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华如和清怿就那样面对面地互相望着对方，明明是很近的距离，却感觉很远。像是有一道厚实的天然屏障横在他们中间，生生地隔开了他们。“不知怿公子深夜造访所为何事？”蔺华如面无表情，那张令人惊叹的脸像是被冰封了一般，容不得任何表情的侵袭。清怿轻轻打开了折扇，半低着头，几缕发丝自然垂落，好整以暇地说道：“我想来就来了，有何不妥？”说完又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客栈都是你的，你自然可以到处走动。而且每个人都是自由的，我也没那个本事给你下禁足令，所以你大可以随自己的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蔺华如不紧不慢地说道，稍稍移开了目光，避免直接看清怿的眼睛。
清怿勾了勾嘴角，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轻笑着道：“蔺姑娘与我这般距离、这般姿态，若是让人不小心看了去，指不定别人会怎么想怎么说呢！且不说这样的距离让人禁不住浮想联翩，就是这面对面的样子也是着实暧昧的！”
“既然你讲得如此有道理，那怿公子还是赶紧离开此处好了，或者我关上门也是可以的，然后对你我都好，是也不是？”蔺华如冷冷地道。
“好是好，只不过……只不过这离不离开还是要看我自己的意思，此时的我还不想离开此处，这可如何是好呢？”清怿装作一脸委屈的样子，看着蔺华如说道。
“我说过，你有你的自由，随你的便好了，我要关门了。”蔺华如说着便要去关门。清怿迅速合上扇子，一只脚踏进了门槛内，阻止了蔺华如的下一步动作。蔺华如脸上有淡淡的不悦，但瞬间又消失了。“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嘛！我只是想多看看这寥落的夜色，看看这夜色究竟是怎么个变化之法。而我一个人对抗这冷清的夜，未免也太过单薄，还请姑娘赏个脸，移步至门外，与我聊上一会，可好？”清怿一副很谦恭的样子，语气中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若是我不答应呢？”蔺华如问道。
“不，你会答应的，你不答应我就喊，说你对我图谋不轨，你说，这里的人是愿意相信我呢？还是愿意相信你这初来乍到的人？大概这也用不着我来教你吧！”清怿笑得醉人，眼睫扑闪扑闪。
蔺华如一时竟说不上话来，到底自己是不善言辞之人，话语上的胜负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很是分明了。“好，那我就和你聊聊，”说着便走出门外，在栏杆前站立，“但有些话你是必须知道的，我自小就不太擅长言辞，对于风花雪月、吟诗作对之事也不是很懂，你若是觉得无聊，可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
“自然不会怪你，我清怿岂是如此鄙陋之人，你多虑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会不会说话的问题，只有这能不能聊得来的问题。话不投机半句多，话若投机万句少，所以随意与我说说话便是，何必顾忌那么多，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好了。”
“若是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可能很多事都会逆转呢！”蔺华如自顾自地说着，似有一丝怆然。
此时的他们都微倚在五层楼阁的栏杆上，隔着两个步子的距离，夜里的风是有的，风带来了清冷的气息，也轻轻拂过他们的身体。蔺华如不自觉打了个寒战，把头歪向清怿那边。风将清怿的气息传达给了蔺华如，她能感觉到，那是一种雪水消融后的气息，有些许的寒意和清澈的透明。这时清怿正好也转过了头，见她正在看着自己，便给了她一个暖暖的微笑。她有些恍惚不知所措。
“你喜欢黑夜吗？”清怿问道，目光看向远方。
“应该是有些喜欢，有些不喜欢的。黑夜可以给人安全感，因为黑暗的存在，所以有些情绪是可以藏匿的，无处安放的东西便有了容身之所。但黑色总会限制住人的视线，许多东西因为看不清楚，所以会觉得恐怖，黑夜里总是有太多不可知的危险蛰伏其中……你呢？你……你又是如何想的？”蔺华如像个好奇的孩童一样看着他。
“我不喜欢黑夜，可以说是痛恨，因为黑夜带走了我太多的东西，我还没有能力将那些东西从黑夜中解救出来。我也不能要求这世上有不灭的白昼，所以白昼和黑夜总是来回更替、永无休止，我只是在某个地方看着这种变化。”清怿的脸在夜色中看得不太明朗，只是他突然的沉静有些捉摸不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