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净是泥土新翻的香气,悦耳鸟鸣叫唤响彻,雨露凭空摇曳,溅荡缕缕水屑。
唳!
无数久居的翼鸟扑打羽翼纷纷退离,高空之中,一道身影狂猛坠落,几将砸落在地。
啪!咔!咔!
枝条寸断,辰阳的气息早已被狂风吹袭得颇为紊乱,眼前一片朦白,模糊不清。
“我难道死了?赴往至黄泉冥界?可为何毫无痛楚?”辰阳伸出白皙手掌,如今其上已是伤痕累累,尘屑遍布。辰阳微微起身,浑身竟是奇迹般再无分毫不适,颇为诡异。
辰阳抬颅,浑身战栗,眼中满是惊悚。
山峦拔高万丈,穿插云雾,与自己有着千米差别,但自己,的的确确的身处山脚,毫发无伤!除了一身脏臭烂泥,其余毫无变数!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浩承老贼将我一拳轰出山外,欲要置我于死地,好在天神庇护,我毫发无损,今日你青柳宗浩天宗羞我辱我,斩断静儿幸福,他日必将登山复仇,一朝血洗!”辰阳虎口溢血,其咧嘴一笑森然道,就在其几欲站起舒活筋骨之时,一道强烈的疼痛之感,荡漾全身。
“嘶。”辰阳咧嘴,面前的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不清,恍神之间,其竟是处于一座小木屋内,眼前,是一位身材矮小,满脸疱疹的老侏儒。
“嘿,小子,你醒了!我正愁无人试药,便见你躺卧山脚半死不活,本还以为你没个三天半月根本醒不来,没想到服用下我的药物之后顿时精神百倍了!”老侏儒笑道,面色有些扭曲,辰阳望着老侏儒的面庞,身体瑟瑟发抖。
世界上怎么会有长成这样的人类?!老侏儒的脸上遍布疙瘩和浮肿,身形歪斜短小,双目凸出,极其渗人。
“我是怎么来到此地的?我不是在山脚下醒来么?而且我明明状态绝佳,伤势痊愈,怎么又变成了这般不堪状态?!”辰阳手掌触动,便是触电般浑身一震,一股酥麻之感,袭涌上其的经脉各处!
“你个傻小子开始说胡话了,想必是我那筋络草的副作用!筋络草可以将筋脉内涌动的淤血污物分泌而出,但却是会让人精神意念在短暂时间内有些错乱。”老侏儒飞速般靠近辰阳,带来一股腥臭扑鼻的药味,令得辰阳连连啧嘴。辰阳几声轻咳,道:“我现在,是身处您家中?”
“那是自然,前些时日我出门采药时,正巧在水中碰到你苟延残喘,于是我大开恩惠将你收留。那湖下鳄鱼遍布,若不是我,你早就死于崖岸,沦为骨尸遗臭万年咯!”老侏儒一笑森然,牙齿黏黄残陋。
自己险欲沦为鳄鱼口中的骨肉?想到这里,辰阳便颤抖了起来。
“你昏迷了两日,这两日,我在你身上花下的药草共是一株筋络草,三朵天灵芝,四片元闽叶和一瓶那蝎虫尾髓炼成的药液,看来成效不错!”老侏儒笑道。
“两日了?!”辰阳双目怒瞪,拳头死死而握,若是两日过去,那明日,岂不是青柳宗再次上山,接走静儿的约定之时?!
“混蛋。”辰阳双目煞红,静儿明日便是受到不公约束赴往青柳宗,而他自己却手足无措,完全被置之事外!
老侏儒望着辰阳异变的神情,沉吟道:“你有心事?”
辰阳心中烦闷交杂,不置可否。
“哈哈,你个小子还颇有个性,世间本就光怪陆离,各种悲欢离合都不足为奇,可惜你经脉多窍不通,武习道途上定然难有非凡成就,小子,你肯定是倍受憋屈挺到今日的吧?”老侏儒随意于桌上抓起一条蠕动的黑虫,送入口中一阵咀嚼,看得辰阳一阵恶心。
“你测探了我的天赋?”辰阳道。
“也没过多关注,但是你年数已是不小,却仍旧处于下阶行者境界,恐怕以后也再难寸进。”老侏儒将黑虫咬碎,打个饱嗝,“小子,沦为凡人也没有坏处,何必整日挣扎于那些烦心世事中,平凡心态平凡渡日,便已是绝佳。”
“婆婆,我有一个请求。”辰阳忽地道。
老侏儒咧咧嘴:“不要叫我婆婆,怪恶心的,说吧,你要作何?放你走?不行,你还要帮我试药呢!”
“三个时辰内将我伤病养好,然后明日清晨,我要去办点事。”辰阳的眼中有着黯淡的光芒闪烁,其嘶声道。
“三个时辰?痴人说梦,你还真当我是妙手回春的医师武者?我就是个有着合药怪癖的老侏儒!”老侏儒放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走出门外,“安心养病,等你活蹦乱跳起来再放行你自由!”
辰阳拳头紧握,忽地,其望向胸口,那块玉佩,已然消失不见!
“那玉佩何处去也?!”辰阳眼中有着惊色大动,他望着空空如也的胸膛,眼中有着焦虑之色涌出。
虽说那玉佩用处不明并且脏陋不堪,但那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定然不能丢失!
“只有它,能让我感受到父亲的存在,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意义!”辰阳紧握双拳,其一声咆哮,声音中毫无气吞山河之势,但也足以让老侏儒如雷贯耳。
“婆婆!之前我堕崖被你救助之时,可曾看到一块古朴幽黑的玉佩?!”
老侏儒走进房门,讶异道:“那是你的啊?那可不好,我差点就把它当做废材,明日准备卖给镇市呢!”
火烧眉毛,辰阳紧张地喝道:“它在何处?!”
“既然是你的,那就物归原主咯,你也真是穷酸,居然这么看重这阴气腾腾的东西。”老侏儒在一处木盒内搜索半天,随意将其掷往辰阳身上,辰阳刚欲伸手接过,却忘了伤势,随着手臂肌肉划出的弧度,腋下一道伤口再度撕辟,一阵搐痛之后,点点鲜血开始流溢。
啪!
玉佩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辰阳的腋下处,那里有着森冷的伤口,方才开裂!
辰阳一时间龇牙咧嘴,老侏儒哭笑不得:“你别动,我现在就给你上药。”
冲!
就在老侏儒几欲有所动作之时,一道万般浓盛的寒芒爆涨而起,笼罩整座木屋。
“啊!!!!”辰阳双臂震动,神色痛苦的发出几声凄厉的啸声,其的伤口被弥漫在空气中的黑气掩盖,缓缓愈合,其的眼中,也是被剧痛促使着,有着猩红血丝弥漫!
老侏儒心急如焚,手忙脚乱:“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最为紧张的一刻,辰阳忽地一声闷哼,全身二十三处,有着一点精芒掠过!
嘭!
“什么!!体铸金磐,你个小子,居然晋入了磐石境里最为稀有和强大的‘金磐’!”老侏儒瞠目结舌,望着辰阳。
“呼,呼,呼,呼。”辰阳毫不吝啬的大口喘息,其的面色比起先前沉稳红润了几分,其的气息,也是强盛雄浑了几分!
“体铸金磐?!磐石境?!这是我的修为,我辰阳也有今日!?”辰阳木讷当场,面色呆滞,许久,其浑身震颤,从那怔神状态中猛地苏醒,“哈哈!哈哈!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感觉,感觉现在浑身有着无处可使的劲力!”
习武一途,行者分为上中下三阶,而上阶行者过后,便是磐石。
磐石,在境界上划分为大磐和小磐,大磐修成再遭淬体,本来直入修罗,但在磐石境,还有三个不同的划分。
那便是人磐,灵磐和金磐!这三个层次划分,取决于晋入磐石境时肉体的强横程度以及力道的积蓄程度。而在恍神间,辰阳竟是晋入金磐,再而冲入大磐!
辰阳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冲击得有些头晕目眩,望着一旁面色狐疑的老侏儒,紧握双拳。
“你那块玉佩,怎么回事?”老侏儒迟疑了很久,方才轻声道。
“不知!”辰阳不作过多解释,便是万般欣喜翻身下床,向着庭院跑去,其一声震啸,树木簌簌摇颤,其一拳挥出,将一座巨石分斩为二!
嘭!
碎屑擦掠过辰阳面庞,却未有留下任何伤痕。力能破石,亦能御石!这,便是磐石境的标志。
“这一切虽说来得快,但着实太过诡异,婆婆,不会又是你的什么迷药纹生的幻境吧,那我可是生不如死啊。”辰阳回头苦笑道。
老侏儒走出来,一声轻叹:“你没发现,在你武习修为猛进后,你的那块黑朴玉佩也是消失了吗?”
辰阳愕然,的确,在他完成蜕变的一瞬,玉佩也是消失不见。
“这一切都是受那玉佩之托?”辰阳紧握着拳,不论如何,如今的他,已是有着登顶浩天峰,挽回静儿的能力了!
“婆婆,感谢您两日以来的关照,明日子时,我要上山一趟!”辰阳抱拳,眼中精芒闪掠。随后,其将自己与浩天宗与青柳宗的恩恩怨怨尽数道出,倒也是令得老侏儒万般惊疑,连番咂舌。
“嘿嘿,修为突进后便狂妄了么。小子,你还远远不够格啊!”老侏儒轻声地戏谑道。
……
青柳宗内。
“该死的!只但愿那小子还未死,指日再见,必定将他亲手碾碎,挫骨扬灰!”一座偌大殿宇内,青尘捂着面庞,神色凶煞地大喝着,其左脸凹陷,鲜血弥漫,下巴处也是骨骼崩碎,扭曲至极。原本俊秀的面庞被糟蹋得万般丑陋。
此处,是青柳宗主殿。
“放心,少宗主大展宏图,比起浩天宗那些不成器的孬种废物们强得太多,如今他们最强的年轻子弟辰静儿也被我们抓来,待得不久我青柳宗大举进攻,将他宗杀得片甲不留!”青尘身前,是一老者,此老者便是先前庇佑着青尘前赴浩天宗掳走静儿之人!
“跳梁小丑而已,根本没有资格蹦跶,那宗主浩承也是老不成器,就这般放任他宗日后的杰出之人归附我宗,可谓昏庸无能。兴师动众,还是对他太过抬举!”青尘冷笑,丝毫未将浩天宗放在眼中。
“不过老夫,倒也有一处未了心结。”老者沉吟许久,与青尘面面相觑,沉声道。
“直言罢,你服役我多年,感情深厚,你有什么事情,向我阐述便是。”青尘扬扬袖袍,洒脱随意道。
“辰静儿比少宗主晚生四年,不过境界与少宗主却差距不大,恕老夫直言,若是再放任辰静儿成长四年,其的修为,定然比此刻的你要高出不少。”老者道。
青尘不置可否,许久后,其轻蔑地一笑:“原来你斟酌许久,就是这点事情啊,那又如何?你怕养虎为患,那就过早杀除,反正我们掳走辰静儿的动机也不过是让他浩天宗丧失一晚辈天才,再看得起她一点,便是我青柳宗少宗主青尘的奴仆!”
“重点不在于此,主要是她与辰阳血脉相连,身为亲兄骨肉,怎何天赋上的差别这般之大?”老者眼芒闪掠,其中透着不解,更有着丝丝惶恐,如若蛛网般扩散开来。
“遗传有误罢,反正那废物已是死去,纠结这等细枝末节岂不是浪费精神?!还不如想想对策,鼓舞士气,让明日登上浩天峰撕破脸皮时多几分胜算!”青尘毫不在意,拳头紧握。
“下令安排在明天那三车草药内放置十捆刀具,隐忍许久,明日我要看点颜色。”青尘挥挥手掌,吩咐道。
言落,其便是隔窗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高峰。
“凡界之巅,明日便是你的覆没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