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媒介生态学理论框架下的
电视民生新闻人类社会的发展是在一个完整、统一、相互依赖的生态系统中进行的。生态系统是在一定时间和空间内,由生物群落与其环境组成的一个整体,各组成要素间借助物种流动、能量流动、物质循环、信息传递和价值流动而相互联系、相互制约,并形成具有自我调节功能的复合体。媒介作为社会系统中的一个子系统,与其他子系统之间也存在着密切的关系,这种关系就构成了媒介的生态环境。
一、媒介生态学理论概述
生态学是研究生物及其环境关系的科学。关注人与环境的相互作用关系是生态学研究的一个重要内容。19世纪后期,德国动物学家E.海克尔(Erns Haeckel)将它第一次用于现代意义,用以指称我们的自然环境中各种因素的相互作用,特别强调这种互动如何产生一种平衡和健康的环境,并把“研究有机体与环境相互关系的科学”定义为生态学。20世纪初的经济萧条与世界大战带来了各种各样的疾病以及社会心理的失调,人们不得不恢复对生命价值和人类命运的思考以及对平衡和谐环境的关注,“生态”因此成为时代最流行的词汇之一,涉及到社会学、人类学、伦理学和哲学范畴,从而打开了一个崭新的视野。
作为一种社会思潮,西方媒介生态理论与社会文化发展、生态危机、科技危机的反思有着直接的联系,并且呈现着媒介发展的真实问题。尼尔·波兹曼指出:“生态”一词的最初意思与现在的含义有很大不同,从亚里斯多德开始,它的意思就是“家园和家庭(household)”。我们将“媒介”放在“生态”的前面,是想表明我们不是简单地对“媒介”感兴趣,而是以媒介与人类之间互动的方式,给予文化一种特性,帮助文化维持一种象征性的平衡。如果我们希望将古代与现代的含义联系起来,我们可以说,“生态”一词表示我们需要使我们所在的星球家园保持秩序井然。
媒介生态学借用生态学的一些概念进行传播研究,如生态环境、社会系统、种群、群落、生态位等等。“生态位”是生态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美国学者Joseph Grinnell 1917年首先应用生态位(niche)一词来描述对栖息地再划分的空间单位,他强调的是生态位的空间概念。而英国生态学家Charles Elton(1927)强调生物在群落中的功能作用,认为生态位指“一种生物在其环境中的地位及其与食物和天敌的关系”,即物种在群落中的地位与功能作用。著名生态学家E.P.Odum把生态位定义为“一个生物在群落和生态系统中的位置和状况,而这种位置和状况则决定于该生物的形态适应、生理反应和特有的行为(包括本能行为和学习行为)。”从生态位规律的观点来看,任何一种媒体都必然有其特殊的时间与空间上的生态位,亦即有其特殊的生存发展的土壤与条件。传播生态学的任务就是找到保持生态平衡、传播适度的内在与外在的控制因素,测量出传者或媒介对诸种因素的耐度和适应度。刘易斯·芒福德(Lewis Mumford)被视为媒介生态学方法的创立者,他在1934年完成的著作《科技与文明》中,向人们揭示出现代单一技术脱离生命技术后所构筑的复杂环境及其对人的生存与发展所带来的深刻影响,认为人们要在危机四伏的技术文明中生存下去,必须回归生命技术,有意识地培养被单一技术压抑的有机环境和人性。这种思维方式成为后来媒介生态理论的思想来源。
自20世纪60年代晚期以来,媒介生态学逐渐发展成为媒介研究的学术领域之一,其根源来自于多种不同的学科。多伦多学派第三代旗手保罗·莱文森(Paul Levinson)在评价最早提出“媒介生态”概念的加拿大传播学者麦克卢汉对于媒介生态学的贡献时指出:“如果没有麦克卢汉在20世纪5060年代的努力,就没有那些诸如试图解释传播媒介如何使人类历史的微小进步与阔步向前成为可能,以及媒介如何用一种软(soft)方法决定人与社会的思想与行为等等研究的领域。我们可以说,媒介之于人类社会正如麦克卢汉之于媒介生态学。”“在19671977年间关于媒介生态的研讨中,麦克卢汉是一颗恒星,而我们所阅读与讨论过其作品的其他人只不过是行星、卫星和小行星而已。”
麦克卢汉有关传播生态的思想,关于技术与媒介的研究成果,如“冷”、“热”媒介的划分,以及媒介是人体的延伸等观点,无疑是媒介生态学的重要路标。他把媒介生态的意义看作是安排各种媒介,彼此扶持,使它们不会互相抵消。例如广播令语言纯正,文学张扬,电视则有助于语言教育,各有各的长处。在整体上可以防止一种排斥另一种而导致浪费。这些观点有助于我们理解媒介的竞争与共存关系。麦克卢汉是多伦多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这一学派的研究重点是寻求某一时代起主导作用的传媒科技与社会之间的关系,主要研究传媒对社会的影响、传媒与社会整合、社会变化的关系等问题。正式采用“媒介生态”这一术语的是纽约大学的尼尔·M.波兹曼,他认为“媒介生态”考察的是传播媒介如何影响人类的感知、理解、感受、价值以及我们与媒介工具的互动。“生态”一词暗示环境的研究,而环境是一个复杂的影响人类思想、感受与行为的信息系统。因此,波兹曼将媒介生态学定义为“将媒介作为环境的研究”(“Media ecology is the study of media as environments.”)。无论从其所关注的问题还是研究取向上来看,媒介生态学都是一种崭新的研究视角,它将媒介看作人类生存与发展的生态系统中的一个分支,在结构与互动的框架下描述媒介发展与社会环境之间的共生关系,对于我们研究当下新闻传播媒介与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环境因素之间的复杂关系提供了方法论上的启示。
二、媒介生态学的主要理论框架
1.媒介与环境
媒介与环境的关系包含一种互动的动态结构,一方面媒介是人类社会发展与进步的外部环境,另一方面人类社会又作为外部环境作用于媒介自身。媒介对于人类来说是一种生活环境和传播环境,对于媒介自身的生存发展来说,人类社会又是媒介的生态环境。媒介生态是一个宏观的概念,媒介环境则是一个相对中观的概念,二者的区别在于:前者着眼于媒介环境的整体,而后者侧重于媒介彼此之间以及媒介与社会环境之间的相互关系。加拿大学者文森特·莫斯可认为:“传播与社会互相建构而成”,而以政治经济取向研究传播现象的传播政治经济学家们致力于将媒介非中心化(decenter the media),非中心化意味着将传播系统视为社会经济、政治、以及文化基本过程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麦奎尔认为传媒组织处于社会系统和公众的链接点上,使社会结构的不同层面围绕传媒组织互相作用,整合成一个系统。这些观点都表明媒介生态所反映的是媒介与社会系统的相互关联以及人类社会同媒介环境之间的相互促进、相互制约,一方面体现为社会政治经济发展与媒介环境相互协调的基本规律,另一方面又体现为媒介自身发展过程中的媒介变迁、环境转化和传播规律。正如邵培仁教授所言:媒介与环境的生态关系不是强调硬性的主——客之分和主要——次要之分,而要强调两者均衡适度的相互联系、相互依赖和相互作用的整体性,注重两者之间网状的非线性关系和良性循环运动。由此,我们可以将媒介作为环境的研究理解为:媒介的发展是受到媒介的外部环境所赋予它的规则以及媒介在与环境互动过程中形成的客观规律左右或者操纵的。
媒介生态学研究的最核心概念是媒介生态系统,这个媒介生态系统,应该是从社会大系统的基点出发,考察大众传播媒介在特定社会环境中的种类和数量的分布状态,以及在媒介与社会环境的互动中这些状态所发生的变迁。崔保国教授从媒介自身结构层面归纳出媒介生态系统的基本构成要素即媒介系统、社会系统和人群,并阐明三者之间的互动关系:媒介与个人之间的互动构成了受众生态环境;媒介系统与社会系统之间的互动构成了媒介制度与政策环境;媒介与媒介之间的相互竞争构成了媒介的行业生态环境;媒介与经济界之间的互动构成了媒介的广告资源环境。媒介生态系统的变化会影响到媒介的工作方式和受众的接受方式,也会导致社会生态系统的一系列变化。因此,媒介生态学研究是媒介个体、媒介种群以及媒介与个人、媒介与社会之间关系的研究。
由此可见,媒介生态变迁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发展的状况。政治民主化程度高,媒介的种类就多,各种信息或言论的传播也就活跃,反之,媒介的种类就可能较少,某些信息的传播会受到限制;经济发达,可以为媒介提供强大的生产能力和公平的竞争环境,反之,则媒介的生存环境与竞争环境恶劣,会抑制媒介数量的扩张和力量的增长;社会文化会影响到媒介传播信息的数量与质量,社会文化底蕴深厚,则可以为媒介提供更多的传播资源,而文化底蕴的缺失,则必然导致媒介内容的贫乏,最终会导致媒介信息传播的失衡。这种媒介与社会环境因素的相互制约与协调构成了媒介发展过程中特定的生态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