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真的失策了。”
自从一口气从马车下面发现十个一模一样的发射器,其中五个竟然是完全货真价实的情况后,坐在飞驰马车上的秦小侯爷,整个脸一下子就阴沉起来。
他之所以这幅表情,当然不是郁闷那位可爱的小不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问镇北侯是什么东西,而是知道自己一不小心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当年,第一代的公孙大娘带着红袖招在含元殿前惊艳一舞后,那位圣龙君王便拒绝了近臣把她们编入宫中的建议,说了一番‘不能因为朕一人,而让天下人不能观此舞’无限感慨后,特意赐金而还,让她们奉命在天下巡演。
自此之后,每一位君王登基之时,在外地演出的红袖招都会来京城献艺,甚至连当年的神武皇也不例外。
可即使如此,现在的红袖招依旧没有资格,来享受五枚价值不菲的定时信号发射器待遇。
所以,这一次的大麻烦,一定另有原因。
看了一眼又开始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的黑杉少年,知道自己已经不小心上了大贼船的镇北侯,也开始养精蓄锐起来。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哪怕心中有再多的疑问,他也只能继续静观其变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戒备森严的江南水师大营,战舰林立。
其中,在一艘才刚刚编入现役,就成为江南水师提督旗舰的舰桥中,也就是帝国五方名将之一的周公瑾,看着才成为东吴王女婿不到半个月,就毫不犹豫告别娇妻,进入军中履行职务的陆伯言,指了指东海某个大岛的位置,是满脸的微笑。
“这里,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战场,圣龙的军威将要在那边施展炫耀。所以你要多准备些,这将是你晋身的一个绝佳的机会。这一战打完之后,只怕又会有很长一段的太平日子。军人……终究是只能在战场上发出夺目的光彩。”
“陛下决定了?”
看着才过而立之年,鬓发已经苍白的周大都督,陆伯言不由得心中一震。
看着远处的海浪,周公瑾脸色平淡的摇了摇头:“这是京城里的人用隐秘的渠道带给我的消息,那位败得太惨了,圣后娘娘有打算让我们江东水师打这一仗,重振圣龙的声威,他也是好心的提醒,让我做好准备。”
“那位的事,会不会有影响?”
陆伯言忍不住问道。
周公瑾笑了笑,满脸的释然道:“这件事已经不是咱们该惦记的事了,你也知道自从那位西吴王来到了金陵,倭寇就基本上在东南沿海绝迹了。更何况这在暗地里多出来的关税,虽然有三分之一归了我们,变成了脚下实打实的战舰;三分之一有那位在南洋的五老峰主和扶桑国瓜分,也算是间接牵制了南洋诸国的蠢蠢欲动……。
“可剩下的三分之一,可是结结实实有这位立下平倭大功封王的西吴王,和京城里的大人们全部瓜分了,那可是每年都足足可以买下一艘战列舰的巨额款项!”
“所以……这件事已经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了,如果圣后娘娘把这件事情摆出来……第一个倒霉的是谁?”
“是兵部!”
陆伯言的眼中顿时一亮。
“不只是这些年一直给那个陈家不停唱赞歌的兵部。”
因为这些年的新老,眼中闪过了几分沧桑之色的周公瑾,看着脚下这火力堪比帝国镇远级战列舰的崭新重型巡洋舰,微笑着说道。
“还有圣后娘娘的眼睛和耳朵,那些人才是最不愿意真相被知道的人。他们也拿了银票,也说了谎做了假,一旦圣后娘娘知道之后,震怒责罚,他们才是首当其冲的人。”
“放心吧……有那些人下手,哪怕是神侯府的四大名捕之首,除非是被牵制在神都的神侯亲自出手,否则怎么可能不死?”
“而更绝妙的是,即使是那位神侯亲自出手,救下了自己这位多管闲事的大弟子,可为了帝国未来的大局,他又能做些什么?”
……
枫林渡口。
这是从荆襄九郡往帝都而行的某条要道之一中,所必经的最大一个渡口,最窄处也宽有数百丈之遥,而枫林渡这一段水域是襄水水流最平缓的地方,每日都有几十条渡船往返而行。
在枫林渡栈桥的一侧,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芦苇荡,每日都有不少人在此垂钓。襄水中多大鱼,运气好的话便是在这人多的地方,一天也能钓上几十尾。
而芦苇荡外,则是遮天蔽日的枫树林。
当年,那位青莲剑圣进入神都,在这里次渡河的时候,恰逢秋高气爽的九月,看着这周边宛如一大团燃烧的火焰,染红了天际的枫树林,诗兴大发,留下了‘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宏宇二月花’千古名句。
据说,那位原本打算在这里修建一座千米铁桥的蜀王千岁,就是在此地父老的劝告下,担心毁了这枫林美景,而彻底打消这个心思的。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来这里垂钓游玩的人也就更加多了起来。
例如,在这几日的栈桥几十米外,每日都有一个带着一个大斗笠,身穿灰色布衣,拎着一个板凳一个鱼篓一根鱼竿而来,一坐就是一整天的中年人。
虽然,周边的人也不见他每日能钓上来几尾鱼,但兴致却一直不减。
而且,本地摆渡的细心人还发现,自从这岸边多了这么一个中年男子钓鱼之后,原本就很热闹的栈桥附近,摆摊的陌生面孔也多了不少。
这人长相很平凡,若是走进人群中绝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或许走在繁华城市中每天都会遇到几百上千个。
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也没有留着胡须,即便在江边坐了好几天,也没有晒黑了他的脸,好在虽然眼角上有不少皱纹,眉宇间也总带着一丝疲惫,可依然很有中年成功男人的魅力,显得很淡定从容
而且,这位长相极其普通的中年男子也不怎么与人交谈,偶只是尔会有人过去客客气气的说几句话,然后就走。
好在,有人上去搭话,那人也是极随和,说话十分的客气,能听出是带着京城那边说话的口音,吐字清晰,与本地口音大不相同。
每日中午,都会有一位年轻人给他送饭,饭菜也不奢侈精致,差不多只是几盘常见的小炒,但必有一壶酒。
不过,那人每餐只要一壶酒,喝完了这一壶就不会再喝,哪怕是旁边那位曾经跟着当今蜀王攻下皇城,可以为丢了一条胳膊,选择了退役回家,每日里在这里钓鱼享受安宁人生的马老三,拿出自己的酒来劝,他也绝不在沾。
就在此人出现在枫林渡的第六天中午,他那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家人,照常来送饭菜和那一壶美酒。
而后,在周围众人的注视下,这位有可能是中年人儿子的年轻人,像往常一样把手里的食盒放下,垂首低声说了几句话。
如果说有区别的话,那就是这个年轻人的眼中有了几分的紧张之色。
钓鱼的中年男子微微点头,然后摆了摆手,那年轻男子随即转身要走,却又被那中年男子叫住。
中年男子指了指那年轻汉子的布衣长袍下摆,语气平淡的说道:“小宝……还记得你大哥是怎么死的?”
叫小宝的年轻汉子身子一震,眼神中立刻满是压制不住的恐惧:“回镇抚使大人,卑职不敢忘。”
中年男子嗯了一声:“下次再出这样低级的纰漏,我会直接打断你的一条腿,直接赶出去,亲大哥用命换来的教训都快忘记了的人,我留着自然也没了用处。”
这个本名高小宝的汉子立刻俯下身子,将里面露出一角的锦袍飞快藏好。
这锦袍看起来很显眼,大红色的,隐约可见银线的纹路,帝都中官场上的人哪怕只是看见这锦袍一角,也会一眼认出来,然后心生胆寒。
飞鱼袍!
大内侍卫营的飞鱼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