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生死剑
暗河岸，古楼内。
此刻已然过了正午，日头向东面偏斜。
古楼掩映着的窗外照入的光线，带着并不如日上中天那般炽烈与玄奇的温暖，令得小清凝即便端坐在窗台边，却也并无太大兴致，去吸收这些温度。
因为无用。
他小手托腮，浅浅柳叶弯眉在此刻弯成了近乎半圆，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焦虑的眨个不停。
简单但却异常整洁的木屋内，莫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神色飘忽，并未注意到清凝的忧虑。
直到，清凝低声轻咳了一声后，神游天外的莫棋似才有所察觉，微微皱了皱眉头的偏过头来，望向了清凝。
“怎么了？”莫棋低声问道。
“没，没什么…”清凝微微有些慌神，她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引起了莫棋的注意。实则，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她是很不愿引起莫棋注意的。
“没事儿么？”莫棋微皱的眉头缓缓展开，而后忽然问道，“清凝，那三阳丹的药效，对于镇压你体内的寒毒，还有效么？”
“有，有效…”清凝脸上闪过一丝异样，但转瞬即消，尽量让自己保持如往常与莫棋说话的样子。
莫棋看着清凝，嘴唇轻轻咬在一起，神色有些令人捉摸不透的有微光闪过。
下一刻，他身影如电，在并不宽敞的木屋中，带起一阵并不轻微的气浪。气浪刚刚涌起，莫棋的身形便欺入清凝身前，而后二话不说的闪电般伸手，将清凝那如玉般白皙的皓腕，抓在了手中。
莫棋掌心的元力，刚刚渗透入清凝的肌肤内，刹那间，他先前所释放的一切元力，瞬间被冰冻——
他连忙放开清凝的手，一层厚厚的冰霜，自清凝那被放开的手掌中，顺着空气中莫棋那还未彻底切断的元力，冲他的右掌疯狂地喷涌蔓延而来。
“唔！”
莫棋此刻切断元力已然开不及，他只得尽量的往后退，且在退的同时，再将那股释放的元力，一下斩断。
但他即便顺利的将那股元力斩断，可清凝掌中涌出的恐怖冰寒之气，却也令得他的大半只右掌，在刹那间便被冻彻得没有了任何知觉。
宛若水晶般的寒气，已然结成固体，覆盖在他右掌前端。
“碎！”
莫棋退后到木屋墙角，赶紧再次自体内催发出一股元力，将那层附于掌上的冰层震碎。
随着右掌渐渐恢复知觉，莫棋抬起脑袋，望向清凝的眸子里，有生气亦有浓浓的担忧。
“小清凝，你体内的寒毒发作，怎么不给我说！”颇有些质问意味的声音，在莫棋来到清凝身旁后，被其一脸怒容的说出。
他的神色虽然有些扭曲，但扭曲的原因，只是纯粹的担忧过度。
“我…我…”清凝望着先前莫棋被寒气攻击，眼眶中也有焦急忧虑的雾气升腾。而随着莫棋化解寒气，怒火难消的质问，她一时脑子混乱得如同浆糊，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与动作。
于是，他只能结结巴巴，欲要解释却又不知怎么说般，带着哭腔的望着莫棋。
“身上还有三阳丹么？”莫棋也似乎感觉到自己语气有些重了，脸上怒色消散，只是握着清凝瘦弱的肩头，柔柔的问道。
“有。”清凝眼角还有泪痕，却也强咬着嘴唇的应了一声。
“赶紧拿出来，服下一颗。”莫棋道。
“没有用了棋哥哥，三阳丹在七天前，便已然对镇压寒毒，失去了一切效用…”清凝用洁白得没有一丝瑕疵的贝齿，将薄唇死死咬紧，用着一种委屈但倔强的声音，低声说道。
“无用？！”宛若晴天霹雳般的两字，轰入莫棋耳中，他的身体，在那一霎那，狠狠的颤了一颤。
旋即，一股澎湃恐怖到极致的灵魂力，自其天灵泥丸宫中轰然席卷而出。
骤然，并不宽敞的木屋内，凭空掀起了一股大风。
他脑后束得整整齐齐的一头白发，蓦地震断发带，被大风掀起向后凌乱且急促的飞起。
他的脸庞，也在此刻变得极尽扭曲起来，宛若发狂的魔。
“棋哥哥…”望着莫棋此刻的变化，清凝那倔强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害怕。
砰！
白发飞扬间，他释放的那一股恐怖灵魂力，瞬间将整个木屋笼罩而起。一声好似木门被大风强行合上的声音，响彻在木屋中。
而这声音之后，他背上那从未放下，分外沉重的黑色棺木，在此刻开盖。
他二话不说，单手握住清凝那纤细温软的手臂，将之身体强行提起，往后一推之下，送入了黑色棺木中。
而后，开启的黑色棺盖，轰的闭合。
而听到那声棺盖闭合的声音，紧张扭曲的莫棋的脸庞，才在此刻微微放松了一些。他如释重负的轻吁出一口气，神色一闪之下，整个人便兀自从木屋中，迅如闪电的向外掠走。
“三阳丹失效，只能用天炎丹了…”
“而天炎丹，暗域中只有一处可以寻到…”
宛若一道闪电般，穿行在暗域一条宽阔且狭长的大理石街道上。莫棋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转瞬便掠至这条街道的尽头，而后身形向右折去。
……
深巷中，到处是刀兵剑鸣之声轰鸣，一缕缕或明或灭的实质剑气，充斥重叠在这片区域每一寸空间内。
这些剑气，这些剑鸣，皆出自无生剑。
无生剑悬浮在荆无生胸前，细长但通体纯澈如琥珀的剑身，刻有一条大河。这条镌刻的死河在无生剑啸鸣之时，却宛若活过来一般，发出哗哗河水奔腾的声音。
而那些剑气，便是自这条剑河中冲出的。
望着挤满天空的密集强横剑气，荆无生前不远处的易花道，只是眉头微微有些相拧，没有出手，淡淡的开口，“无生宗至强剑兵无生剑，剑身镌有一条剑河，其内是加上师尊在内的总共八道，八品以上的八代无生宗掌教之无匹剑意。”
“八道威势滔天的剑意，本各不相同，相冲相克，但因八名剑意主人共同修行了“无生剑诀”的缘由，使得这八道剑意，竟然融汇在了一起。而藉此施展出这招师尊生前自创绝学“青冥暴雨剑式”……”
“八品天脉境之内，应无人可挡。”
易花道眼中露出一丝光彩，望着挤满了天空，而后不断从无生剑剑河内嗤嗤往外激射，正在以着极端恐怖速度填满自己周遭空间的剑气，由衷的赞叹道。
可这番话落在荆无生耳中，却令得他微微一笑的道，“八道剑意么？应该说是九道吧？”
“九道？”易花道脸上露出刹那的恍惚，然后眼中那抹光彩愈浓，“的确是九道。如此，便更让为兄感到惊艳。”
“只是惊艳么？”荆无生嘲讽的一笑，而后脸上的嘲色变为厉色，厉喝道，“接剑吧！”
“青冥暴雨剑式！”
嗡！
就在荆无生厉喝出这招剑式的名称后，遥遥无尽的高空中，一道道石破天惊的冲刺声粲然响起。
一道道剑气自高空俯冲而下，就犹如亿万颗陨星齐齐倒坠，声势浩荡无比。整个暗域上方高空，都在簌簌乱颤震荡，天穹最深处的日光，都轰然黯淡了下去，化为了如亿万剑气一般的透明琥珀颜色。
剑气倒卷，从上往下掀起了一股紊乱且广袤得波及整个暗域的飓风。
而深巷废墟空气之中的无数剑气，亦在震颤鸣啸。一缕缕剑气不断自空气中开始彻底凝实，剑尖泛出寒芒，剑尾荡起层层空气波。
四面八方，头顶上空，脚下地脉，无处不在的密集剑气，开始震荡冲杀向自己。脸庞平静的易花道，只是嘴角微抿，缓缓抬起右手，握住了背后的古朴木质剑柄。
一道道锋利的剑气，全部挤压至易花道身前身后，头顶脚下的空间里，令得他所存在的那片空间，他所立的一方土地，皆在此时化为了剑气杀地，甚至有一些本就距离他较近的剑，已经触及到了他的皮肤。
而他的手，此刻已经抽出了古朴剑鞘内的木质长剑。
样式分外普通，材质更是普通之极，就是由平日里随处可见的松柏木身削成。
但，或许是因为本身的不普通，不平常，所以当他将木质长剑抽出，横于胸前之时，这柄分外平常的长剑，在此刻骤然爆发出一股极端凌厉的冲霄剑意。
剑意如潮，好似自地脉中突然冲天倒卷而起的山洪岩柱，其中亦包藏了数之不尽的剑气与杀伐。
这股冲霄卷起的剑潮，与天穹不断暴射而下的暴雨剑气，狠狠的碰撞在了一起。
立即之间，无数分数不同阵营，但都异常强大锋锐的剑气，开始厮杀相碰在一起。一股惊天的刀兵交锋之声，在头顶低空激烈响起。
而此刻，易花道将横于胸前的木剑，缓缓向左边斩出一剑。缓慢没有一丝急躁的动作，落在一般人的眼中，显得随意悠闲之极，但在荆无生看来，不，他根本没有看清楚易花道的出剑速度。
向左侧斩出一剑，他调转剑锋，向前横扫。
接着，顺势往右一划。
向后一撩。
向下一抖。
向上一刺！
最后，他再次将木剑，横于胸前。
他看似无比缓慢，实则以着无比恐怖的速度，做完这几个招式后。猛然间，在他前后左右上下这六个方位，立即出现了六道光滑透明的剑气之盾。
剑盾分外透明纯澈，乍一看，六面剑盾上无丝毫痕迹，实则，缓缓的有一条条宛若线条，实则是一道道剑气开始浮现于上。
剑气浮出，构成了六幅一模一样，无丝毫差别的阴阳剑鱼的图案。
而此刻，易花道眼望前方，淡淡开口，“生死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