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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南广杂记

中国传媒大学动画学院薛燕平

我与南广真是有缘。不仅从第一届学生一直带到现在,目睹了5年来南广动画系的变迁,就连这篇文章诞生的时间都那么富有“天意”。

2009年4月28日,我的第三本书《英国动画》在延期了11个月后终于完成了,刚刚把定稿发给出版社,南广动画系的郭晓军书记就通知我,请我为南广校史写一篇文章。而此时我正好刚刚看完南广动画系05级的几个毕业作业,正沉浸在惊喜与激动之中想写些感受。因为这些作业丝毫不逊色于北广的学生,其认真程度更是值得敬重。与04级的毕业作业相比,刚刚是第二届的05级作业已经不能用上了一个台阶来形容,而是“上了十个台阶!”这评价一点也不过分,因为内行人一看便知这些作业后面凝聚了师生们多少汗水与泪水。我甚至把这些作业给北广动画系05级的同学看,告诉他们努力就会出好片子,你们要拼命了!

2005年劳动节后我第一次来到南广上课,为动画系04级动画艺术班与动画技术班上表演与视听语言课。那时候南广还在江宁高中租借的临时教学楼里上课,每天中午我都会躺在教学楼前的草地上,枕着电脑包小睡一会。软软的草地,音量适中颇似催眠曲的鸟叫声,明媚而令人有些眩晕的阳光使我睡眠质量倍增。从那时起我便给学生留下了这样一个印象——那个躺在教学楼前睡觉的光头老师。

那年正值第一届杭州国际动画节举办,南广动画系的曹云生主任请我带着学生为动画系做宣传册。于是我便带着李墨谦、尹向陆等几个孩子在我那台近5岁的笔记本电脑上挥汗如雨地设计宣传册。那时候动画系的学生每周有近50个课时的课,几乎每天都要从早上到晚,就连周六也要全天画画。但是孩子们依旧热情高涨,一边和我那台高龄电脑斗争,一边想尽办法把刚刚成立一年的动画系最好的学生作业找出来。到现在我还保留着那并不精致的宣传册,不知当初参与这一工作的几个同学是否还记得每天晚上由于加班错过食堂饭点而不得不和我去江宁镇上吃大排档的情景。那是我第一次喝天目山啤酒,很好喝。

在带学生去参加杭州国际动画节的路上,我收到动画节组委会的电话,通知我的论文得奖了,请我去领奖。估计他们并不知道我正带领学生从南京杀向杭州,于是便说您如果来不了可以请别人代领,我笑着说,马上就到你家门口了。这份从天而降的礼物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我只穿了个短裤便走进了极其豪华且冷气十足的颁奖现场。我是全场唯一没穿裤子的领奖者,当我从郑洞天老师手中接过证书时,郑老师惊讶地握着我的手小声说:“你手怎么这么凉啊?”我说:“冻的,空调忒冲!”

我喜欢来南广上课的一个主要原因是在这里可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北京的空气污染已经使人到了崩溃的地步,而南广使我第一次有大口呼吸的欲望与勇气。特别是雨后坐在操场山坡的草地上,看着远处的方山,听着各种在花鸟鱼虫市场才能听到的虫鸣与鸟叫声,眼前一排白鹳飞过,爽!

记得有一次赶上传说中的江南梅雨季节,我莫名地冲动,跑去食堂买了半斤韭菜鸡蛋锅贴,一份盐水鸭子(南京人做鸭子一绝),一瓶红星小二锅头,坐在离方山最近的校园里看山,闻雨,那种感觉大概只有唐朝人才能体会到。从不卡拉OK的我竟然有一种想引吭高歌的冲动,但是我深知自己的音乐天赋,于是便将唱歌改为冲进食堂又买了一瓶“小二”。

雨后在南广散步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因为你经常会在路边发现各种野生动物。有一次我竟然发现了小龙虾!对,你没看错,就是东直门簋街卖的那种麻辣小龙虾。起初我以为是学校某一饭馆没看严跑出来的,但是一会发现一只,一会看到一只,放眼望去,校园的马路上竟然有很多小龙虾在爬。后来才知道就是学校自己的护城河里生长的野生小龙虾。

我常和北广的学生说,全北京哪个大学能享受到推开宿舍窗户就看见成群的白鹳与水牛?哪个大学的学生可以在自己的学校里钓鱼(野生鲫鱼、虾)?哪个大学的学生能把千足虫与螃蟹当宠物养?南广的学生可以,因为方山上的石头缝里、小溪水中这种东西多的是。南广学生宿舍厕所里都有金铃子,那东西在北京的花鸟鱼虫市场卖2块钱一只呢。每每听到这人间天堂般的景象,北广的学生眼中都流露出无限的羡慕与向往。

到方山上烧烤,钻防空洞,看树上密密麻麻的瓢虫;在校园里钓鱼,去学生家熬鱼汤。走出校门10分钟就是江南特有的运河与大堤,我没课的时候就骑车去运河边看那古老的木头渔船,空气中弥漫着鱼儿与青草的味道。这一切似乎在宫崎骏的动画片里经常出现,而每一个南广的学生都可以轻而易举地体会到。

我一直认为校园环境的宁静、自然是治学的一个重要前提条件,与喧嚣、吵闹的都市相比,南广身处山中,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为学生创造了清新、淡泊的学习环境。当然贴近自然的代价是蚊子很多,我常宽慰学生——连蚊虫都活不了或不爱待的地方,人能活吗?

我相信每一个学生都会对自己童年在乡间、田园的生活记忆犹新,哪怕只是长途跋涉去外婆家度假,那是我们最纯真的时光。由此推断,多少年后南广的学生们一定会为曾经在如此诗情画意的校园中度过四年美好的大学时光而感到骄傲。

人一辈子也许只有四年大学生活,而南广学生的四年是值得回忆与兴奋的。因为他们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奔跑、每一次欢笑与哭泣都与山、水、风、花同在,不管当时是否意识到它的意义。

2009年5月2日

于北京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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