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黄金花园 (1)
理论背景介绍:
理论结合实践,这一章是小狐狸游历的一章。在这里我要很高兴的说明,2001年我写本书的时候,中国的收容遣送制度仍然存在,而今天再版本书时,它已经被政府下命令取消了。回想起当初经济学界对此问题的争论,大都是认为战略上应当取消,但是短期取消可能给城市带来不可预料的后果。而现在事实证明,并没有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发生。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
本章初步提出了货币财政政策问题。更深一步的对货币财政宏观政策的阐述在第四章《乾坤地理山河棋》中进行。需要指出的是,第四章对于货币财政政策的阐述是形象化的,并且超越了传统西方宏观经济学对于此问题的阐述。在理论上和思想上,我个人认为,在西方宏观经济一直突破不了微观局限的死局的情况下,它会是宏观经济学以后发展的方向。由于考虑到这本书的经济学普及性质,我没有就更深把它数学化和模型化,但这不意味它的价值就可以受到忽略。事实上,即便这本书其他什么问题都没有写,而仅仅写了第四章,我也认为这本书是值得的。在本书初版中,多数读者并不清楚这章的意义,又比较形象化,缺乏背景解说,所以可能忽略过去了。它其实是指出了目前西方宏观经济学的软肋,并由此可以理解当前世界各国宏观经济调控失败的某些原因。具体的背景解说将在第四章的“理论背景介绍”中进行。
小狐狸决定首先找份工作。
一只狗正威严地审视着出站的人群。他有极强的嗅觉,可以同时兼顾南北两个车站出口。据说只要他一嗅,就能够嗅出你是高官显贵,还是无业流民。
他注意到了小狐狸。
“你过来!”
小狐狸继续往前走。
“是在叫你呢!听到没有?”狗的声音提高了。
小狐狸终于感觉到狗是在叫他,他迷惑不解地停住脚步。
“你有没有暂住证?”
“在这儿。”小狐狸急忙掏出一张卡片。
狗接过去一瞥。
“这个是身份证!我问的是暂住证!暂住证呢?”
小狐狸不知道暂住证是什么意思。他可怜地望着狗,想解释。
狗把小狐狸的身份证揣进皮包里,朝旁边一挥手:“过去!”
那里有一大群身着破烂、神色惊惶的人群,旁边是一辆闪着红灯的面包车。另外有几只狗站在旁边,手里摩挲着警棒。
“怎么回事?”小狐狸抗议道。
“Shut your mouth!”一只黑狗拿着警棍朝他一指。
又有一些人被嗅出来了,有一些人在哭,另一些人则神色木然。
然后他们被扔进了面包车,像沙丁鱼一样挤在一块儿。
审讯很简单,那只黑狗跷腿坐在椅子上,问几个简单的问题就做一个手势,然后人们就被带到左面或右面的房间。
小狐狸决心弄个明白。
轮到他了。
“什么的干活?”黑狗例行公事地问。
“读书!”小狐狸回答。
“什么?”黑狗挺直了腰杆,“你的通知书呢?”
“我是想打工挣了钱再读。”
“哈哈,你在这儿有熟人吗?”
“没有。”小狐狸老老实实地回答。
“没有暂住证你就得被遣返!”黑狗冷冷地说。
“可是我有身份证!我是动物王国的公民,这个地方还是在我的国家!”小狐狸急了,“要不为什么要我办身份证?”
“这是上面的规定。”黑狗不屑地说。
“你们违反了宪法!”小狐狸想起了小猪的法庭辩护。
“哈哈哈哈,”黑狗放肆地大笑起来,“宪法多少钱一斤?”
“在我们国家宪法是不能直接引用的,只有普通法律和行政法规及规章可以适用。”旁边一只黄狗严肃地说,看样子他是这儿的长官。
“你得被遣返!”黄狗说。
小狐狸感到十分气愤,他想起了小猪。“要是小猪在这儿多好,他那么坚强、雄辩和铁血!”
小狐狸想起了小猪的眼睛,闪亮的、天真的、友善的、坚定而又自信的眼睛。
“你得为遣返支付车费。”黑狗说。
“什么?”小狐狸叫起来,“我已经身无分文了!”
黑狗朝左面的房间努了努嘴,另一只狗过来把小狐狸带到那个房间里。
小狐狸打量着周围的人群。
人们东一个西一个地坐着、躺着、睡着。男男女女都有。他们一个随随便便地叠在另一个身上。这里已经没有男女之别,更不会有人在乎尊严。他们只是一堆垃圾。
一股恶臭夹着汗味扑面而来,小狐狸皱了皱眉头。
“他们要把我们怎么办?”小狐狸小声地问身边一只鸭子。这只鸭子正躺在另一只驴子身上挖鼻孔。驴子正呼噜呼噜地打着鼾。
“他们是要你卖苦力,每天给你算工钱,等你挣够了路费就把你送回老家,”鸭子低声说,“我已经被送回去5次了!”
“是给我们找工作吗?”小狐狸感到疑惑。
“哈哈,哪有那么好的事情!”鸭子笑了,“是让你拼命地干活,给你吃最差的饭,算最低的工钱,你干上两三个月都未必能挣上路费。”他扫视了一下小狐狸,“你太娇柔了,这苦你是熬不过去的。”他摇着头。
“可是,”小狐狸问,“你说你被送回去5次了,这么苦,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是为了读书吗?”
“谁还能顾得上读书!唉,”鸭子叹了一声,“其实我小学的成绩蛮不错的……”
他好像缅怀什么,不过很快又转回来了,“农村没法呆了,我才出来打工想找碗饭吃的,去年我是到城里,没熟人进不了厂,户口又查得严,晚上我们都是到郊外乱坟堆中睡的,不过也不安全,比如我就还是被逮住了。”
“不是说现在西部大开发,农村也大发展了,城镇化建设了么?”小狐狸想起上次狐狸群跟他说的话。
“是啊,都这么说,我们那儿最开始是乡,后来成为镇,现在听说正在申请成为市,有这事、有这事。我琢磨着过会儿就会成为省的说。”鸭子不断地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好好留在家里?”小狐狸很奇怪。
鸭子很奇怪地说:“那个东东关我什么事?原来是乡的,我们养乡的工资;现在是镇的
,我们养镇的工资。他奶奶的,以后再升级成为了国,俺们得养个总统的说!”
“不是正在进行税制改革么?我听说现在地方都在搞这个……”
“糊弄老百姓的糊弄老百姓的!”鸭子连连摇着脑袋,“上次镇里来我们村,说要税制改革,税费分开,然后拿出一张纸来叫俺们摁手印,偶们一看,原来全村600亩土地现在成为了1200亩,原来亩产不足五、六百斤的现在在合同上成了亩产一千八、九,他奶奶的,还说什么这是卫星测量的,当偶们是木瓜的说。”
小狐狸大惊:“有这等事?”
“哼哼,最开始还和颜悦色地告诉偶们,这个合同是走形式的,签不签我们的交费都不会增加,后来看偶们坚决不签,镇政府就叫自己人帮偶们摁了手印。”
“这个……这个……”小狐狸有点意外,“那你们怎么办?”
“我们当然不服了,就几个人凑一点钱,朝县里反映,不行,再朝市里反映。结果市里把县镇一顿痛骂,说这几个泥巴腿子都镇不住,好好的税制改革方案被搞得一塌糊涂,大怒说税改方案不干了,还是恢复原来的样子。”鸭子有点得意。
“那你们就还没有进行税改?”
“改不下去的!”鸭子断然地说,“不从农民身上收钱,它们活不了!”
“改不下去的!”鸭子断然地说,“不从农民身上收钱,他们活不了!”
鸭子激动地挥舞着手,一不小心打到驴子身上。
驴子伸长了四条腿,打了个呵欠,翻过身又要想睡。
鸭子揉着他的脖子:“喂,我说老兄,你睡醒没有?”
驴子揉了揉眼睛:“我刚才做了一个美梦。”他的口水还吊在嘴边,把脖子都打湿了一大片。
“美你个头!”鸭子笑骂道,“是不是想老婆了?”
“老婆早就跟人跑了,我才不想那个没良心的呢!”驴子反驳。
他美美地说:“我梦见好大一片芳草地!”
“你们那儿还有草么?”鸭子嘎嘎笑道,“就像我们那儿有水一样滑稽!”
看到小狐狸不解,鸭子解释说:“我是北方人,沙漠都逼到我家门口了,”他又指了指驴子,“他是西南人氏。”
“可不是说了要返草还林么?”小狐狸又糊涂了。
“Sigh,”驴子啐道,“光了,光了。”
“问世间,草为何物?”
却是鸭子大发感慨。
鸭子告诉小狐狸,“你让他给你讲讲是怎么回事。”
驴子很是不好意思:“这个,没什么好讲的,没什么好讲的。”
想了想,他对小狐狸说:“这样,你给我讲个故事,我就给你说。”
“那好啊。”小狐狸高兴地说,于是他开始讲了:“有一只猪……”
“没意思!”驴子大为扫兴,“有关猪的故事我也会。”
于是驴子给小狐狸讲故事了。
“一个司机开车过拐弯处,迎面来一辆车,那车里的司机探出头来冲他吼:‘猪!' 这个司机大怒,也大声回应:‘你才是猪!' 没想到刚过拐弯,这个司机迎面撞上了一群猪。”
驴子呵呵大笑起来,不过他马上止住了笑声,因为他发觉小狐狸没有笑。
“你为什么不笑呢?”驴子关心地问。
“我的猪与你的不一样。”小狐狸不高兴地说。
“天下的猪都是一样的!就像天下的驴子生来就是被人骑一样。”驴子叹了一口气,“本来我是不愿意给别人谈我的往事的。”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你是第一个!”他对小狐狸说:“这是一个有关概念的错误。”
“你种过地么?”驴子问。
“种过,我五六岁时就开始种地了,”小狐狸说,“我父亲去世得早。”
“那就好解释了,你知道种地时要把杂草锄掉的。”
“这封山育林么,也得锄杂草,不过概念变了一下,那叫间伐林。就是说为了防止树林太密,容易引起火灾,也是为了让好的树木更好地生长,所以要每年都砍一些树木。”
“那是那是。”小狐狸点头。
“于是上面派来一群猪,专门负责干这事,不过他们犯了一个小小的概念错误,本来应该砍小留大,他们把‘大'和‘小'两个概念灵活掌握了一下,所以几百年的大树就完蛋了,留下的都是荆棘杂草。”
“所以得出一个教训,无论你的推理方法多么正确,概念定义错了,一样完蛋!猪就是猪!”
驴子扫了小狐狸一眼,“所以对于猪,我比你了解得多。”
“那你们为什么不起诉猪群呢?”小狐狸有点不满。
“谁说我们没起诉了?我们一直在努力!”驴子反驳。
“我爸就去了,不过再没有回来。”
“为什么呢?”小狐狸有点吃惊。
“我后来才知道,那群猪正准备开一家驴肉连锁店,正准备冲出国门,要和肯德基、麦当劳竞争,我爸自然是做了贡献了。”
“呃——”小狐狸惊愕之余,又感到一阵恶心。驴子很是不满:
“驴肉最好吃了,你没听说过‘天上龙肉,地下驴肉'么?”
“我没有吃过。”小狐狸老实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