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几天里,简朴一直昏昏睡睡的,反倒没有刚清醒过来的那个早晨精神了。
简直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次枪伤给简朴留下后遗症了。幸好那几个专家还没有送走呢,休息在宾馆里的专家,屁股还没有坐热乎,就被简直一个又一个的抓了回来。
一通的仪器检测及专家会诊后,也没有查出个什么毛病来,几个专家几乎是一起抚汗。
“简先生,尊夫人应该是压力过大,如今压力卸掉后,精神上难免会出现疲惫状态,真的……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几个专家面色发菜,联合给出了这么一个会诊结果。那意思如果再查下去,简朴只能去神经科了。看简直的眼睛如看疯子没有区别。虽然在他们眼里,简直一直是个精神正常的疯子。
得出这么一个结果后,简直无话可说了,还要送专家们回宾馆,专家们却一起抗议,要求直接回各自的国家。简直无法,有些不太心甘地同意了,前提确是专家们必须保证,随接随到,否则后果自负。
专家们哪敢不同意。拿了各自的报酬,逃命似的离去了。
黄菜花心疼女儿,可在东京又人生地不熟的,想给女儿亲手煲锅鸡汤,连哪处卖鸡都不清楚,看简直的眼神能好到哪里,越来越怨愤,若不是冷清洋在旁说好话,简直每天一骂是跑不掉了。
这时,简直终于看清楚了,冷清洋这个人……人品真不错。怪不得贺之龙介在时,也只是干吃醋,做不出什么出格举动来。冷清洋做人做事是无可挑剔了。
简朴清醒过来的第四天,简直有事离开了两天。这两天里一直是冷清洋和黄菜花交替着照料简朴的,突然来了位意外来客,是连冷清洋也没有预料到的。
医院七层自简朴入住后,已经被简直包了下来。这种包做到的细微之处,连冷清洋都不得不佩服,因为连清洁工……简直都换成了自己人。可就是这么看着固若金汤的地方,竟还有被简直蔑视的人闯了进来。这无间道做的程度之深厚,冷清洋不得不佩服。
与此同时,冷清洋不免为简朴担忧,——这到底是多么混的一滩水啊!
冷清洋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经过走廊,还未等走到简朴的病房,就被一个突然伸出的手臂快速地揽进了一间护士休息室。
冷清洋本能伸出手臂去还击,却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声音,“是我!”
冷清洋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却已经有些开始迟疑,伸出的手臂停在了半空,这时身后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大舅哥……”
“少来,谁是你大舅哥!”
冷清洋平生最恨的称呼中,‘大舅哥’绝对排在首位。
“呵呵……”
身后的人松了手,转到了冷清洋的正面。
这间休息室里,只有护士办公桌上的台灯亮着,灯光有些昏暗。冷清洋却认得一清二楚,竟是贺之龙介,不,在他和简朴的生命里,他出现时的名字叫小时。
“你怎么来了?”
此时,冷清洋看到时运的震惊程度,不亚于看到ET,虽然简朴受伤,时运最该来的。
“我想看看简朴,我知道简直走了,我只看一眼,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的。”
这几天里,贺之龙介日夜失眠,焦虑不安。哪怕得到了简朴母子平安的消息,也仍是坐卧不宁,如不亲自看上一眼,怕是会早衰而死。
今晚他背着野平正男,靠着早前在东京地方医院安插进的内线,总算是混了进来,为此还不惜丢了身份,易了一把女装。
——没办法,那内线是个护士。见过一米八的男人穿护士服吗?为了简朴,贺之龙介大胆尝试了。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冷清洋玩味地挑起唇角,他可真爱看时运着急的样子,——解恨啊!
“你当然会相信我的,”贺之龙介几乎是立刻接口,“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最能体会的我苦衷,就像我能体会到你的一样。”
贺之龙介这话说的……,确实打动了冷清洋,竟找到了一点同病相怜之感,犹豫了起来。
贺之龙介加大了攻势说:“简直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这次的事其实是他自摆包龙了,他想陷害我,没成功,反把自己带进去了,被人钻了空子,差一点连累了简朴,简朴跟在这样的人身边……我怎么能放心?我必须看到她,亲自和她说几句话。”
贺之龙介说的这些已经不是之前的猜测了。他是有证据的。
“简直这次回去就是处理这件事的,他首先要清理内部奸细,还要……,会有人倒霉了。”
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贺之龙介及时地收了嘴。在冷清洋身上,贺之龙介和简直的观点不谋而合,他们谁也不想拉一个正经的商人下水,而且这个商人还是简朴最为看重的哥哥。
冷清洋在别人眼里,算是拥有着巨大财富了,但这些……根本不放在简直和贺之龙介的眼里。
简直和贺之龙介要的从来不是钱,他们要的是暗黑势力中的地位。
“你说是简直……”
这句话如雷一般击得冷清洋木然呆滞了很久,几乎没有去听贺之龙介后面说的是什么。
是简直,是简直,是简直……,回音一般响在耳侧。这怎么可能呢?如果是简直,简直又为的是什么呢?
“他是自摆乌龙了,事情没有弄好,你快带我去看看简朴,她现在的状态好吗?我得到的情报是她一天总睡不醒,像得了嗜睡症。”
受不了冰雕成了木头人,贺之龙介推了推冷清洋。
冷清洋如梦方醒般点了点头说:“你随我来。”
要是没有冷清洋的帮助,贺之龙介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再往里面去,不通过非常手段,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了,贺之龙介才会想到冷清洋的。
贺之龙介换上了提前准备好的医生白袍,带上了口罩,跟在了冷清洋的身后。如之前所想,这一路并没有暗卫和保镖阻止,很顺利地进入到了病房。
这时黄菜花刚好不在,在隔壁病房休息,简朴仍然安静地睡着。较之前苍白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我能单独和她呆一会儿嘛?”
贺之龙介痛惜的目光在简朴的脸上盘旋,伸出的手指又缩了回来,反复了几次,才敢真的摸到简朴的脸。
“快一点!”
冷清洋也觉得他这个时候不应该呆在病房里,反而适合站在病房外面。为毛简朴不管和哪个男人在一起,自己都是站岗放哨的呢?这个世界果然不公平啊。
冷清洋出去后,贺之龙介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床头处。此时此景,让他想起了他离开简朴时的那一幕,也是在医院里,也是在雪白的床头前。一季轮回,竟还是如此光景,让人怎么能不心生唏嘘感叹。
睡了一天的简朴,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看到贺之龙介,简朴都找不到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心情了。
好像自己每一次睁眼,总是能看到惊喜,不,准确的形容词应该是惊吓。
“金……金主大人……”
贺之龙介见到简朴清醒过来,高兴之极立刻从椅子上起身,探身到简朴的身前。
“贺之先生好!”
简朴一句疏冷的问候,如一盆冷水淋下头来,贺之龙介如坠冰窖,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像是卡了碟,前进不得后退不行。
“金主大人,我是……我是时运啊!”
贺之龙介的话音带着颤抖,简朴的心微微一缩,却还是忍住了,挂了一抹勉强的淡笑说:“时运这个名字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贺之先生休要再提了。”
“简朴,我就是我,我从来没有离去过,我离开时是怕我会连累你,走后的那段日子我好像死了一样,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应该回来找你,把事情说清楚,简朴,你信我,我有回过来找你……”
“贺之先生,别说了,我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如今简朴有夫,贺之先生也有自己的事业,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家……”
“简朴,不会的,我只有你,我今生只爱你一个人,简朴……”
“贺之先生,你不觉得你这么说有点矫情吗?”
“简朴……”
“贺之先生,婚宴上的事……,是我自愿嫁给简直的,和简直没有关系,还请贺之先生高抬贵手。”
“你以为……是我?”
贺之龙介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后面的两个字挑到一个压抑的高度了。
“难道不是吗?”
简朴一直扭向一侧的头终于肯扭回来,正视贺之龙介一眼了。
那一眼里带出多少忧伤和愤怒,而更多的还有藏在各种情绪后的……担心。
病房里气氛转向了诡异,贺之龙介坐回了原来的地方,头微微地偏向了另一侧,低垂着。前额几缕略显长的头发遮住了幽深的眼,映在脸上一片阴影。
“简朴,我们认识这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如果我说婚宴上的事,是简直做的,他想陷害我,你相信吗?”
贺之龙介的话带出淡淡的哀伤,也没有去抬头去看简朴,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和孤独。
“你走吧,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简朴只觉得浑身无力,那无限的困倦之意马上袭来。不管婚宴上的那些人是不是贺之龙介派来的或是简直,这都不重要了。反正,那一枪她挡了,与这两个男人,她谁也欠了。
这样的结局是贺之龙介没有想到的。他之前来时的兴致与走时的绝望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好像他这次真的不该来,可他仍然不相信简朴的心里已经没有他了……,他……不信。
走出医院大楼,贺之龙介还有些不舍地回望了一眼。素白的墙体和柔和的灯光打出一层又一层带着炫晕的光芒。那些曾经的真情,说过生生死死在一起的话,就这么的随着时光的流逝而不存在了吗?
贺之龙介无从茫然……
简家内部有许多事情,简直是不想亲自插手的。如果事事都要他这个当家的管,他还要下属做什么呢?但往往有些事情……,不是常理说的通的。
他是十二岁进入这个家族的,当时,简风行把他带回来,跟着简风行混了十几年的老派们,对他并不看好。一个身体不良于行的人,哪怕头脑如何高超,做为接班人终归是不妥当的。直到后来,这些人听说简风行是想把位置传给自己养在大陆的亲生女儿,他们才渐渐了解简风行的意图。
简直从来没有想过简朴在看到他后,会同意嫁给他。这也是那些老家伙们没有想到的吧!他们还等着简朴不同意嫁给简直,利用这个借口逼简直的宫,打着简朴的名号,诬陷简直篡改遗嘱,把家主的位置奔回来呢。
简朴这一答应,反到让这些人无措了,而简直准备的那些手段也无从所用了,却没想到婚宴上会出这么大的漏洞。
简直到达纽约时,他的亲信toper已经在机场等候了。
Toper翻译成中文就是酒鬼的意思。Toper和简直一样,是个混血儿,有着一半的亚洲人血统,会说中文,是简直自己培养出来的最重要的亲信之一。
简直并不急于问toper纽约总部的事,他坐到车里后,先打开了白色的小笔记本,拉收了一些信息后,才慢悠悠地开口问,“处理妥当了?”
“是的,主人!”
Roper点头,“内部的已经清理干净了。”
“很好,幕后主使呢?”
简直合上了笔记本,专注于这个问题了。
“是……是贺之家的人!”
“果然是贺之家的,”简直沉吟片刻后问:“是谁?”
“贺之翔!”
“贺之翔?”
简直吃了一惊,他猜了好几股势力,却独独没有猜到是贺之翔,——那个名誉亚洲影坛的娱乐红星。
贺之翔不好好拍电影、不好好唱歌?搀和这淌混水做什么呢?也想捞点好处不成?难道他不清楚暗黑界的这碗羹不是谁都能分的吗?
也对,为什么不能是贺之翔呢?简朴出事的那一次贺之翔可是在延海的,简朴还曾采记过他。当时自己推算是贺之翼腾做的这件事,是因为没想到贺之翔这只雏也有这个爱好,而且贺之翔又是贺之翼腾的儿子,现在说来,还是贺之翔做了手脚……,这一计一石三鸟,陷害了多方,却没有能想到是他,高明之极。
但不要忘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简直勾引唇角带出一抹冷笑……
“知道应该怎么做吗?”
简直问完,roper立刻回答道:“清理!”
“不,这次不要清理,我要活口。”
简直薄薄的镜片后,闪过阴狠的光芒,这次不是一命抵一命的事了,他的简朴容不得任何人伤害。
“是的,主人!”
跟随简直多年,Roper意会简直每一个命令。
“老主人研究出来的那些好东西,一直也没有找个合适的人试一试,难得贺之翔这么勇敢地冲出来,我记得贺之翔长得……还不错吧……,玩弄起来……阿查他们会喜欢的。”
简直现在的表情与之前抿出的残忍已经显得过于平静了。平静到了几乎阴沉,连roper都有些害怕了,也不由得为那个得罪了简直的贺之翔担心……,不过,主人似乎说的不错,贺之翔折磨起来,一定比弄那几个打手有意思的多,不知道他的全-裸-视频在黑市上能卖多少……
“马里兰的别墅告诉他们收拾出来,少夫人过几天要去那里静养,安全戒备什么的,你们都当心些。”
不能再让简朴呆在东京了,难保下一次自己不注意的时候,贺之龙介又能与简朴见到。别说两人尚有旧情,就算没有,这样总见面……也不好。
“是的,主人。”
简直的家事不是roper这样的下属可以过问的,简直如何吩咐,他如何去做就好了。看简直对待贺之翔的态度,倒也说明了主人还是很重视这位老主人的女儿的,外界传言的那些什么利益婚姻,倒是不足信的。这些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知道现在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捉到贺之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