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十月八日晚
地点:初尘居
艾怒丽到达茶馆时,艾米丽已经到了,而且是一个人。
“小米粒呢?”艾怒丽问。其实她想问的是,相亲的人呢?
“今天有兴趣班。”艾米丽看穿了她的心思,又补充道:“人家一会就到,我们先聊聊。”
这“聊聊”的意思就是说:先让我批判批判你。
艾怒丽弯起嘴角做了个鬼脸,一边放下包一边打岔道:“你还没跟我说过对方是什么情况呢。”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家里的独子,跟你同龄。”
艾怒丽瞪起眼,“又是一场盲目相亲?OhmyGod……”
“别乱用上帝之名。”艾米丽皱眉望着她,“我们只是介绍你们相互认识而已,至于有没有缘份,还要看你们自己的。”
面对姐姐艾怒丽,艾米丽很是无奈。明明已经是三十二岁的人,保持着这种长不大的幼稚心态不说,还经常做出一些让人气个半死的幼稚事情来让她收拾善后——真不知道谁是姐姐谁又是妹妹!
“前天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
“然后被你唠叨至死?我又不傻。”艾怒丽翻起眼。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得罪姑妈?”
艾怒丽嘟起嘴,“不结婚又不会死人,看你们紧张的……”
“那你老了怎么办?”艾米丽扬起眉。
“大不了住养老院去,现在谁还指望着下一代的照顾?”
“有个伴至少也可以相互照顾啊。”
艾怒丽挑起眉,“有个伴就能相互照顾吗?看看咱妈,爸病了这么多年,尽是她照顾他了,最后还是这么个伤心的结果。这老伴是谁先走谁得福,谁后走谁吃亏……”
“你这是自私的想法。”艾米丽拉长脸。
“嗳,你别说,我想来想去,也觉得我独身是由于太自私的原故。我只管自己好就行,不想管、也管不了别人。”
艾米丽有点生气了,冷笑道:“你要自在,可以。只是到老了别指望我来伺候你。”
艾怒丽立马拧起眉,“谁让你伺候了?我死我活是我自己的事,关你什么事?等我老了,你当只不认识我就是!”
“你……”
两人正吵着,只听茶馆门口有人叫艾米丽的名字。
艾怒丽回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只见门口不知何时竟然挤进一大堆的人,数数足有七八个之多。
此时对方已经看见了艾米丽,忙招呼着过来了。
“……你好你好……啊,这就是你姐姐呀,好年轻哟……这是我爸……我妈……我叔……我婶……我姑……我嫂……我先生……这就是我跟你家小江提到的,我表弟……”
在介绍人连珠炮似的介绍声中,艾怒丽的视线总是被那位“表弟”的亲友团给遮住。直到众人坐定,她这才得以看清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原来是个“清秀佳人”。如临风弱柳般的身段,似点朱敷粉般的面皮,斯斯文文的金丝边眼镜、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和一直扣到下巴的衬衫——怎么看怎么像是带着一身未褪尽的乳香。
她偷眼看看艾米丽,只见她也是一脸的错愕。
接下来,场面完全被对方的亲友团所控制。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追问声中,艾怒丽几乎供出她几岁没有再尿床——她想,要不是她真的已经不记得了,估计这个问题也会被迫彻底交待。
十分钟后,在姐妹俩不甚热心地参与下,盘问终于进行到了尾声。亲友团见艾氏姐妹不主动相问,便不约而同地改追问为吹捧,纷纷吹嘘起“表弟”同学一贯良好的表现来。
又是一个十分钟,场面渐渐地冷清下来。介绍人跳起来笑道:“该说的我们都说得差不多了……”
艾怒丽心说:可不!
“……让他们小两口相互聊聊吧!”
艾怒丽大惊,怎么这么一会就成“小两口”了?回头再看看“那一口”,脸竟然比她还红。
艾米丽也嘀咕着要去接江霁风,不一会儿,一大帮人便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艾怒丽跟那位“表弟”两人大眼瞪小眼。
艾怒丽因为想着妹妹的话,心里还在气恼着,便不愿意打起精神去应付对面的“表弟”。
那位“表弟”真是“静如处子”。整整二十分钟里,艾怒丽换了不下十种姿势,又要求服务生加了两回水,这位先生愣是一动没动。当然,也是一声没吭。如果不是那低垂的眼皮偶尔会眨动一下,艾怒丽几乎要以为对面坐着一个木头人。
最后,艾怒丽终于认输。她借口去洗手间,偷偷给林黛打了个电话求救。
林黛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你怎么尽碰上这些宝贝?”
“我命苦呗。”艾怒丽哀叹,“求求你,给我拨个电话,好让我有借口走人。”
又坐立不安了三分钟,艾怒丽这才盼来林黛的救命电话。她立马冲“表弟”假笑道:“不好意思,单位的电话,说急需一份材料,我必须赶回去加班。”
那位“表弟”低垂着粉颈,羞涩地点点头。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茶馆。
谁知刚到门口,迎头正碰上冤家“少帅”。
“咦?这么巧?”邵帅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艾怒丽身边的“护花使者”,又在她不豫的脸色上停留了一下,别有用意地笑道:“既然遇上了,就一起来吧。”
艾怒丽呲牙假笑道:“老总要一份资料,正等着呢。”
邵帅指指身后,“老总一会儿就来。”
艾怒丽气得拿眼瞪着他,“资料还在办公室呢。”
她不再顾及那位“表弟”的心情,蹬着高跟鞋气极败坏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