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时分,小禽村被一片宁静笼罩。村外的青牛山兀自伫立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某个人。
田地上,两个中年汉子正在收拾农具,偶尔掺杂着几句闲聊。
“大哥,在这里生活也有三年了,应该安全了吧?”穿着短汗衫,露出赤臂的中年汉子问道。
他旁边那人身穿短打,虽然也是在农地里干活,却未沾染上多少泥土,此刻他紧皱眉头,回答道:“不好说,毕竟他们背后有那些不能得罪的人。”
赤臂汉子听到回答,沉默不语。
“秦老弟,当年那事其实你本不必参与,都是为兄拖累了你。”短打汉子用略带抱歉的语气诚恳说道。
“哈哈,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自家兄弟不说两家话!当年怎么说来着?同生共死!事到临头缩了,我还算个男人嘛!”秦宽哈哈一笑,爽朗的话语飘荡在田野间。
“江大哥,你家小晴呢?”秦宽呵呵问道。
“呵呵,这小子我哪知道跑哪里去了,整天不见人,就中午吃饭时候和晚上能看到他一下。”说道自家小子,江洛的脸上才露出几分笑容,没有了刚才的阴郁。
“这小子现在可不得了了,是咱们小禽村的这个,我家小海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转。”秦宽比出大拇指,接着说道“不过他的悟性和筋骨那可真是没的说,等他长大了,估计比大哥你还厉害呢!哈哈!”
“呵呵,别夸他,这小子从来没把老子放在眼里过,只听他娘的话。”说起这话的时候,江洛一脸的郁闷,不过想到这小子这么像自己,也就一个人傻呵呵的乐了起来。
就这样边走边聊,两人于岔路口分开回家,夕阳的余晖洒下,映在两人的身后,带起一串炫目的金色。
小禽村的东南方向,一条小河在静静流淌。此河名为小商河,传说是商国的某位公主逃难至此,在此地遇到了一位心上人,他们相约在此共度一生,然而还是被仇家寻到,两人双双投河自尽。
河边是一座草棚搭起的屋舍,屋前有个院子,养了许许多多的鸡鸭,两边用栅栏围了起来。屋内有个年轻妇人正在补衣服,干净的脸庞略显白嫩,细眉朱唇,一双眼睛饱含柔情,一望便知是位温柔贤惠的妻子。
江洛打开外门,进了院子,看家的小黄狗立马摇起尾巴跑了过去,一群鸡鸭也在呱呱叫个不停,江洛顺势抱起小黄在那逗弄起来。屋内的妇人听见外面有动静,就顺手放下手中的物事,起身推门出去。江洛听见开门声,抬头望去,四目相对,一时尽显柔情。江洛放下小黄,开口道“婉秋。”还没说下去,妇人已经开始埋怨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一边说,一边拍去江洛身上的灰尘。江洛握住拍着灰尘的手,说道“婉秋,这几年苦了你了。”傅婉秋抬起眼眸,看着江洛的眼睛,微笑说道“能和你在一起,不管做什么,身在哪里,都感觉不到一点苦处。”江洛幸福的笑着,握着的手越发的紧了,仿佛到死也不愿意放开。
“阿呦,我看到了什么!真是的,不要在小孩子面前做这么亲密的动作嘛!”门外传来一声惊叫,但阴阳怪气的声音明显是故意调侃的。
细看来人,分明是个孩童,十二三岁的样子,浓密的黑发用一条蓝布简单绑住,披在身后。男童的眉毛细如弯月,比女子都要更胜一筹,一双眼睛明亮光泽,大大的眼珠转呀转的,好像有无数的坏点子在脑子里,等着对别人施展。虽才十二三岁,但身量已是不低,颇有武林少侠之风姿。
江洛听见声音,触电般立马放开傅婉秋的手,然后板起脸对着男孩,严厉的说道,“这两天你都在干什么,回来这么晚,你跑哪里去了?”
“我去历练去了。”男孩笑嘻嘻的说道“爹你不是常常说,咱们学武之人要想进步,首先就是拓展自己的视野,视野开阔了,才能领悟更深层次的武功奥秘。”男孩一边说,一边绕着圈子,偶尔还和小黄打闹几下,分明只是在背诵以往常说的话。
“哼,你每次回来都这么说,看来背的不错嘛。不老实交代,今天非收拾你不可!”江洛看着男孩吊儿郎当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快步过去,使出一招锁云掌,就要将他擒住。男孩嘿嘿一笑,左脚前移,身子向后一躬,以右脚为圆心,画圆一般闪开。
江洛一愣,转而呵呵笑道“臭小子,不错嘛,什么时候学会的?”,原来男孩所使的乃是江家祖传的身法“临江信步”,所以江洛乍一看到,也是一愣,但转眼也就高兴了起来。
“哼!”男孩用手抹抹鼻子,抬眼望天,“小爷我这么聪明,什么不是一学就会的!”
江洛一听就乐了,说道“好小子,刚才你秦宽叔叔还和我说呢,说你小子在村子里称王称霸,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你就不知道谁是老子,谁是儿子了!”话还没完,就快步而上,横拳直冲男孩胸口,男孩吓得向右跳开,江洛左脚向右一踏,又是正面横拳直冲胸口,此招正是“江式四绝”中的“碎云拳”,以一往无前之势直攻对方要害,不达目的誓不罢手。
男孩看父亲动真格的了,立马使出“临江信步”向后窜去,不到两秒,已到了妇人的身后站着。而江洛的拳也正好在妇人的身前,他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用握拳的手去拍拍裤子,眼睛左右瞄了瞄,说道“那个,蚊子有点多,大腿好痒。”
而恰在此时,妇人的身后传来了声音“不害臊,撒谎都不脸红!”边说还边做了一个羞羞的表情。
江洛一听,又要上前。傅婉秋笑着拦住他,说道“洛哥,晴儿还小,慢慢教就好了。”“可是”江洛还要再说,却被傅婉秋笑着挡住,她转过头对着男孩说道“晴儿,你先去洗一下,待会吃饭了。”“哎!”男孩蹦蹦跳跳的跑去洗脸去了。
等到男孩进了厨房之后,江洛才叹了口气说道“婉秋,我们不知还能陪他到几时,当年那事,哎!他总要长大才是。”
“我只想晴儿能每天开心,其他的我都不愿再去想。”傅婉秋眼里有几分晶莹闪烁。
江洛无奈的转身走进屋内。
夜半时分,明月高挂,鸡犬休憩。
小商河旁边的茅草屋内却有两三盏油灯熠熠生辉,烛影飘忽不定,一如人的情绪,琢磨不透。
桌前有三人正在吃饭,妇人时不时的夹菜到男孩碗里,却不怎么自己吃,中年汉子却只是吃离自己最近的菜,往往吃一口菜都能扒四到五口饭,而男孩却好像一直是在吃菜似得,碗里的饭几乎没有动过。
“晴儿,今天又去了哪里?说出来给母亲听听,好吗?”傅婉秋非常珍惜和儿子在一起的时光,有事没事都要提起一个话头和儿子交谈,好像生怕自己会变成透明人消失不见一样。
“好的,母亲!”男孩爽快答道,略微整理下思绪,开口说道。
“今早我刚起床没多久,秦海就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