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姐,近日可好啊?”一个阴滞的声音缓缓响起。
“哪位?”奕馨沉着气,来电号码和之前在飞机上接到的匿名电话有着相同的区号。
“我是哪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文小姐可满意收到的‘礼物’?”
“礼物?”奕馨轻轻地皱了一下眉,脑海中迅速反映出上午收到的那个邮件,“哦,那个匿名邮件原来是这位无名氏先生寄来的啊,内容很精彩,谢谢了!”
奕馨忍着火气,淡漠地说着,好似隔岸观火,这一切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文小姐,又何必伪装得如此平静呢?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欧鹤宁和Lilia Dodson的真实关系?”电话的声音仿佛黑洞般,咄咄地吸食着奕馨的每一丝每一寸的神经,“文小姐就没确认一下他们在伦敦幽会的时间?那个时候,文小姐应该正躺在手术台上给欧鹤宁的侄女移植骨髓呢吧?呵呵,这算不算是巧合呢?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不在你身边,却在和别的女人风花雪月~啧啧,只可惜文小姐对欧鹤宁的一片深情了!”
显然电话那边的人,不想轻易放弃这个足以摧毁任何一个女人自尊心的话题。
奕馨只觉得耳边传来的话语忽远忽近,眼前阵阵发黑,握着电话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抖起来。
“信则有,不信则无。这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我想无名氏先生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奕馨咬着牙,冷言答道,边说边从瑜伽垫上缓缓地站起身,抬手抚了一下有些温热的额头。
“哈哈……”对方随即响起一阵诡异的笑声,“文小姐,好胆识!不愧是清室皇旗后裔!”
奕馨的心头“咯噔”一声,身体不觉得一震,目光也随之变得慌乱,努力地稳定情绪,“无名氏先生说笑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呵呵,以后会懂的!哈哈哈……”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后,便挂断了电话。
“奕馨~”思琦送后面赶上来,“鹤宁的电话?”
奕馨失神地望着地面,手指也因震惊而紧攥在一起,完全没有听到思琦说的话。
“奕馨?”思琦发觉奕馨的异常,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奕馨一惊,冽然地抬起头,棕黑莹亮的双眼写满了凌乱。这一举动倒是把思琦吓了一跳。
“奕馨,你怎么了?到底是谁来的电话?”思琦揽住奕馨的肩头,试图抚慰她不安的情绪。
“没什么,打错了。”奕馨轻轻地摇了摇头,双颊出现了不正常的粉红。
“打错了还聊那么长时间?你……”思琦微微停顿,仔细看了看奕馨,举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神色立刻就变了,拉着奕馨就往屋里走。
“我没事,思琦,我没事~”
“还没事呢!又开始低烧了!”思琦可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儿,一把把奕馨按在床上,随即按响了呼叫铃。
等医护人员治疗完毕,奕馨睡下之后,思琦走出别墅,拨通了欧鹤宁的电话。
“喂?”鹤宁的声音听起来疲惫极了。
“是我,裴思琦。”
“哦,思琦啊,什么事?奕馨怎么样?”
“不太好,体温有反复。”
“怎么会?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鹤宁焦急地问。
“下午的时候她接到一个电话,说了一会,之后就不对了。问她是谁打的,也不肯说。” 思琦忧虑冲冲地说。
“现在呢?奕馨现在怎么样?”
“医生刚刚看过,已经吃完药睡下了。”思琦从口袋里拿出奕馨的手机,调出通话记录,“看区号,好像是从罗马打来的电话。”
“知道了。”鹤宁神色一黯,沉声答道,“有什么事情,随时电话联系。”
黄昏时分,奕馨才渐渐醒来,退烧舒缓的药使得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面对工作人员送来的餐饭也没有一点食欲。
夕阳斜照,一天中最后一抹余光如同橘色的暖灯照进房内。奕馨也最喜欢这时的光线,虽然不及清晨时分的阳光那般活力,也不及正午时分的骄阳那般炽烈;但却有着无以言表和无法比拟的温暖。任何被夕阳余晖照到的地方,都会闪着灿灿金光,仿佛被撒了一层金粉般的柔和与多情,也像是被魔术师的金手指点过一般熠熠生辉,梦幻极了。
而此时的奕馨却没有一点看夕阳的心情。
她出神地望着窗外,回想起电话里那个阴冷的无名氏所说的话——“文小姐,好胆识!不愧是清室皇旗后裔!”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令奕馨不免倍感惊慌,因为这是属于他们家“不能说的秘密”。
这页文家不曾刻意隐瞒也不愿主动向外人提及的家史以及那段不愿被回忆的过去,由于历史的缘故,早已尘封在时间的琐匣里,逐渐地被人们淡忘。已经时隔百余年的历史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鲜活和色彩,仅仅留下供后人可圈可点的史料记载。更名改姓后的文家也以新中国普通公民的身份生活了大半个世纪,而那本历经沧桑的家谱却可以向世人说明一切。
显然,对方已经充分调查了她,连最隐蔽的部分也知道了,也就是说她的父母和家人也将被牵扯进来。虽然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即将发生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就是,这只是开始,更坏的部分还没有到来。
不能就这样下去,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奕馨在心底暗暗地想着。
床头柜的电话有节奏的响起,看着来电显示,奕馨定了定神之后,接起。
“感觉好点了吗?”
“嗯,好些了。”
之后便是沉默,安静得令人窒息的沉默。双方一言不发,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
鹤宁想听奕馨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的话题。
他想听到她质问他关于绯闻的事情;他想告诉她不要相信报道和新闻上的消息,并告诉她他的心里只有她;他想问她下午袁国风在电话里都说什么了,是什么让她如此的不安和慌乱;他想和她说他想她了,想得发疯。
可是奕馨没有,她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安静得像空气一样飘散在异国,她平淡得像净化得过分的清水一般没有任何味道……
而奕馨也在等待鹤宁开口,她想听到他的解释;她想告诉他,其实她心里很难过;她想让他马上飞过来陪她;她想把下午所受的威胁,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
时间一分一秒的滑过,奕馨能听到的,只是来自电话那端的,她已经非常熟悉的呼吸声;同时,也能听到墙壁上挂着的古董钟钟臂摆过的滴答声。
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着。
难道空间上的距离真的能疏远两个人心的距离?
如果能,
那么,他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