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起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他,我一直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念想,我一度的告诫自己,一度的压制内心,但我无法自欺。
电闪交织的雨夜,思绪总是像一股寒冰剉在我心里,不是痛,是带着凄凉的哀恨。那些刺眼的电光,那些鸣耳的雷声似乎永不休止的带来灼伤的挑衅。我从那个时候起就很害怕雷电,我想即使到我老死我也不敢去正视它,因为我很怕看到那一张张像雷电一般尖锐的面孔。
那扇残破的窗户早已经被砖墙填补上了,可我还是感觉有只影子老在那里飘荡,不知道是他开始悔恨还是我在偷偷的思念,如果是后者,我想母亲永远也原谅不了我,我自审还认识“孝義”二字,可我似乎有些力不从心,怎么也无法尽善尽美,但不求人家是非,总也要让自己良心可安。
几十岁的光景,母亲已是花发斑斑,几件人情俗事,几许片片回忆,在浩瀚的宙海中不过是渺渺仓粟,不值一提,可母亲的眼泪总在不经意间落下几滴,滴在母亲的脸颊,也滴在我心里.
我的童年可以说是十分惨淡的,没有五彩的风筝,没有炫丽的木马,更没有花俏的装扮,但母亲点点滴滴积攒起来的一针一线却十分的温暖,相当的舒服。可是好景不长,母亲病了,病得很严重,肚子也越来越肿大,大到连腰都弯不下去,大到走路都使不上力,不仅不能看医生,每天都要东躲西藏,因为这个病是不能生的。
母亲信佛,便偷偷躲到后山的寺庙里寻求庇佑,可是庙里藏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终究不太合适。庙里的住持是个善人,于是领着母亲来到祖父家里,煞费苦心的向祖父作好作歹,情深意重。母亲就这样藏在了祖父家的老房子里,老房子很黑很潮很冰凉,母亲常常夜里被肚子里袭来的疼痛惊醒,因为受了凉。我时而看到祖父拿着一只火炉和两只热水袋进来,一只给了母亲,一只给了我,暖暖的,祖父笑着,我也笑着,笑着笑着就被一阵风吹醒了。
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总有几个从哪里来的人不停的敲门盘问,那些人脸上笑眯眯的,看着很可亲,他们把五角星贴在我的额头上,说了几个慎人的笑话,我笑了,笑的有些伤心。
母亲住在那个老房子里是没有人知道的,除了庙里的住持就是我的祖父了。儿孙满堂是那传统里最美好的盼望,每一对新人都是这么祝愿的,可我的祖父成婚那天,老天似乎忘了给予他们这段祝福。
祖父从抽屉的深处去取了一把生了锈的钥匙,老房子的门被打开了,母亲正在吃一碗没有味道的白面,那些人一直看着笑着,笑得很开心,母亲的面开始变成了酸的。他们抓着母亲,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用针筒在母亲的肚子上狠狠扎了下去,母亲便瘫软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那些人却笑得更开心了。周围站了许多人,有的人说着,有的人叹着,他们撇开人群似乎意气风发的样子,得意的离去了,不时还落下一些话:总要多逮几个这样的多扎它几针才好!哈哈哈!
我环顾四处没有看到我的祖父,但我从远处听到了他的声音:老太婆,后山的柿子熟了,快拿个篮子去摘了掉,别让麻雀啄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