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少东还在公司。
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深沉难懂。
六点三十分的时候，宋承屿推门进来：“可以出发了。”
聂少东穿上西装外套，离开了公司，直奔滨海路。
宋承屿预约好的地方是一家颇上档次的咖啡厅，快要到的时候，宋承屿忽然接到了一通来电。通话完毕后，他踩下刹车，回头看向聂少东：“她说有事，抽不出时间出来，在家等你。要去吗？”
聂少东看了看时间：“去。”
宋承屿点点头，踩下油门，调转车头，开往郊区。
车子下了高速公路的时候，聂少东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家里的固定电话打过来的，他接起来，听筒里传来洛桑榆熟悉的声音：“聂少东……”
“嗯。”聂少东望着窗外穿流而过的璀璨灯光，用低柔的声音问，“怎么了？”
“你还在公司吗？”洛桑榆问，“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我和言言在等你。”
“还要一两个小时。”聂少东说，“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去，你和言言先睡，嗯？”
“好吧。”洛桑榆虽然失望但是也不纠缠，“那你继续忙，我和言言去看动漫了。”
“嗯。”聂少东叮嘱道，“不要看太晚。”
等到洛桑榆挂电话后，聂少东也才收回手机，而这时，车子已经停在一幢洋房的门前了。
这个别墅区不大，也算不上市内豪华知名的别墅区，但是整体格局却非常讲究，处处追求精致，业主大多是事业有成的金领级别的青年，而聂少东面前的那幢别墅，业主明显是女人。
宋承屿去按了门铃，回头对聂少东说：“我在车里等你。”
聂少东点点头，就看见一位佣人从屋内走出来打开了门，来到他的面前：“聂先生是吗？小姐已经在里面等你了。跟我进来吧。”
跟着佣人进屋后，聂少东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女人。
很长时间不见，她似乎还是老样子，穿着得体的裙子，化着精致的淡妆，身上的每一处都打理得可以用完美来形容，再加上卓越傲人的自身条件，就算是站在美女堆里，她也会是最出色最耀眼的那一个。
她就是“新洪门”的千金，洪跃强的千金，忆千语。
“来了？”忆千语察觉到聂少东进来，动作优雅地给他倒了杯茶，朝着她对面的沙发扬了扬下巴，“坐啊。”
“我找到她了。”聂少东并没有坐下，只是冷冷地看着忆千语说。
忆千语的动作一顿，随后抬起头来看着聂少东，笑了笑：“早就已经有人告诉我了。不过，你还真是……不顾我的感受啊。这么久不见，第一句话就告诉我你找到她了。但还是恭喜你。说明这么多年你没有放弃，是对的。哦，对了，查出她四年前为什么突然间离开了吗？”
“暂时没有。”聂少东看着忆千语，轻淡的语气中透出一股笃定，“但是，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
“嗯。”忆千语点点头，笑容更加温婉了，“是应该要查清楚的。不然，你这四年来的辛苦和寻找，一点都不值得。”
“我今天来，不是想和你说这件事。”聂少东说，“我想告诉你，她在H&；C上班。”
忆千语很意外地侧抬起头看着聂少东：“你居然还舍得让她去上班？哦，是她强烈要求的吧？你没办法拒绝她任何要求。”说完，她自己先笑了——她面前的那个男人，残忍冷血的程度无人不知。可是她知道，他也是可以温柔的。只不过，他只能对一个人温柔。
“Selina是不是你朋友？”聂少东直入主题。
“是。”忆千语说，“Selina也在H&；C上班，说不定她们还是同事呢。怎么了吗？”
“你转告Selina，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放过她。”聂少东的眸色变得分外阴冷，“但是，绝对没有下次。”
“Selina那丫头……”忆千语茫然又疑惑，“做了什么？她在公司针对你千辛万苦才找回来的那个人了？”
“……”聂少东没说话，但是眸里的阴寒没有半分的消褪。
忆千语知道，聂少东这样的反应就是承认了，精致漂亮的脸上浮出意外，然后神色变得格外真诚：“我替Selina跟你道歉，我会好好和她说的。这次谢谢你不计较。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你的保证最好不是说说而已。”说完，聂少东冷然转过身就要离开。
“少东！”忆千语蓦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聂少东的背影，“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交代？”她的声音里满是委屈，而她委屈的样子看起来，又分外动人。
如果是别的男人，绝对不会舍得让这样一个绝色的女人脸上出现这种神情。
然而她现在面对的男人是聂少东。
聂少东转过身来，脸上还是像覆了一层寒冰一样漠然：“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什么事情。”
“那一年前我爸的生日宴会上，你为什么要答应我爸爸？”忆千语泫然欲泣，让她质问的样子都加倍动人。
“不想让他老人家在生日的日子不高兴而已。”聂少东说，“事后，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
“可是那么多人听见了。”忆千语摇摇头，“那么多人都以为我们是一对，少东……”
“他们怎么想，我不在意。”聂少东打断忆千语，“你是当事人，你知道我的意思。”
“可是叔叔伯伯们都以为我们会结婚。”忆千语委屈的看着聂少东，“你突然间和另一个人在一起，还是个出身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让我和我爸的面子往哪儿放？”
“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聂少东的唇角浮出讥讽，丝毫不想跟忆千语有任何联系的样子，“她还在等我，我回去了。”
忆千语看着聂少东决绝的身影，忽然扑过去，从背后抱住了聂少东，脸颊贴在他的衣服上，声音有些颤抖：“少东，就算你不喜欢我。但是看在我喜欢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对我。”
聂少东低头看了看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毫不留恋地掰开：“千语，你清醒一点。刚认识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我们永远没有可能。”
“为什么？”忆千语红了眼眶，聂少东对她说他们没有可能的时候，他甚至还不认识洛桑榆。后来洛桑榆出现，她察觉到聂少东的动心，不惜放下身段倒追，最终还是输给了那个小丫头。“我哪里比不上她？除了更年轻，她哪里还比我好？”
“你没有哪里比不上她。”聂少东说，“可是在我心里，她永远是唯一的最好的那个。千语，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太残忍了吗？”忆千语的口吻中有了诘问的意味，“我喜欢你这么多年，就换来你这么一句话？如果换做是洛桑榆吗，你舍得这样对她吗？”
“千语，是你一直不肯放过自己。我的意思一直很清楚——我们没有可能。”聂少东的声音冷且平静，“还有，我不会这么对桑榆。”
说完，聂少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忆千语家。
屋内，忆千语看着聂少东颀长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眼泪最终还是掉了下来。
她喜欢聂少东，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开始，到今天为止，她已经数不清喜欢了他多少个日子了。可是，他的心思从来不曾在她身上，哪怕她原意放下大小姐的身份去倒追他。
现在，聂少东告诉她，他不会这么对洛桑榆。根本不存在聂少东是否愿意这么对洛桑榆的问题。因为他喜欢洛桑榆，他不会这么对她。
她爱聂少东，可是聂少东的心思在洛桑榆的身上。
多么讽刺？
这甚至是忆千语这种天之骄女长这么大以来，遇到的最讽刺的事情。
想到洛桑榆，忆千语的手慢慢地就紧握成了拳头……
这个时候，聂少东已经上了停在外面的车。
宋承屿刚好挂了电话，边发动车子边说：“公司那边有点急事，得回公司一趟。和忆千语谈得怎么样？”
“她答应去找selina。”聂少东打开平板电脑，“如果selina还有动作，把她从H&；C踢出去。”
“我稍后就和老乔说。”宋承屿饶有兴味的样子，“其实，你还是不太信任忆千语，对吧？”
聂少东冷冷地勾了勾唇角——忆千语？他怎么可能相信。
赶回公司去把事情处理完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多了，再回到家，已经快要十二点，洛桑榆和言言都已经睡着。
聂少东轻手轻脚地洗漱好，躺到了洛桑榆的身边。
洛桑榆明明睡得很熟，却好像能感觉到聂少东回来了一样，翻了个身往他怀里靠去。
聂少东看着洛桑榆近在眉睫的熟睡的样子，伸出手去抚了抚她的脸颊——触感真实，再也不是梦了。
他心脏的地方顿时柔软下去，伸出手把靠过来小人儿揽入怀里，却没有闭上眼睛。
他的目光从洛桑榆的脸上移到了窗外。
窗外的夜色很浓郁，天下万物在它的笼罩下，都失去了原有的轮廓和色彩，变得模糊不清。
就像他和洛桑榆的未来，根本看不清。
如果他隐瞒的种种，全部被洛桑榆知晓后，她会不会又一次决然离开他？
聂少东第一次无端地觉得恐惧。
熟睡中的洛桑榆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忽然在聂少东的怀里蹭了一下，手大大方方地横过他的腰，抱住了他。
聂少东一愣，随后扬了扬唇角，在洛桑榆的眉心上烙下一个吻，随后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就算洛桑榆想离开，他也绝对不会允许。
所以，根本不必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