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大地。
南方有一大泽,名唤云梦。大泽聚四方河流,养万千生灵。这四方河流中,水流最大的便是从东南向来的潇水。潇水是中州大河,途径大小城镇数百。
在潇水上游,一条不知名的小支流,支流源头是一大湖,当地人称碧湖。碧湖边上有一座山如同老龟般盘在碧湖与支流交界处,当地人称这座山为龟山。龟山是一座石山,与它相对的碧湖南侧,一条蜿蜒巨龙傲然而立,这是蛇山,蛇山连着碧湖的地方,勤劳的人民修了半米宽的泥路,沿着路往前走到碧湖尽头,有个村庄。
受到临近竹城兴盛的缘故,村里多数村民都乔迁入城寻生,还留在村落的只有几家猎户。猎户中有家姓月的,育有一子,月猎户用十斤野猪肉从城中私塾先生求得一字,曰:铭。
却说这月铭出生时右手食指上带着一木戒,戒指仿佛是生在月铭手上,任由旁人如何拉拽,也不能将它取下。曾有友人提议,用刀锯掉,但随着月铭渐渐长大,令人惊奇的是那戒指也能随着小月铭的手生长,不多一分,不少一毫。见戒指并不会对自家孩子产生不良后果,主要也是月家女人看不了自家孩儿吃苦,月家汉子也只能就此作罢。
村落本就几户人家,月家孩子带戒而生这件事自然无法隐瞒,甚至传到了临镇。对于这件事情,众说纷纭。
当然别人的话无论好坏,都影响不了家人对月铭的喜爱。而也有因为觉得带戒而生,这是个吉祥的事情,给月铭做媒的。
月父便是从这些人中,为月铭选了邻村一徐姓农户家的姑娘,那姑娘生得乖巧,也有个好名,叫做怡然。
这一日。
六岁的月铭又一次撇下徐怡然,独自走上了龟山。
“龟爷爷,我来了,您在哪呢?”一上山,月铭便放开嗓子大喊。
“是月铭啊。”月铭才喊了一声,白发苍苍的龟爷爷带着慈祥的笑意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对于龟爷爷的突然出现,月铭早已习以为常,因此并不害怕,一蹦一跳地走到龟爷爷面前,伸手揪着龟爷爷长长的白胡子,“龟爷爷,您今天怎么出现的这么早啊。”
龟爷爷连忙挽住月铭的手,有些幽怨地哀求,“月铭啊,你可要小心点,上次你可是一次拔掉了龟爷爷十多根胡须。”
月铭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还不是龟爷爷说的,您老胡须可治百病,娘亲吃了您胡须熬得粥,身体好多了。”说到后面,月铭变得欢喜起来。
听着月铭的话,龟爷爷怡然自得,“那是。”
话音未落,月铭已是顺雷不及掩耳猛地拽下一把胡须。
“哎哟。”龟爷爷吃痛,瞪了一眼月铭,却并不生气,“月铭,你既然拔了龟爷爷的胡须,那就安安心心的在这陪着龟爷爷。”
“好的。”月铭没有丝毫犹豫。
如同往常一样,龟爷爷与月铭盘腿而坐。龟爷爷说的,月铭听得不是很明白,觉得很深奥,但龟爷爷自己对这些似乎也不懂,只是照本宣科,像是背诵印文般,也不求月铭能听得明白,只要月铭能够原原本本背出来,也就可以了。
这样的日子,从月铭三岁时不小心走入鬼山就开始了,最开始月铭的抗拒的,但龟爷爷仿佛知道月铭家里所有事情,并许诺只要月铭能将他每日所讲背出来,就给他娘亲治疗。出于对龟爷爷神算的好奇与娘亲身体的担忧,月铭答应了下来。
而娘亲自从服用了龟爷爷胡须熬制的汤,身体也逐渐康复着,这一切让月铭坚持了下来,基本每个月他都要来龟山两次,背龟爷爷讲的东西。
“···之生也。”
背完最后一个字,月铭仰着头看着龟爷爷,“龟爷爷,我走了。”
龟爷爷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走吧。”
握着手里的胡须,月铭唱着童谣,开开心心地离开了鬼山。行走在山路上,月铭的心绪飞荡着,两旁的草木都那么迷人。
还未进家门,月铭便高声地喊了起来:“爹,娘,我回来了。”
转过弯,月铭才发现,自家小小的院落里,围满了人。或许是听见了月铭的声音,人群齐刷刷转过头来。
月铭赶紧将胡须藏在衣袖里,突然被这么多人看着,月铭有些不好意思,围在自家院子里的除了村里的叔伯婶姨,还有一些是怡然村子的。
村里的李婶看月铭来了,赶紧走到月铭身边,拉着月铭的衣袖,“你早不回来晚不回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回来,快去躲躲。”
说着就要把月铭往外拉。
月铭不明所以,问道:“李婶,发生什么事情了?”
“别多问,这孩子,李婶还会害你不成。快走。”李婶垂着头,拉着月铭往外走。一些村里的叔伯看了这里,也自发地挡在了院门前。
“站住。”一道人影如鬼魅般拦在了月铭面前。
月铭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站在自己面前人,此人身着白袍,那料子月铭只在县城里见过,据说叫绸缎,听爹爹说用绸缎做一件衣服的钱足够家里吃一个月了。
“是绸缎啊。”看见了这么贵的料子,月铭欣喜异常,想要伸手去摸,被李婶牢牢抓住。
回过头,委屈地看着李婶,“李婶。”
“铭儿,乖。”李婶将月铭搂到怀里,轻声安慰。
男子眉头微皱,细长的剑眉挑起,像个倒八,“你就是月铭?”
“是。”月铭点了点头。
“怡然的未婚夫?”
“是。”
“哈哈,是你就好···”男子大笑,月铭还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他的身子已经出现在了自家屋里。
抬头看去,娘亲正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徐父牵着一脸茫然的徐怡然站在另一旁。那怡然见了月铭,十分欢喜:“铭哥哥,你回来了···”
想要过来牵月铭,却被徐父一把拉住,徐父轻蔑的话语传到月铭耳中:“女儿,就这废物,怎么配得上你呢?”
月铭一怔,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地望向徐父,恭敬地鞠躬,然后问道:“徐叔叔,铭儿虽然体弱,但并不是废物。”
“哼。”徐父哼了声,并不答话。牵着徐怡然,小心翼翼地走到男子身边,态度十分恭敬,“仙人,您看···既然月家小子来了,那就幸苦你了。”
白衣男子并不托大,看着徐父身边的怡然满脸都是笑容,“徐叔说笑了,小师妹的事情自然也就是我的事情。”
却说徐父本是一地道农户,何曾受过如此人物的尊称,登时心都浮在了空中,但小人物见了大人物,总是摆脱不了奴性,“您···这么说话,小老头在无地自容。”万幸,他还会一个成语。
“咳咳···”
“娘亲。”听得娘亲咳嗽,月铭急忙转身,看着自己娘亲愈发苍白的面容,月铭快步向前扶住娘亲,心忧道,“娘亲,不是说了让您卧床休息的吗?您怎么起来了。”
“铭儿,”月母自打生了月铭后,身体一直未能恢复,这么多年来全靠着龟爷爷胡须才得以活着,虽身体已愈见康复,但仍无法长久站立。望着自己的儿子,月母刚一开口,便又是连声咳嗽,“快,快去找你爹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