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不想抬头去看,
去看那块沧桑的黑板,
因为在那黑板旁边,
有高考倒计时的刺眼,
终于还是来到这一天,
无数记忆都将终结,
而我却只能默然,
感受离别气息的蔓延。
就像蒲公英的花瓣,
一片片在缤纷后飞散,
在云淡和风清之前,
早已注定,彼此天堑,
而现在的我们,
也一样要飞远,
即使发现这结尾,
有太多的眷恋。
又想到那些年,
那些平凡的夏天,
现在不觉间去怀念,
却感到有几分的特别,
原来第一次的遇见,
我还深记在心里面,
原来友谊的起点,
就是那些已然的瞬间。
可时光它却不懂人愿,
非让我们把离歌唱遍,
无数电影里的画面,
都在此刻,倾情上演,
原来我们才是演员,
生活是最大的导演,
我们唯一的桥段,
是演绎这一场悲欢。
那些我们玩转的流年,
有和你谈心的画面,
那些天谁又在我身边,
欢笑了一整天,
那些早已模糊的脸,
还会出现在梦里面,
那些我们回不去的昨天,
只好交给纪念。
原来我们真的是蒲公英的花瓣,
都是那最芬芳的一片,
即使远去了我们还记得,
一起装扮过的春天,
我们向往远方的心愿,
坚强就一定会实现,
即使雨天带来磨难,
至少我们还有勇敢。
如今璀璨季节陪你走完,
缤纷而去是我唯一的择选,
那些我不忍说出的再见,
都重重砸在我心间,
原来生活会如此多艰,
只有失去一些才能向前,
可那年校园,那些笑颜,
却还如此挂牵。”
这是林飞一个人抱着吉他,在六月的毕业典礼上,倾情演唱的歌曲。我真的没想到,当年吉他弹得不像样,唱歌总是一个调调的林飞,如今已经把音乐玩的如此之好。这自弹自唱的模样,早没了他那次在胡蝶生日聚会上高傲自得的样子,现在的他,谦逊了很多,演奏完很有礼貌的向观众鞠躬致意,而台下众多的观众,对这样如此深情又应景的表演,也自然是报以掌声和喝彩。
是的,在林飞的歌声中,我们算是毕业了!
但高考,还没有到来。
因为还有几天就要高考了,所以学校早已经停了课。虽然有一部分同学选择回家休息,放松放松,但大部分同学,都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班级里,重复着每一天在试卷上的耕耘。
我没休息,代代也没休息,因为我们怕只要我们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再也昂扬不起来斗志了。
但越是紧张,就越是出乱子,眼看着就要高考了,我却病倒了。
发烧,头痛,但我还是坚持按时来到教室。尽管吃了药,也打了针,但一进入教室,还是止不住的头痛欲裂,没了精神。
代代看到我通红着脸颊,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握着水笔,还在习题前战斗,不禁怒气冲天,一把抢过笔,重重地摔在桌面上,生气的说:“桌桌,都病成这样了!你就不能回家休息两天?!”
我无力的转过头去,看向她愤怒的小脸,我说:“哪有心思休息啊?这么忙!”
“忙你还有时间生病?!”
我勉强笑了笑:“怪我咯!”
代代叹了口气:“你要不愿回去,就该吃药吃药,该打针打针。”
我说:“已经吃了,才吃了一会儿。”
“吃了药要好好休息一下才对。这样吧,你别做题了,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
我说:“我怕我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代代撅了撅嘴:“就知道贫!”
我笑了笑:“代代,其实你更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子。”
代代静了一会儿后,说:“我自己难道不认识自己吗?”
“也许是不敢认识自己呢?”
代代瞥向我:“你认识自己吗?你看你都病成这样了,还那么多话干嘛!”
我说:“我怕有好多话我再不说就再也说不完了。”
“不就是要毕业了吗?干嘛要弄的跟生离死别一样。”代代蹙着眉,小声说着。
我说:“代代,你大学想好去哪了吗?”
代代抬头望向天花板,目光逃离了我,她说:“我想去南方的城市,远离这北国的喧嚣。”
我点头:“而我,可能会比较恋家。”
代代沉默,很久后才再次看向我,眼色深沉:“桌桌。”
我向她撇了撇嘴:“代代。”
我们相视着,都没再说话。
一会儿后,代代撇过头去:“好了,你休息吧,过一会儿我叫醒你。”
当时的我真的是很难受,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所以,我就听了代代的话,趴在桌子上开始小憩起来。
那时候,已经是六月的天,熬过了一个漫长的春季,夏天总算是来了。但随之而来的,还有炎炎的热气。尽管才是初夏,但闷热的天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但我在小憩中迷迷糊糊感觉到周围空气的凉爽,而没过多久,竟还有点冷意。我知道,这一定是同学们感到了炎热,所以打开了教室里的空调。
在嗖嗖的冷风下,我原先发热的身体开始变得冰凉,我甚至缩紧了身体,想要重新获得温暖。但是,我毕竟是有病在身,在空调的冷气中,我只能无力的哆嗦…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代代从座位上匆匆站了起来,我连忙无力的睁开眼睛,看看她要做什么。果然,代代离了座位后,径直走到讲台旁的座位前,一下子就把空调给关了。
然后,代代又走了回来,但马上周围就有声音在说:“哎,她怎么把空调关了?”
“就是啊,这大热的天。”
“…”
代代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静静听着周围的声音,忽然把笔往桌子上一摔:“都嚷嚷什么!你们是热,能热死吗!没看到教室里有人生病了吗…”
我连忙抓住代代的胳膊,没让她继续说下去:“代代,谢谢你。”
代代一挑眉:“没事!”
我说:“可是,这大热的天,也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而让大家白白受苦啊。”
代代不解:“你什么意思?”
我说:“还是把空调打开吧。”
代代认真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我,坚定的说:“不行!你的病会更严重的!”
我勉强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件外套:“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想到了今天这么热会有人开空调。所以,我带了外套。”
“可是,就算你披了外套,可你的身体…?”
“没事的,不用担心。”我一边把外套披在身后一边说,“快去把空调打开吧,稍微把温度调高一点点,还有,让冷风不要向这边扫就好了。”
代代蹙着眉没说话。
我说:“那我自己去开。”
代代看了看我疲惫无力的身体:“算了,你还是好好歇息吧。”
待代代重新打开空调,班级里也渐渐归于平静以后,我说:“代代,真的谢谢你。”
代代瞥了我一眼:“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同桌,你要病死了,谁陪我一块儿高考啊!”
我瞪了她一眼:“有你这样的同桌,我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代代一撇嘴:“好啦,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嗯。”
那天快放学的时候,我忽然收到庄老大的短信:“放学后来学校门口的小餐馆吧,高考前我们再好好打打气!”
我回复了一个笑脸,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前去。
等我到了地方,发现老大,林飞,尤雨还有胡蝶都已经到了。我慢慢走了过去,拽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林飞说:“你怎么无精打采的?”
我说:“哎,病了!”
胡蝶说:“怎么病了?好点了吗?”
我笑了笑,说:“还不是被高考吓的。没事了,已经好多了。对了,安然怎么没来?”
胡蝶叹了口气:“跟你一样,也病了。”
我也叹了一口气:“这该死的高考!”
老大见我坐定,开始招呼服务员点起菜来。老大说:“后天就要高考了,我们一定要努力啊。”
尤雨说:“都努力了三年了,不,确切的说,都十几年了,这一次,当然不能掉以轻心。”
林飞端起酒杯:“来,让我们碰一个,祝大家高考都能得个好成绩。”
待大家一饮而尽,我说:“林飞,前几天你在毕业典礼上的表演很赞啊。”
胡蝶也在旁边说:“是啊是啊,绝对棒棒哒!”
尤雨也说:“真没想到,你现在把音乐玩的这么好了。那旋律,那调调,虽然我不懂,但听起来感觉很好听。”
老大在旁边应声:“是啊,确实不错。对了,你那歌是自己创作的吧?叫什么名?”
林飞一脸的欣喜:“《缤纷蒲公英》。”
“不会又是韦恩给你写的词吧?”尤雨在旁边问。
我连忙说:“不不不,林飞早从我这出师了,这真是他自己的原创。”
“就是,别小瞧我。”林飞得意的说,“现在啊,我离好声音,就差一个可怜的身世,以及一个闲的蛋疼的梦想了!”
我没理会林飞的自我调侃,而且很郑重的说:“缤纷蒲公英?我们是不是也要像你歌中所唱的那样,要缤纷而去了呢?”
胡蝶说:“是啊。这都快报志愿了。我可还记得当年我们说过的要上同一所大学的。到现在,你们为什么都不提这茬了?”
我说:“我很期待和你们一个大学。”
但一旁的尤雨说:“我也是,但我的体育特长过了特招,我只能去那个学校了。”
老大说:“你的那个学校都是特长班,没我喜欢的专业。”
尤雨说:“我知道,所以,我想我不能和你们一个学校了吧?”
老大说:“我想学种植与饲养专业,你们谁愿意和我一起吗?”
我们大家互相看了看,都摇了摇头。
林飞叹着气说:“就我那成绩,能不能考的上都是个问题呢,还挑什么专业啊。”
胡蝶说:“韦恩,我想你一定要报侦探专业吧?”
我向胡蝶蹙了眉头:“哪有这个专业?要有也是刑侦好不好?”
老大说:“算了,还是等分数下来再说吧,不管怎样,我们想去同一所大学的誓言我看是不可能的了。总之,我先说声对不起了。”
老大端起一杯啤酒,一饮而尽。我说:“这不怪我们,只能说当时我们太年轻,没考虑到那么多。”
胡蝶说:“但至少,我们认真过。”
尤雨也说:“天涯海角,我们同在。”
林飞清了清嗓子:“原来我们才是演员,生活是最大的导演,我们唯一的桥段,是演绎这一场悲欢…”
我可以感受到空气中淡淡的忧伤:“就让那些回不去的,都交给纪念。未来,就算我们零落在不同的地方,也一定要记得,那年校园,那些笑颜。”
老大用认真的眼神仔细地看了一遍大家,重重地说:“不管前路如何,这一路上总会有你我!”
其他人也默默点了点头,大家开始各自端起酒杯,碰在了一起。
没人知道,这次的流离,是我们零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