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宇懿德站在宇玉珏身侧，听着那些话，他似懂非懂。“孙侧妃的确是动手推了人。”
“朕知道。”宇玉珏往前踏了一步，还未重新铺上绿草的地面踩着硬不硬软不软的，毁了杏树林的这一外人看来的冲动之意，已经惹了不少人议论纷纷，每每福公公上报时，他不过是一笑了之。“你说的，朕都知道，知道那戚明秋与孙妙青在御花园中的相遇，知道二人言语间有何争执，那孙妙青的确是做了推人的动作，至于有没有使上力，你与朕心里都清楚的很。”
宇懿德略微愣了愣，垂了头，他怎么可能忘了，宫中他这个太子可以有眼线，父皇这个皇帝更是到处是耳目，宫中发生的细枝末节，只有父皇不愿意知道的，从不会有不知道的。
“朕知道，你心里头对孙妙青的恼，不为了她做事莽撞没有分寸，哪怕是看在戚明秋是小明鸾的庶出姐姐份上，你的心里也会有所偏帮。”宇玉珏回过了身，一手拍了拍宇懿德的肩膀，这个儿子长大的很快，已经快超过自己肩膀了。“但，你会这样想，皇后也会这样想，你想帮着失了孩子的戚明秋，那皇后又会如何做。”
被宇玉珏的话一阵点醒，宇懿德才深觉其中自己的疏漏，孙妙青再如何也顶着一个太子侧妃的名头，她犯了错事被责罚多少也会连累自己这个太子的名声，皇后无论做什么，到头来只会说成是为了维护皇上唯一的嫡子，只要略施手段，或者买通一些人，说戚明秋的胎本就不稳，故意的到了孙妙青面前才出了事儿，就完全可以将事态扭转，孙妙青从一个有错之人，反倒变为一个受诬陷连累的受害者。
之后，若是皇后硬是要治戚明秋与二皇兄宇懿勤的大不敬之罪，弄大了事态，说不准还能让戚家不安一阵子。
“帝王之道，喜怒不形于色，不要轻易让人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星星点点都将成为他人手中可以利用的把柄。”宇玉珏继续说道，“朕告诉你你的身世，并非是要你脱离了皇后的庇佑，朕说过，在你拥有可以掌控一切的权力之前，皇后唯一的嫡子这个身份用处大着呢。”
喜怒不形于色，短短六个字，宇懿德却是总也摸不透其中的含义，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于登天。
他最在乎的，就是戚家那位凤鸾郡主，父皇知道，皇后这位母后更是知道，任何跟戚明鸾会有关联的人或事，都可以成为皇后手中的把柄。
“儿臣，明白了。儿臣应该在母后面前替孙妙青辩白几句，母后知道儿臣并不喜欢那个妙青表妹，但儿臣至少还能在母后面前做一个孝顺儿子。”
宇懿德在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至高无上、掌控所有的权力，似乎这也是母后自小教导他的，为了权力，为了成为后宫中最高掌权者，母后可以对皇祖母下手，今后更可以为了辅佐自己这个太子登基，对二皇兄三皇兄下手，更可以在万一得知自己并非她亲生子之后……
“有些事，你以后会知道的。如今朕只要你记得，无论戚明秋落得怎样的结局，也不要轻易的跟你母后为难，她要对付戚明秋，自有她的道理。不值得，懂吗？戚家不缺庶出女儿，听朕的一句劝，你哪怕大动干戈保住了戚明秋，小明鸾也不会感激你的。”这是宇玉珏最坦诚也是最直接的忠告，他之所以寻了理由带着懿德离开，不仅是因为两个小辈侧妃之间的争执没必要让他这个皇上亲自处理，至于戚明秋肚子里的那个皇孙，宇玉珏知道远比宇懿德知道的多得多，比如他其实早就知道是保不住的，他如今只是好奇，好奇孙莲儿究竟会对戚明秋做到怎样的地步。
“是。”除了顺从，宇懿德并没有其他可以说的，听父皇言中之意，已经料到孙皇后会如何处理戚明秋滑胎小产一事，就是不知道等孙皇后知道她费尽心思要维护住孙妙青留在太子侧妃的位置上也是一件不值得的事情后，会作何反应。没有生育能力的孙妙青，落到孙皇后手上的结局，只会是比戚明秋凄凉十倍。
“不如现在替朕想想，这片儿空地，该摆出一个怎样的桃花阵来。”话题转的很快，宇玉珏的情绪也转得很快。
“父皇您铲了这几十年的杏树，就为了种上桃花？”宇懿德完全不相信这会是他父皇说的话，杏树在全大宇皇朝人心里所代表的已经不仅仅是父皇与孙皇后的伉俪情深，毁了杏树的理由宇懿德不是没有猜过，因为孙皇后谋害皇祖母，这份愤怒暂时不能发作于孙皇后身上，那么只能转嫁在杏树林，但是父皇的为人绝对不会做出这般不谨慎的冲动事。
“最近觉得桃花也很美，粉嫩的娇美，青翠的高洁，这里空出这般大的地儿，可以将最好的几种桃花都种出一大片来，顺便就当是为父替懿德你摆个桃花阵，以求尽早抱得美人归吧。”抬手随意的圈画了几下，好像在脑海里已经有了成型的桃花林的模样来。
“御花园里倒是也有桃花，确是寥寥几棵，的确、的确是孤单了些。”宇懿德则是浑身一个哆嗦，他还是宁愿父皇是个不苟言笑，帝王威严的一朝皇上，从不曾说过什么玩笑话，这一说了哪里能让人笑出来，不吓个半死就不错了。
“正好最近京城里手艺好的工匠都在宫里，朕给懿德你太子府上派两个去，弄个紫藤花架子如何，总比你守着个石凳子强多了。”宇玉珏似乎完全兴致未尽，调侃宇懿德能让他心情更为大好。
除了无语，宇懿德没别的表示，自家老爹都在太子府里放了眼线了，果真是从成婚那夜开始，就没什么事儿能瞒得过父皇，估计自己跟青林说的每个字都会原封不动的传回父皇耳朵里。
这才是他的父皇该有的行事作风，而不该是现在兴高采烈的指挥花匠种树的那个！还是种的桃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