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月这个名称,终究还是让这些人感到陌生,其实不止是他们,就连身为其父亲的帝俊,也对这三个字感到莫名,他这一生,就见过她一次,而那一次,两人居然是以敌人的身份出现的在彼此的面前,这无论从哪一方面看来都算是讽刺。
帝俊是个好胜心很强的人,这样一个千万间都身处大荒实力顶端的强者,自然是有一种自负的情绪,所以,自从十三月大闹东海之后,他便绝口不提个人,似乎就如同她并曾存在过一般,羲和在他的身侧,讲诉着王屋山中发生的那一幕,而他,也只是静静的听着,若是为了其他的事情,失去置两大祖巫于死地的机会,他一定会大发雷霆,可这一次,他不想,也不能,细细说起来,到底算自己亏欠了他们母女。
那一天的东海,风平浪静,自从帝江身陨之后,这还是诸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海面,碧蓝色的海水,映衬着碧蓝色的天空,在遥远的边际交织成一片,偶尔还能看见一两只海鸥从海面上滑翔而过,但这一刻,对于据猛兽来说,却成为记忆中最后的一丝痕迹。
自从它得到鲲鹏指点前往西昆仑透露帝江一事后,这个小妖就有一种莫名的畅快和害怕感,之所以说痛快,那时因为,以他的实力和地位,原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高高在上的妖族大圣帝江弄到这般地步,但是他却办到了,这无论是放在谁的面前,都算得上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可是,他不敢炫耀,无论是对谁,不小心的透露丝毫,都将会给他带来杀生之祸,那种只能压抑在心里的憋屈,可一点都不好受,更何况,他得将自己完全的隐藏起来,尽量的扮演这最普通的一面,那样,才不会将自己推到别人怒火的刀锋之上。
可饶是如此的隐蔽,他始终忘记了一个人,一个绝对不能让他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人,而此刻,他就站在自己的身旁,据猛兽十分冷静的看着不远处的鲲鹏,脸上居然流露出一丝平静的笑容:“你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
“你错了,不是我不肯放过你,应该说是你不肯放过我!”鲲鹏的速度很快,这一次,据猛兽注定无处可逃,他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以自己的实力,怎么可能在化天境修为的帝江手上存活下来,可惜,等他明白这个的时候,已经为时太晚,自己终究只是做了阴谋家的一个棋子而已!
据猛兽的身躯,重重的倒在了沙滩上,他的眼神,停留在遥远的太阳之上,像他这样的一个小妖,存在还是不存在,对于妖族来说,都算不得是什么大事,没有人会在意他的身死,或许,有一个人,却还让他自己将其送上了不归路,他的耳旁还能听到鲲鹏那有些刺耳的冷笑声,这是一种多么让人难受的讽刺啊!
“对不起!”据猛兽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这句话是他在心里面对着帝江说得,虽然对方已经听不到,但一个人,临死之前的觉悟总比一直执迷要好许多,所以,他这一声,也算是自我的一种解脱吧。
而鲲鹏,在他的眼里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可怜人罢了,机关算尽的他,难道真的能得偿所愿,这个答案,估计没有人能回答得了。
蚩尤带着洛神,缓缓的朝着木族的方向移动着,这一次,与来时不同,来时急急忙忙,整个思绪之中,都满是担忧的烦躁,而此时,却是一种惬意,洛神并没有驱动坐骑,她的身子虽然有些疲惫,但还不至于连坐骑也召唤不出,这个时候,三者之中,恐怕只有敖蹄的心里面有些难受,毕竟,在它的背上,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
“呆子,过了云梦泽,我想去邸巫寨看看!”洛神将头靠在蚩尤的背上,一脸的幸福,眼看着云梦泽就近在眼前,她忽然间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也就是人皇伏羲,这里是其葬身之所,无论身为人子的她心中对这个男人有多大的不满,但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路过的时候去祭拜一下,都算得上是人之常情,只是,她的母亲,算得上是一个苦命人,爱过了一个人,去注定在短暂邂逅之后,便是永隔,邸巫寨在云梦泽的西南,滨临木族,所以此行也算得上是顺道。
洛神并不想将父亲的骸骨和母亲安葬到一起,母亲虽然不说,但是洛神还是能够感受到,在那无尽的思恋和期盼之中,是不悔,却也有责怪,而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父亲在另外一个世界,还来打搅母亲的清净安宁!
“好!”蚩尤的心里面也有很多的感慨,不只是从伏羲,还有在帝江的身上,他都感受到了一缕很深邃的情感夹杂在其中,伏羲可以为了自己的追求,为了谱写出更好的琴音,甘愿放弃自己的爱情和家庭,而大哥帝江呢,却甘愿为了爱情放弃整个妖族的大计,甚至最后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无论谁对也好,谁错也罢,终究还是要自己去体验了才明白:“等我们拜祭了师傅,在一同去拜祭你的母亲,我要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她,希望能够得到老人的保佑和祝福!”
“我父亲被困云梦泽之后,人族大乱,五族分治,后弥留之际,将一生修为封存在你的身上,也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一统人族!”洛神的话说得很轻,但每一个字,却深深的击打着蚩尤的内心,一统人族,的确是昔日自己当着人皇的面许下的承诺,而现在看来,实现起来,却显得有些麻烦,经过这十六余载的发展,原本五族只剩下有熊氏所占领的中原土族,孤月氏所领导的东海火族,以及自己名义下的九黎木族,三族之中,木族最强,但受地势的影响,想要兼并其中任何一族,都需要长途跋涉,舟车劳顿之际,并不占有丝毫的优势,更何况,火族因为帝江常曦二人的缘故,和木族,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痕迹,但无论蚩尤心中如何纠结,在洛神的眼里面,关系的重点都不在此,只听她接着说道:“呆子,我想知道,你会不会有朝一日也想我父亲母亲那样,离我而去?”
敖蹄还在快速的飞奔,虽然重量增加了不少,但对于一个神兽级别的存在来说,这也算不上什么,反而是蚩尤的心里面,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问题,他从来没有去想过,但既然,此刻,自己心爱的女人已经问道,自己也该是时候去感受一下自己的内心了:“我不知道,未来的日子里,我会不会改变,会不会选择离你而去,但我可以保证是,此时此刻,我只想和你厮守在一起,天涯海角,绝不分离!”
这样的答案,不知道该要笑还是哭,但洛神还是选择笑了笑,这个男人,终究还是没学会所谓的花言巧语,与其以后突然承受痛楚,还不如现在就有所觉悟的好,到时候,即便是要分别,心中也不会觉得太痛,更何况,这样的事情,未必就一定会发生嘛!
都是多情苦,多情总被无情误,这一句话,当真不假,就在洛神心中还有一丝喜悦与失落并存的时间里,有一个女人,却显得十分的憔悴,石壁似乎并不能阻隔心中的思恋,云华夫人静静的看着墙壁上的画面发着呆,她以为时间可以让人忘记一切,却没想到,记忆会让曾经变得更加的深邃。
那石壁上的画面,画的都是一位故人,故人已逝,追悔不及,曲调之声,变得越发的哀婉迷离,甚至一曲终时,已经有一些断续,不能听闻,那昔日初识的画面,却怎么也无法轻易的抹去,短短的数日之间,这个风华正茂的绝色女子,如同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一般。
烛龙的眼,闭闭开开,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日头,大荒之中的生物,无不在他所缔造的晦暗明亮之间,周转往复,而这个昔日叱咤一时的祖巫,此刻静静的盘踞在西北大荒的不周山中,用它那偌大的身躯,守护着这一方圣土,大荒之中,千万年来,先是先天三族,龙,麒麟,凤凰争霸,龙汉初劫之后,接着是巫妖两方称雄,各方土地无不遭受过战火无情的摧残,也只有这里,还保存着天地初开时的模样,神秘异常,不仅如此,在不周山的下方,似乎还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一种可以改变天地的神秘力量,这似乎才是太元圣母安排烛九阴守护在此地的根本原因。
当然,世间万物,不论是谁,都是在等待一个契机,契机到了,他的命运,就会随着天演命盘中所勾勒的情景一般,按部就班的走下去,不会发生丝毫的偏差,所以,对于火族族长孤寒而言,他的天运,似乎也就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