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阳多次负伤,体力已难以达到巅峰时的状态。与精挑细选出来的武警战士相比,实力并不占优势,而他也深知此理,对自己并没有过多的苛求。
与几位首长的不期而遇,让丁阳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灰溜溜”离开的结局,所以也就不太在意热火朝天的演武场了,毕竟那些所谓的高强度军事训练,自己都曾经经历过,已经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了。
“报告。”
就在丁阳躲在演武场附近的绿化隔离带胡思乱想时,老远便见刚才负责传令的列兵又跑了过来。
丁阳以为列兵是来下逐客令的,没好气道:“你好,有什么事吗?”
列兵道:“报告,参谋长说你可以参加此次军演,他已经跟有关的首长说了,以后不会再限制你出入演武场。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只能跟随有关的队伍训练,至于其他事情,以后再说,完毕。”
“原来不是赶我走呀。”一想起刚才老首长突然驾到,说不定是他给自己争取到这个难得的机会,丁阳的情绪顿时好转,对列兵道,“命令我已收到了,麻烦你回去跟首长说一声,请他放心,我一定遵守纪律,决不会乱来的。”
“是,那我可以走了吗?”列兵问。
“走吧。”丁阳摆了下手。
望着列兵离去,丁阳心中再难平静。那个列兵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跟自己参军时差不了多少,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只是自己再也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士兵了,这多多少少让丁阳觉得心中酸楚。
训练期为一个月,开始训练的内容相对简单。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为历来训练都是这么搞的,基础打不好,后面也就很难出成绩,再有就是强度是逐步提高的,随着训练的持续深入,高强度的训练将会让所有参训的人员疲于奔命。
一个星期过去了,地方武警部队的实力初步彰显,那些士兵都是精挑细选的,不比调用特种部队前来特训的军方教官组差多少,而且本来就是打着交流的旗号来的,在经过一个星期的训练后,武警部队的首长决定将训练提速。
此次参训的武警士兵,男战士居多,且一水的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身体素质极好,有的亦是特种部队出身,此次主要是针对野战训练来的,所以很期盼野战。而那些一向负责内勤的女特警,亦十分期待野战训练,想跟男战士们一较高下。
这也是美女蛇1号为何想尽一切办法揽下训练女特警的缘故,她想通过此次训练,向一向不太重视女特种兵的军区首长来一次特别的汇报“演出”。而她最终的目的,是想得到出任务的机会。
用“心怀鬼胎”来形容美女蛇1号,真的不为过。不过,女警在体力与格斗方面的先天性缺欠,是她无法克服的,为此她便想在战术配合和枪法上做文章,而这也正是她为何将丁阳拉下水的缘故。
丁阳的枪法,几年前曾在军中掀起过一阵风,尤其与“老特”陈一枪相会决赛中,最后一枪以盲靶决胜负,更是传得沸沸扬扬。虽然当时很少有人在场目睹,但事后的传闻,却让丁阳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新闻。
丁阳代表中国军方参加国际性对抗,在最后关头又是以枪法胜出M国的狙击手,可以说是一战成名,在军中尤其是特种兵中间成为一个话题。紧接着他又单枪匹马地截杀毒贩转移,与M国退役特种兵小队决战罂粟园并以少胜多,将一个狙击手的形象,演绎得精彩纷呈。
几天以来,丁阳一直像个散兵游勇一样无所事事,因为大家都是特种兵出身,基础训练又非他所擅长,在一边指点的话,会让人觉得有多事之嫌,还很容易招人“嫉恨”,所以平常他也就是看看而已。
几天下来,参训的士兵都已经熟悉了时常围着演武场转悠,有时还跟在首长后面巡视训练成果的丁阳。可奇怪的是他身上既没有军衔或是警衔,可又偏偏经常跟一群特别能乍呼的女兵打成一片,不明真相的人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对这个士兵打下了大大的问号。
就在满场人觉得好奇却又无从了解真相时,战术演练与射击训练开始了,丁阳清闲的日子也就到头了,开始全面参与针对女特警的训练。就在训练如常进行时,一个不大不小的风波,让所有人重新认识了一下丁阳。
那天,艳阳高照。
演武场上正在进行射击前的举枪训练,每个人手里的半自动步枪前端都吊了两块砖头,天气炎热,人人挥汗如雨,就在这会儿工夫,一辆军用越野车驶进了演武场。
平常前来演武场观看训练的首长很多,谁也没在意那辆车上坐着的是哪位首长,只是远远地看到几个身穿迷彩服的人下车后对着正在训练中的方队指指点点。突然间,其中一个人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大声叫了起来,顿时惹得众人侧目。
“夜鹰?”
丁阳正在给几个举枪训练不稳固的女警讲解动作要领,根本就没听到有人叫他多年不用的代号,所以连头也没回。显而易见,他的无动于衷有多伤人,随即那个迷彩服便一路小跑地奔了过来,一把将丁阳从地上扯了起来。
迷彩服吼道:“夜鹰,不认识了,我鼹鼠呀。”
“鼹鼠?”丁阳终于认出了对方,不由得惊喜交加,好几年了,一直也没跟当年的特种兵兄弟联络,冷不丁地遇到一个,既兴奋又激动,眼泪不禁在眶里一个劲儿地打转,好半天才道,“鼹鼠,真的是你呀,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夜鹰,你******说得是人话吗?”鼹鼠亦是激动非常,抹着眼泪,好一会儿才道,“瞧瞧,现在兄弟是小队长了,羡慕吧?”
丁阳看了眼鼹鼠的臂章,果然是小队长了,这就意味着鼹鼠现在是老特中的佼佼者了,而且是那种能训练“新兵”的老特,与当初训练丁阳他们的三条毒蛇一样,属于同一级别。
“教官好。”
就在鼹鼠下意识地在丁阳面前卖弄时,突然一群女兵将两人团团围住,当年那位一见女兵就头痛欲裂的鼹鼠,一如当年一样惨不忍睹,指着女兵们道:“喂,你……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想干什么?”
2号兴奋地嚷道:“教官,你不认识我们了?我们是美女蛇呀。”
“哦,原来是你们呀。”鼹鼠好一会儿才意会过来,看了眼围聚身边众多的美女蛇队员,不屑之情溢于言表,撇嘴道,“这是咋回事,就凭你们那两下了还想训练人,搞什么东东嘛,别是误人子弟吧?”
7号老大不悦道:“说什么嘛,瞧不起人呀?”
2号也道:“就是,别以为你以前是我们的教官,你就可以瞧不起我们,告诉你,我们现在不比以前了,哼,不信是吧,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溜溜?”鼹鼠眼睛一瞪,左右打量身边的女兵,神色不屑地道,“溜溜就溜溜,还怕你们不成,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输了一不许哭鼻子,二不许告状,三不许耍赖,四不许懈怠训练,五不许……目前就这么多了,谁先来?”
2号气道:“来就来,比什么?”
鼹鼠,还以为眼前这群女兵,是当年那群实力有限,在首长的庇护下“作威作福”的女魔头,他的质疑立时引来众女兵的一致反感,吵着要见个真章。
如此混乱,在军演期间可谓前所未有,这让一直关注训练进度,此时正在场边休息的几个团级首长甚为不满,几个人嘟囔着向这边快步走过来,想看个究竟。
丁阳见状,急道:“糟了,团首长过来了,鼹鼠,你还是快溜吧。”
鼹鼠眉头一挑,不以为意地道:“团首长怎么了?”
鼹鼠话一出口,就得罪了一群人,当先走在前面的团首长怒道:“这么牛,连团级干部也没放在眼里,那个部队的,说说,你们领导是怎么教育你们的,别以为是特种兵就了不起,告诉你,老子可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不信来试试。”
鼹鼠也来劲了,扯着嗓子吼道:“试试就试试,谁怕谁呀?”
几年不见,鼹鼠的脾气见长,看来这特种兵营,就是养人,把当兵的脾气一个个培养的“牛气冲天”。不过,丁阳不想看到鼹鼠这个火药罐子跟在场的团首长发生冲突,怕传出去不好听。
丁阳喝道:“鼹鼠!”
鼹鼠怔了下,道:“干什么?”
丁阳叹了口气道:“军阶有上有下,你就算是当了师长一样得礼贤下士。”
鼹鼠闻言神情一变,突然歇斯底里地吼道:“师长又怎么了,老子不怕,我连死都不怕,妈的,我……我今天心情不好,一手训练出来的两个兵在边境执行任务时挂了。一个踩到了地雷,双腿炸飞了,肠子流了一地,死的时候还喊别过来。一个抓毒贩时被那狗娘养的一个军用手雷炸了,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骨头。我这才刚抱了他们骨灰盒送回家去,听说这里有军演,就想过来看看,呜……”
鼹鼠的情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人惊骇当场。
那几个恼羞成怒的团级首长一时间也没了脾气,就连周围唧唧喳喳的女兵们也停了下来,进而整个演武场也在喧闹声中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怔怔地望着坐在地上号啕大哭的鼹鼠出神。
丁阳的眼睛湿了,他也曾经亲眼目睹了战友的牺牲,那种痛不欲生的感受并不比鼹鼠时下表现出来的好多少,可他并没让眼泪流下来,而是一把将鼹鼠从地上揪了起来,吼道:“起来,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拍拍自己的胸口,你还是特种兵吗,滚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丁阳的怒吼,让鼹鼠的神情一滞,奇迹般从悲痛中挣脱出来,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默默地点着头,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便走。可没走出几步,突然他又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道:“夜鹰,我们是从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说实话,我从没有真正地服过你,就算你违背军令单枪匹马地越过国境,我也没觉得你怎么样,可是……当我看着那两个兄弟……唉,夜鹰,我服你了,你永远都是特种兵营里那个不死的夜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