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这是杨执对这本古书的评价。
这本书名为缘法经,书上说,无数的缘丝交错,构成一张又一张缘网。无数的缘网纠缠,构成这复杂的世界本源。
缘丝与缘丝的交点,结成缘节。每一个缘节,又是由无数更加细小的缘丝所结成的缘节构成的。丝中有节,结中有丝。丝丝相结,网网相网。
那化生万物的所谓“道”,便是这些缘丝缘网。而缘节,便是道的物化,为五行灵虫。
世间的一切物质,便是由这些五行灵虫构成的。即使那无可见的空气,也是由无数凡眼不可见的灵虫组成的。总之,这个世界,便是被无数的五行灵虫填满的。
世间无数的生命皆为灵虫,人类也是。而每个人的身体也是由无数细小的灵虫组成的。每个人的前世,或者前世的前世,与之有牵连的生命,却因机缘未到而未化生为新的生命,才会形成这些更加细小的灵虫。
每个人的身体中,都有一只本命灵虫。本命灵虫便是此人的记忆、情感所化。本命灵虫司构成躯体的无数灵虫。本命灵虫又化身为十,那便是常人所说的三魂七魄。
故此,佛家所言:“世有因果,因缘和合化生世界。“因”为种子,“缘”为雨露光照。积德行善,来世善果。”
只是末了,写书人在后面以无比骄狂的笔调写道:“佛家既知世有缘法,可叹那些秃顶痴儿,只知抱残守缺,不知寻根究底,只求空无!”
而书的后半本,写的全是些牵扯缘丝,自掌机缘的做法。
书的末页,却有着与颜舆给他的玉简中近乎一样的话:“此书所载,皆为天地至理。他派之论,皆是牵强附会,自圆其说!”
“唉,这本书才是牵强附会,自圆其说!”杨执合上了书,又道:“不过……不得不说……匠心独运!”
杨执的真实视界,是无数的道纹,他自然看不到那条条缘
丝!
但通过这本书,杨执对那些规则道纹的认识也是越来越深刻。就这样时而御剑而行,时而静坐研习,当杨执步入云州城时,已是炎天暑月。
忘机大陆这个大龟壳,被一条蜿蜒的大江分成了南北两方。如果有人可以飞到九天之上,便可以发现这忘机大陆隐约似是一幅阴阳双鱼图。此江名为断尘江,断尘江又分出无数支流,为忘机大陆各处输送水源。
杨执的家乡扬州和他此行要去的云州,分别位于这断尘江的北面,南面。当下民风淳朴,百姓自得其乐,无欲无求。故这两州间虽仅有一江之隔,却是两岸人老死不相往来。因此杨执对这云州的重烟阁算是一无所知。
此刻杨执正独坐在一茶摊里的一张桌子上,捧着那本缘法经,细细地研读。
如今忘机盛世,人人无欲无求,而且这本古经对于杨执来说也只是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并不是特别贵重。因此他便这么明目张胆地读着这旷世奇经。
一年轻和尚走了进来,眼睛一扫见只有杨执这桌上有空位,便径直做在了杨执对面。
那和尚似是对杨执手中的古书感了兴趣,起身凑到了杨执身旁,竟也是凝神看起了此书。
杨执看他是个方外之人,而此书又与佛门有一定的渊源,再加上这和尚着实面善,便默许了他这无礼的举动。
片刻,那和尚双手合十,对杨执道:“贫僧失礼了。”
见杨执没有回应,那和尚继续道:“施主此书真乃奇书,却是又让贫僧心生一惑,烦请施主为贫僧一解。”
“哦?”
“依施主此书所言,世间缘法可于人的股掌之间受人牵扯。”那和尚皱起了眉头问道:“只是贫僧不知,为何人要费尽心机,自掌机缘?”
杨执略一思索,便道:“这趋利避害本为人之本能,凡尘之人,争取机缘,本为天性,又有何错?”
“可贫僧愚见,凡人一生机缘,本有定数。逆夺造化强取机缘,终有机缘耗尽夺无可夺之时。况且祸福难料,焉知苦苦所求,是机缘还是祸缘?”
杨执苦思无果,便又引出了刚才的论调:“人非圣贤,机缘在前,怎能不取?”
那和尚依旧眉头紧锁,向着杨执施以佛礼:“贫僧无知,施主之恩……感激不尽。”
看着杨执疑惑的神情,那和尚便知自己又被人误会了。他挠了挠寸草不生的头,不好意思地道:“无知是贫僧的法号。”
那无知叹了口气:“不远万里寻访重烟阁,本求破妄解惑。不料那阁主未见,现在却是又多一妄!”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杨执心中一喜,脸上却是皱了眉头:“在下亦是寻访重烟阁,奈何毫无线索!”
无知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手往前一指。只见前面无数的亭台楼阁中,有两座阁楼高耸入云,如鹤立鸡群,分列于街道两侧。
左边那座红墙绿瓦,“司月楼”三字灵秀清丽,婉约动人。而右边那座气宇轩昂,“重烟阁”三字劲健雄奇,却又在细枝末节处连绵回绕,如梦似幻……
此前杨执认为这重烟阁既有仙缘,定是玄妙莫测之所。于是当他到达此处后,便是一心打听此地的神怪轶闻,留意那些朴素优雅之所,却没曾想这重烟阁竟是乖乖的坐落在这繁华之所,而且如此引人注目!
“自仙路隐,忘机现以来,民风淳厚,就连这风月之所,也真的成为了吟风弄月之所,听小曲儿也真得成了听小曲儿……”
无知忽然意识道似乎刚才自己说的话不符合自己的身份,便摸了摸鼻子,双手合十对杨执道:“贫僧此行为重烟阁主而来,奈何机缘未到未见阁主,徒然熟悉了此地风俗。既然施主也是为这重烟阁而来,左右无事,贫僧便先带施主到那重烟阁一观吧。”
杨执点了点头,无知便一边走在他的前面带路,一边喋喋不休,浑然没有方外之人的模样。
“话说这重烟阁还真是一奇阁……施主你到了那里就知道了。我们来的巧,赶上了好时候——传说这重烟阁可是每三年才开放一次,一次只有六天的,而今天已是第四天了。只可惜传说这次阁主第五天,也就是明天才会出现……”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重烟阁前。杨执也领略了这阁楼之奇:“既是听曲儿之所,为何那对面的司月楼还隐约有弦乐之声与喝彩之声,这重烟阁却是如此寂静?总不会是……生意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