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佑带着玉柔然逃到了一处山谷中,确定无极鬼母并没追来,方才舒了一口气。玉柔然还未从白眉坠崖,玄云观被毁的悲痛中走出来。玄云观数百条鲜活的生命,就在这一日之间身首异处。想到此处心就不禁被仇恨疚的生疼。此仇不报,这伤怕是好不了。玉柔然望着身前熊熊燃烧的篝火,异常的冷静。反倒是让一旁的白天佑有些担心。
“公主,国师已去,您还请节哀!”白天佑挑着篝火,劝慰着玉柔然,火光映着他温文儒雅五官,竟掠过了一丝忧愁。
“白天佑,你为何会出现在玄云观?”玉柔然面露寒光,目光如冰一般注视着白天佑,眼底多了一分杀气。
“公主,臣是尾随您而来。本不想现身,但是看到公主陷于危难,才不得不出手。若让公主误会了,还请公主恕罪!”白天佑躬身行礼,眼角的余光不时的扫向玉柔然。
“这么说本宫是真误会白太医了?”玉柔然面含微笑,缓缓来到白天佑身前,云漓剑突然从掌中运化而出,直刺向白天佑喉咙。
“公主,您这是何故?”白天佑躲过了剑锋,一只手握住了剑身,殷红色的鲜血顺着宝剑缓缓滴落,却看不到他脸上有一丝的疼痛。
“白天佑,你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本宫,到底意欲何为?”玉柔然厉声问道。只是她没想到白天佑竟然没有反击,反倒是弄伤了自己。
“若我说只因用情至深,公主一定不相信!公主还是杀了臣吧!死在公主剑下,也算死得其所!”白天佑放开了云漓剑,认命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玉柔然的选择。玉柔然心中不禁犯起了犹豫,但更不相信他的这套说词。
“荒谬!”玉柔然踌躇了半响,最终收起了云漓剑,转身便向谷外走去。白天佑不禁舒了一口气,仍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
“不要在跟着本宫!本宫不杀你并非是因为相信你!上天有好生之德,留你一命,只因你治病救人的医术!”玉柔然警告的提醒着白天佑,云漓剑挥断了他的袖袍。那决绝的语气,并非是在吓唬他而已。
“臣知晓公主不信臣。但是臣心里的话今日一定要说出来。公主可知,公主离宫这些年,宫中出了很多变故。皇上中了毒,太子殿下又在驯马之时摔断了腿,落得了个终身残疾。如今浣月皇权都掌握在了金王手中。浣月随时都可能面临改朝换代危机。公主当年只因白眉一句避劫便出家修道,熟不知这劫难不是公主的,而是玄云观的。公主今日死里逃生,难道还要继续听信白眉的蛊惑吗?”白天佑质问着玉柔然,却不知他的每句话都如一把尖刀深深的插入了她的心里。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玉柔然眼中噙满了泪水,又问了一遍白天佑。她没想到,重生之后很多事竟然都改变了?金王竟然会有谋逆之心?父皇竟然会中毒?皇兄竟然会落得终身残疾?玉柔然只觉得好凌乱,难道她重生的那一刻起,这一切因果就早已变了。包括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都是意料之外的。
“公主,浣月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唯有您,也只有您才能挽救浣月。玄门已覆,公主节哀!”白天佑上前扶起跪在地上低落的玉柔然,眼中流露出一股忧伤之色。他还是喜欢桃花下,嫣然含笑的她。
玉柔然仰望着星空,却是一脸清冷之色。泪已成痕,故人已去。她为改变天命而生,而因果也在冥冥之中早有了变化。她的记忆完全偏离了如今的路,那么她只能努力让悲剧不再上演。她暗暗在心中与记忆做了离别,迎接明日初生的暖日。
破晓之时,玉柔然回到了玄云观,一把大火烧了此地所有怨气和悲伤。一座屹立天地百年的古刹就这样一夜之间化为灰烬。汹汹火光驱散了山顶的迷雾,那一日初生的暖日竟是那般的明亮。
“白天佑,你若奉我为主,我定许你一世繁华。你若他日背离于我,我也定会让你万劫不复!”玉柔然一身凛然之气立在火光之中,与玄云观做最后的诀别。她已决定信他,用他,就不允许有背叛。
白天佑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发现昔日那花下如蝶如烟的女子已然不见,而眼前的她更像是一尊绝世美玉,让人愿意用一生的岁月去品啄。
依旧是烟花三月的浣月帝都,却没有了当年如梦如幻的美妙。青云山的噩耗很快传到了宫中。月姌公主依旧是没能逃过这一死劫。皇后知晓后一病不起,本就旧病缠身的玉卿海更是越发的不支,已是数月未上过早朝。浣月沉浸在一片国丧的哀痛中,给这本来美奂绝伦的浣月帝都蒙上一层悲伤的灰色。
玉柔然回到了帝都,回到了那个让她记忆深刻的绝美之地,悲痛之地。只是这城门之上悬挂的白灯笼,让她不禁担忧起来。是何人要用这国丧之礼?
“公主,想必是玄云观的事已经传到京城。宫中定是以为您薨世了,才会发了这国丧。若是皇上知晓您安然无恙的还朝了,定会欣喜不已。”白天佑在玉柔然身侧看出了玉柔然眉宇间的那股担忧之色,低声出言安慰道。
“月姌公主既然没了,又何必在复生呢!你先回宫看看父皇母后是否安好,但却不可透漏本宫回京的半点风声。安心在宫中等待本宫的指示。”玉柔然淡淡的一笑,似乎心中已有了另一番打算。白天佑本想一问究竟,却被玉柔然投来的冷峻目光止住了。二人在城门下就此分手,消失在帝都繁华的街市中
玉柔然去了之前与紫幽约定的朋悦酒楼,客栈内古琴阵阵,琴音婉转动听,绕梁不绝。几个食客坐在大厅正津津有味的品着其中韵味。玉柔然环顾四周,只见大厅中有一红色的原型舞台,台中有一红衣女子正在颔首抚琴。客栈的装饰甚为典雅,竟有几分春意盎然之感。店小二看到了玉柔然,赶快迎了上来,引着她上了二楼的雅间。玉柔然不禁有些踌躇,当年与白眉离宫之时来过此处,可不是如今的样子。
“小二,这是朋悦酒楼?”玉柔然不禁又问了一句,生怕走错了门。
“公子,正是朋悦酒楼。小店半年前换了东家,这店内的装修和风格都改了,不怪公子陌生!”店小二看出了玉柔然脸上的疑惑,十分恭敬的回道。玉柔然点着头,也不在多言。
玉柔然来到一间雅阁,要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和几样点心。坐在靠近二楼围阁的地方静静的品着这甚为入耳琴音。此时客栈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抚琴的女子一曲终了,便撤下了古琴转身离开了。此时二楼对面的雅阁里突然传出一阵喝彩声,让本是有些喧闹的朋悦酒楼立刻安静下来。玉柔然注视着对面的雅阁,阁外几个带刀武士引起了她的注意。
红衣女子望了一眼二楼的方向,立刻停下了脚步俯身行礼。玉柔然隐约看到对面雅阁的珠帘后,坐着一个身着墨色箜花缎袍的中年男子,头上紫金的冠带盘着一条三爪金龙,已然让玉柔然猜出了他的身份。玉柔然不禁唏嘘,没想到一入京,便在此处遇见了他。
这时从后堂走出一位身着紫纱的女子,肌若白玉,未着半点脂粉,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女子来到台前,很是恭敬向雅阁的人俯身行礼。
“王爷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请王爷恕罪!”女子嘴角微微上扬,眼角的余光撇了一眼身后的红衣女子。那红衣女子立刻会意,回到了古琴前,又弹奏了一曲。曲音如高山流水一般舒畅,环绕在大堂之间,又好似云卷云舒的浮云。直至曲散,仍留有余香。
“朋悦酒楼的蝶香琴音果然名不虚传。冷掌柜你果然慧眼识才。”雅阁中的男人缓缓从珠帘后走出,一双精明的小眼睛半眯着,正盯着台上的红衣女子。印堂冒着油光,闪闪发亮。似笑非笑,时不时的吸着手中的茗烟壶。一身上好的穿戴,金玉配身,无不彰显着不同寻常的地位。
“王爷谬赞了,招呼不周还请王爷多多包涵!”紫衣女子俯身回道,恭敬的等待着从楼上缓缓下来的中年男子。
“下月初九是本王寿辰,到时还请蝶香姑娘去府上弹奏一曲。冷掌柜,你觉得可好?”男子一脸阴笑,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红衣女子。玉柔然不禁唏嘘,若是浣月被这等好色之徒夺了江山,岂不是苍生之难吗?
“王爷放心,到时蝶香一定亲自登府为王爷贺寿!”紫衣女子盈盈的笑着,目光中却满是嫌弃之色。
“好!本王很是期待啊!”中年男子不禁大悦,十分满意的离开了朋悦酒楼。玉柔然见他走了,便从珠帘后走出来。楼下的人不禁在窃窃私语。紫衣女子示意红衣女子退下,转身之间,却望见了楼上的玉柔然。眼中闪出一丝惊诧,继而便是欣喜之色。快步上了楼,欲要行礼,却被玉柔然示意制止了。
“主子,紫幽可把您盼来了!”紫幽强忍着眼底欣喜的泪水,与玉柔然走进了雅阁。
“没想到数月不见,你已经是这朋悦酒楼的老板娘了!”玉柔然也很是欣慰,她当时的确选对了人。看这如今的朋悦酒楼,就知晓她的手段绝非等闲。
“紫幽等待主子数月,一直未见主子。正好这朋悦酒楼掌柜想盘出,回乡下养老。我怕他人在改了这酒楼的招牌,主子寻不到。便盘下了这酒楼。”紫幽立在玉柔然身侧,露出一记羞涩的笑容。玉柔然满意的点点头,不禁暗赞她的机敏。此处的确是个好地方,正好方便她日后行事。玉柔然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嘴角露出一记耐人寻味的笑容。对于将来的路,她已经计划出一二。有她在浣月一日,就绝不会让浣月皇权旁落他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