑色的血迹顺着唇角流进衣领。苏荒轻轻的闭上了眼,倒了下去。
苏萦泪流满面,只能不住的摇头。不,不要,我不要你们死……都是我的错…是我看到了不该看的啊…为什么要惩罚你们…
青衣男子踏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逼近苏萦;而苏萦只是在无助的哭,哭到忘记躲开,忘记逃跑。
密林上,一人静静的看着栾山幻阵里的那个小小身子缩成一团,泪流满面,口里还在不住的呻吟。眉间黑色的印记忽明忽灭,看来她马上就要被心魔控制,走火入魔了。
可她身上分明带有七心海棠这等至宝,难道不会拿出来用?男子扶额,这幻阵如此厉害,她看起来一介凡人,恐怕早就迷失了自己,哪里还记得有七心海棠呢。
这女子魂魄不全,定时投胎转世时出了差错,也是可怜之人。
叹息一声,男子终是不忍看着一人在自己面前成魔发疯至死。于是伸手轻轻一捞,那女子出现在怀中。
看着她灰扑扑的脸蛋儿,姣好的面容上写满了痛不欲生,泪水依旧流个不停。心里一痛,抱紧了怀中的人儿飞上天际。
苏萦感到自己被一有力的臂膀环住,身子轻飘飘的。忽然一股奇异的清香钻入鼻尖,苏萦渐渐清醒了过来,一睁眼又连忙吓得闭住眼睛,我怎么飞到天上的!扭头看到的是藏蓝色的衣襟,才注意到自己在别人怀里。感受着风在耳边呼呼地吹,一句话也不敢说,而环着她那胳膊和抓着她的手却那么凉,没有一点温度。渐渐的感觉到身体变暖了,苏萦才试着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原来飞到太阳底下了呢。苏萦虚弱的笑了笑,便晕了过去。
睁眼时看到的满是星星。苏萦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十分陌生,她所能看到了只有不大的一片范围。
动了动麻木的胳膊,发现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个人。恐怕就是他把自己救了出来。苏萦醒后也知道自己欲生欲死的时候只不过是陷入了幻象,而自己道行浅之又浅,所以根本没有把七心海棠拿出来的机会,倒是白费了云深竹的一片苦心。
云深竹……想到幻象里那具尸体,苏萦不禁哆嗦了一下。
苏萦想开口道谢,干裂的唇翕合着,却说不出话。苏萦试了几次都不能说话,只好作罢。就着夜色,苏萦扭过头看了看救自己的那人,那人也知道苏萦已醒,扭头看她。
两人的眸子对在一起,苏萦看着那对黑夜里隐隐闪光的瞳孔,费力的笑了笑。随后扭过头,靠着身后的大树闭上了眼睛。
休息了一晚,苏萦醒来时已经恢复了正常。环顾四周,青山绿树,百鸟嘤咛,风景好得很。苏萦才发现那人站在崖边,而自己在悬崖的最里头。
苏萦并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救自己的命的人是好是坏。经历幻象一事,她反而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简直如同蝼蚁,随时可以被人碾压至死。譬如眼前这个人,有能力救他,也有能力杀她。相对的,她也沉稳了许多。
苏萦清了清喉咙,语气带上几分卑微,“请问,这是哪里…”
“三戒崖。”那人开口,声音清脆好听,如珠玉落地,雨后甘霖。
“仙师救我,所为何事?”苏萦扶着一旁的树站了起来。
然而等了许久,却毫无动静。苏萦抬头,那人立于崖边,狂风卷过,带起了他宽大的藏蓝色衣袍,鼓成了一个小小的帆,他满头的青丝不作束缚,长长的垂至腰间,随着风散乱不堪。让苏萦吃惊的是他的头发居然那么长,比一般男子的头发长许多,男人的头发有这么长的吗…但藏蓝色的背影,却那么坚实,苏萦想,他应该就是男的吧…
他转过头来,天地黯然失色。
那么美的一张脸,妖异又不失干净。乍看妖冶魅人,摄人心魄,仔细里瞧却又觉得很是清秀。狭长的卧凤眼里满是淡然,冷漠和不屑一顾,他仿佛洞悉世间一切,但眸子里又有几分浑浊,总有几分看不透的地方。薄唇比常人少了几分血色,脸色略微发白。
苏萦看呆了,这个救了她的人居然长得这么好看,简直逆天,这周围的鸟语花香,风和日丽,青山绿水,相比之下不过都是陪衬,因为他实在长得太美了。若是他的话,就算要杀了自己,也是一种幸福啊……
那人冷冷的出声,似乎对苏萦的表情很不满,“你要看我看到什么时候?”
苏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擦了擦嘴角,“对不起对不起…”
“你到栾山做什么?”
“栾山是仙界第一大派,我来这儿当然是想拜入门下,求得长生。听闻护派大阵极为厉害,特意带了七心海棠来,却不想小女子实在无能。”苏萦垂首,语气里满是懊恼。
“你尚为凡人,抵挡不住也是应该的。”那人淡淡的说,言语中毫无感情。
“哦…”苏萦点点头,没头脑的问了句,“那我怎样才能进去呢?”
话一出口苏萦便后悔了,还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要杀自己,怎么能这么问呢,显得自己太弱智了。
那人沉默了好一阵,“我把你送进去,之后的事情,就看你自己的了。”
苏萦一听,大喜,欢呼雀跃,“真的吗?太好了!这样我就能拜师了!”可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那…难道不打算杀我?”
那人一听这话,眼睛弯了,不知道是笑还是眯眼。苏萦愣了几秒,连忙叩首,“谢谢仙师!”
那人好像受多了这样的大礼,表情毫无变化。“你把眼睛闭上,我送你去栾山。”苏萦听话的闭上眼睛,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变的轻飘飘的,大脑里一阵眩晕,再感觉自己身体稳下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站在空中。
“诶哟!”
扑通一声,苏萦落水了,溅起大大的水花,她挣扎着想把头探出水面,情急之下张开了嘴,清凉的河水灌进了她的嘴巴和鼻子,呛得她直咳嗽,可一咳嗽就有更多的水进来,苏萦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胡乱扑腾的四肢也渐渐的无力,她本能的伸直胳膊,还是软绵绵的掉了下来,意识逐渐模糊,苏萦知道自己快被淹死了。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她想的只有一句话。
“长头发…我恨你…”
苏萦站在三戒崖的崖边上,周围还是那么美丽,白云在天上悠悠的飘,太阳暖暖的,青山绿水,远望去,叫人心旷神怡。一转身,却看见那人正站在她背后。苏萦紧走几步到了他面前,气的大叫,“喂,你干嘛把我放在河流的上面啊!现在我淹死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啊!你安的什么心啊你!诶?不过阴曹地府也有三戒崖吗?”
苏萦正纳闷儿,那人突然一笑,三戒崖也跟着变的阴风怒号,太阳云朵,青山绿水,全都不见了。苏萦大惊失色,那人却紧走几步上前,一把把苏萦从崖边推了下去。而与苏萦接触的却是冰凉的河水,啊?三戒崖下面怎么变成河水了?这水里好舒服啊,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放松了好多,但慢慢的,苏萦发现自己又不能呼吸了,她挣扎着,嘴里微乎其微的吐出几字,“救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