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十二了……”少年叹了口气,语气却是同这幼小的身躯极不相符的沉重,揉了揉大腿,大腿仍是时而冰寒彻骨,时而炭火灼肌,时而又如千百蚁虫四下爬行麻痒难耐。
今年人神在股(股是大腿,可不是屁股。嘿嘿),股神作乱。
也许,这也是最后一年人神作乱。
那下人忙劝道:“少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当年的那个疯道士已经找到了。原来那个疯道士就是那传说中医法狠辣却又有奇效,脾气古怪难测的鬼医岐游。他老人家行踪不定,没想到这次居然主动现身了。”
那下人又看了看少年紧皱的眉毛,安慰道:“少爷,那人神咒你别放在心上,心情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少年的肩膀不经意抖了下,随即恢复了正常。“我从来都没把它放心上,它从来都只在身上!”突然少年不知想起了什么,声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只是,现在的杨州城中的人,都说杨大将军府出了个娇惯的公子,食不敢误时!日行不敢过百步!杨家山珍海味养出了个少年天才,却也惯坏了这个锦衣少爷,糟蹋了将军血脉!”
“少爷这不过是他们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罢了,没人……没人真的……看不起你的。”
杨执睁圆了眼睛,道:“我只是不明白,如今世人修《忘机》,却怎么还是忘不掉论人长短,看不透众生皆苦!这少爷的命,又岂是好命?”旋即杨执摇了摇头,道;“是我多心了。”
那下人叹了口气,当年龟负河图的秘密他也是知道一些--这孩子是个圣人。可这孩子,更是只是个孩子!
说话间,杨执已经到了正厅。厅中站着位气宇轩昂的中年人,笔直的腰杆似是能顶起整片天。他摸了摸下巴的短须,脸上微微露出笑意。这男人正是杨执的父亲杨坚。杨坚的身后是一衣着朴而不俗的妇人,自然是杨执的母亲柳灵。
“儿啊,告诉你个好消息,那个什么咒有办法解决了。”杨坚粗犷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和平了千百年,但杨家豪迈的将军性格却是意外而又正常的流传了下来——当然除了杨执这个药罐子。
看着儿子依然淡然的脸,杨坚尴尬得笑了笑,柳灵忙说道:“当年就是这个岐游额外给了你十二年的寿命,现在他自己能找上来,就一定是有了为你续命的方法!”
杨执点了点头,问道:“那他现在在哪里?”
想起了那个疯道士,杨坚神色古怪,说道:“他现在在后山。”
这后山也只是在这平原地带才勉强称之为山。不过一十余丈的土坡罢了!
杨执脸上一丝疑惑闪过,不过当他们来到后山时,杨执才明白父亲的脸色为何古怪了。
今天早晨这个疯道士闯进杨府后,便直奔后山。当杨坚匆匆听到消息赶去后,竟发现一个破败的草庐不知何时竟已出现在这后山上。
且不提这莫名出现的草庐,单式这份架势,就让杨坚心里嘀咕,这家伙莫不是要打算长期在此住下去?
此时草庐中飘来阵阵香气,一个瘦小的小道士从中走了出来,手中拿了一张纸,一脸悲戚得将它交给杨执,异常沉重得说道:“师傅让你念一下这两个字。”
看着架势,杨坚夫妇的心情立刻从云端摔进了谷底,凑近杨执身旁,更是感到眼前一黑——只见杨执手中那张薄纸上自上而下写着“命运”二字!
杨执愣了一下,然后却是张狂笑了起来,拿着纸的手微微颤抖,但不输于杨坚的豪迈的声音却在后山回荡:“这二字,自下而上,便是‘命’、‘运’!”
那小道士紧锁的眉毛立刻烟消云散,脸上堆满了笑容:“好了,师傅可以见你了。”
这变脸的功夫……这天分不去戏台却去当道士……还真是糟蹋人才!
杨执让身旁的下人在门外等候,便和妻子儿子走进了草庐。
这莫名出现的草庐虽小,却也设备齐全,木桌,床铺,柜子一应俱全。而桌子旁是一个简易的炉子,而那炉子上面,却是一张巨大的龟壳,里面不知煮着什么东西。
“居然把老子养了十几年的龟给煮了,还是用那龟壳做大锅!”杨坚的眉毛几乎都要跳了起来,看见炉子旁的猥琐老头,这才勉强压制了下来,忍着气咬着牙问道:“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那老头手里拿了个勺子,正忙着在“龟锅”旁转悠。听见杨将军的话,含糊不清的说:“这是给你乖(龟)儿子吃的。”说罢又是从龟壳里舀出一些王八汤(隔岸吐槽:俺没文化分不清龟和王八,大家将就将就……),自己尝了口,忍不住叹了声:“啧啧,真香!”
杨坚这才注意到这老头竟不知什么时候拿走了自己家大厨的勺子。
“好了!”那老头又是舀了一勺王八汤,对着盛了汤的勺子吹了口气,突然闪到那孩子的身边,抓住杨执的头,杨坚夫妇还来不及反应,那汤已灌入杨执的口中。
那汤烫得杨执险些叫出声来,杨坚也是脸色一沉,不过看到杨执忽然舒张的眉毛,这才松了口气。
杨执忍不住叹道:“厉害,我腿居然不疼了!”旋即又皱起了眉毛:“可是,为什么以前的王八汤不顶用,这次居然有这等奇效?”
那老头哈哈一笑:“因为以前就是这只灵龟镇着你的人神,你那狡猾的人神才没有逃走,当然也正是因此你的人神才会报复你给你添麻烦!
本来你的人神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发现灵龟已死。现在龟汤被你喝了,你的人神提前知道了,自然现在便能走了!
你这啊,就是回光返照!
反正你的人神走过一圈便要消散,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几个月而已,还可以饶你人神一……一命。”
杨坚听此,便怒上心头,正欲拔刀,却见儿子伸出了小手,阻止了自己。
杨坚盯着老头,问道:“那么,然后呢?”
老头眉毛瞬间变成八字,垂头丧气得说道:“你这小孩子居然没被我吓到,好吧,你赢了。”
“这天地间的生灵,几乎都是先形躯体,再由躯体招聚三魂七魄。
至于人神,也许只是某种病理规律的代称,也许还真有这玩意儿……
不过自上古到现在,说人神是代称的人,无法解释为何它具有神魂的特征。
认为人神为实物的人——甚至是上古强大的仙、魔,也没法真的找到这东西。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人神是和灵魂相捆绑的……”
老头又神色古怪地看了眼杨执:“不过也有一些像你这样的……奇葩,如果按照人神是类魂物的说法,你们是三魂七魄浑然一体,先天生成,再聚人神,最后才成肉体。
由于人神没了躯体的参照,便极容易和躯体不匹配,从而……人神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