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收徒派头倒是不小呢!”
“是啊,收个徒弟都要大摆筵席。”
“不知这徒弟是谁,蒙王爷如此宠爱。”
“想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百里王爷多年来也不曾收徒,这回不知道怎么了。”
“着急了呗,一身医术无人可授,莫非等着失传吗?”
“不是还有百里世子吗?”
先前说话的那人闻言诧异地回头看他一眼,压低声音道,“百里世子不得王爷宠爱,听说母亲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世子这位子都是他母亲临死前哀求着王爷给的。”
另一人露出了然的神情,“难怪啊……可不是还有其他儿子吗?”
“二公子几年前出外游玩,遇上劫匪如今还不知死活,朣三公子是这景阳一霸,哪里肯学?”
那人表情惋惜,“所以只能传授外人了?”他叹一口气,“要说这大家族也没什么好,人人都烦心得很。”
“嘁!再怎样也比你我过得好!”
……
吴矢撩起帘子一角,看了片刻放下帘子,淡淡一笑。
……
“皇上驾到!”
“解语大人到!”
正在前厅接待客人的百里苏奈听到两声通传后简直惊讶得合不拢嘴。客人们也都站了起来,看看门外,又满脸不解地看向主人。
“臣等恭迎皇上!”
大家眼看皇帝要进门来,连忙一起跪下。
“平身。”
“谢皇上!”众人站起来。
“解语大人。”百里苏奈与众宾客与吴矢相互作揖。
把皇上请到主位上就座后,众人还是有些没缓过神来。百里苏奈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陛下来此……”
“没什么,听说爱卿收徒开宴,朕便过来看看。”主位上男子笑着说道,“不知这徒弟是谁,蒙百里王如此喜爱?”
“回陛下,这徒弟稍后才可揭晓。”
“哦?还要卖个关子,也好,朕倒要看看何方神圣可作百里王的徒弟。”
“陛下谬赞。”
“你去忙吧。”
“谢陛下恕臣招待不周之罪。”
百里王招呼旁边的主事,“来了没有?”
“早就在后面等着了。”主事说道,“可以开始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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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布衣的宴席自然不会在王府举行,百里王在今天包了都城的全部酒楼用来款待素不相识的百姓,其手笔之大令人炸舌,包括皇帝知道此事时,也是难掩一脸惊诧之色。
“百里王何时如此阔绰了?”皇帝小声问一旁的吴矢。
“百里王从来都不阔绰。”
“那……或许是这个徒弟很重要?重要到他要宴请全城?”
“臣以为然。”
皇帝不免唏嘘一阵,真是国富兵强啊。
“为何这么盛大的场面,百里王却没有邀请朕?”皇帝突然想起一件事。
“陛下万金之躯,光临王府是他的荣幸,他又怎么敢主动邀请陛下呢?”
“其实你是想说朕架子大,他怕驳了自己的面子吧?”
“……陛下,或许是……是因为这件小事不足以邀请陛下。”
“宴请全城的小事么?”皇帝淡淡问。
“……是。”
“那为什么今天满座官员都不敢抬头看朕?”
“陛下光辉,灼人眼眸。”
“那你为什么就不怕?”
“臣之眼眸与常人不同。”吴矢边说边不动声色地低下头。
“为什么你今天说话总像是奉承?”
“因为……嗯?!”吴矢抬头。
皇帝不苟言笑地注视着满堂宾客,眼角透露一丝笑意。
吴矢顿时有一种说不出话的苦闷。
而此时,采辛楼接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生意,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与之毗邻的比目楼看起来萧条许多,门口姹紫嫣红的姑娘们也不见了,行人路过甚至不看一眼。
所以头牌就可以歇着了?
不可能。
头牌湾苏公子还是个忙人。
他忙着完美自己的计划,毕竟这一出好戏要给所有人观赏,尽职尽责是自然的。而现在坐在他对面的这个人,是一颗很重要的棋子。
“父亲开宴都不去,朣三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过奖过奖!”三公子笑得一脸灿烂。
另一边,百里苏奈正在举行他的收徒仪式。当神秘的徒弟终于出现时,所有人都一脸惊诧。
“凤梧世子?!”
“岳儿?”凤梧王爷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失声道。
“父王。”凤梧岳拱手作揖。
“哈哈哈,原来是凤梧世子,百里王真是挑了一个好徒弟,本来朕还不解谁能使百里王如此排场,若是凤梧世子,此事也就不足为奇了。”皇帝朗笑道,其间真正笑意几分却没人确定。
凤梧允也是满脸笑意,应和称是,可他心中却在暗暗叫苦。
凤梧家历代出皇后,后宫权力尽握在手,慕家常出相才,再不济也是个朝廷举足轻重的人物,百里家医术药理独步天下,各国权贵争相交好,钟离家帅才将才层出,军事权力不小,四大家族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而如今,外戚权力日益庞大,凤梧家多年占据凤位已令皇帝有些不满,却不想岳儿又喜欢钟离家的二小姐,这微妙的平衡便有些不稳,现在又和百里家交好,师者如父,关系可不是好友可比,这不是存心让皇帝生疑吗!岳儿真是太不懂事,如今这局面可如何是好!
凤梧岳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只是他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百里王多次明示暗示,甚至举出诸多好处,数据一组组地甩,话句句在点子上,且医术药理本就是大有益处的手艺。后来被强拉着出去喝酒,他脑子一热就答应了,事后又反悔不及,弄成现在这种局面实在非他所想。
皇帝其实并没有什么想法,他知道这平衡,也知道这平衡终有一日会被打破,到时只要用得到的东西换不应该得到却一直拥有的东西就好,实在不必白费思量。
只是作臣子的猜不透君主的心思,即使告诉他们也未必会信,于是总是辛苦些。
“怎么样,微臣这徒弟还不错吧?”百里苏奈笑着说。
“自然。”皇帝笑笑。
众宾客见皇帝都这么说,也纷纷开始称赞。
凤梧岳一脸笑容,心里却颇感无奈。不知作王爷的徒弟是怎样的,作一个精通药理的王爷之徒……莫非像其他弟子一样跟着师父前前后后地跑?为师父采草捣药?或者说,天天背医书?……展望了一下自己的前景,凤梧岳眼前有些黑暗。
城内酒楼里热闹得很,平民百姓第一次到采辛楼,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百里王府的名望,不知不觉上升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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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冥冥。
吴矢见了外面天色,低声对皇帝说了什么,皇帝也抬头看了一眼。
百里苏奈适时地说天色不好,还请陛下先行回宫。皇帝微笑称好。
回了宫便听得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不一会儿雨声瓢泼,倾盆而下。
“陛下,十公主请见。”
宫女正在替皇帝更衣的手停下,抬头等待皇帝示意。
皇帝摆摆手叫她们退下,随手理着衣领说,“请公主进来。”
千暖进来时眉梢眼角都透着喜意,还没等皇帝开口就压低声音问:“林澈收我为徒可是父皇的意思?”尽管她压低了声音,可这话实在不轻。
“不是。”皇帝顿了顿答道。
千暖喜滋滋的脸有些凝住,“不是父皇又会是谁?”
皇帝在意的不是这个,“你也在今天作了别人徒弟?”
千暖疑惑,“还有谁?”
“凤梧世子。”
“岳哥哥作了谁的徒弟?”
“软软不曾听闻?”皇帝漫不经心地问道。
千暖面纱下笑容牵强,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暖暖这样实在是不敢出去。”
“嗯。”皇帝看了眼,“明日这事应该可水落石出。”
“明天!时间仓促若此,真的可以吗?”
“这你就要问小七了。”
千暖一听这话神色微变,好在面纱遮着不甚明显,“若是七哥倒是可能。”
“林澈现在人呢?”
“林……师父出宫了。”
“皇家儿女注意些品行,未经承认的关系做不得数。”皇帝淡淡开口。
“是……”千暖低头应下。
“软软还有事吗?”
“……没有了。”
“今晚天冷,软软早些睡吧。”
“父皇也要注意身体。暖暖这就回去了。”
“嗯。”
千暖小心翼翼地出门,路上心想,今天父皇有些奇怪呢。
而皇帝此时面色沉静,不知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