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省S市。
夜,无可挽回的降临了。
“大师..”一个躺在床上声音微弱的老者刚说了这两个字,便惹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背对他的,是穿着齐整的西装,戴着墨镜,梳着大背头,右手拄着拐杖沉默无语的男子。从身形判断,应该是个中年人。
在他旁边,坐着一个年轻人。
只是房间的灯没有打开,只能凭借窗外的月光,隐约看到他们的模样。
“我是曾家第五十三代传人,叫曾学明。按照祖父取名的原则,是让我学习光明,抵御阴暗。”中年男人不紧不慢的说着,“曾家祖上建功于元末明初,曾是朱太祖御用阴阳师。朱太祖仙逝后,曾家也顺势成为了有明一朝的宫廷御用阴阳师。后来,曾家后代预见了明朝的衰亡,又不甘愿追随鞑虏,便隐居山内。以卖药为生,断了阴阳师这份有前途的职业。”
他似乎叹了口气,又接着叙述道:“直到雍正帝登基,宫内闹鬼,雍正帝派人四处搜寻野外遗贤。不知何故,他们打听到了我们曾家,威逼利诱之下,曾家又成为了鞑虏的饕下之食,专门负责妃子、大臣的死后事宜。民国二十年,国内****,曾家再次躲进山内,同样以卖药为生。”
“大师..”躺在床上的老者,再次用微弱的声音喊出了这两个字,又惹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中年人不闻不问,自顾自说着:“但是,曾家大名在外,不断遭到来自各方势力的邀请。名曰邀请,无非干些刨人祖坟的恶劣勾当。跟大多数小说、影视剧一样,就在这时,曾家出了一个不肖子,其人天赋异禀,尽数学得曾家不传之秘《九字阴阳诀》。其年,也不过二十冒头。此人大有通天彻地之能,本事跟先祖无二,但其心术不正,只要给钱,他可以做任何事,完全违背了曾家家教。”
“大师..”躺在床上的老者,似乎拼尽了所有力气,努力从喉咙中吐出这两个字,随之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中年人岿然不动,眼神刚毅的望着窗外。
窗外,是一轮圆月。只是这轮圆月与平时世人所见不同,发黄,似乎长了一层细密、柔软的黄毛。
“此人跟随各路军阀行妖鬼之事,坏了这行的规矩,最终招致天谴,死无葬身之地。”中年人掏出一颗香烟,用长长的火柴点燃。借着昏黄的光亮,他的脸色有些铁青,“随后,曾家为了避免霍乱,躲避香港,直到改革开放才回家祭祖,并最终安身内地。”
吐出一口烟,那个叫曾学明的中年人终于转过身,面对着躺在床上的老者,说道:“王先生,你本该已到阴曹地府,为何非得缠着黄老爷子不放?你们两个的姓虽然押韵,但押韵者,在中国又何止千万?我劝你早日上路,来生投胎再世为人。即便你挖干了黄老爷子的肝脏,你的钱,不也是要不回来么?”
“那就代替他花他的钱!”床上的老者忽然变得面目狰狞,脸色昏黑,声音暴虐,似乎从地底九万里传上来的。
坐在一旁的年轻人立刻起身,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柄长剑,当下便冲着老者的眉间刺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曾学明用左手食指与中指稳稳的夹住剑身,语气略带责备道:“振明啊,大家有话好好说,不要这么急着就把王先生赶走。万事都可商量,商量不通,大家也可以寻别的法子解决嘛。”
“爷爷,这姓王的不知好歹。已经三个月了,您迟迟不肯动手,让黄先生累病至此,不能再等了!”
说着,手腕用力,便还要往下刺去。
曾学明双指微微一颤,便将年轻人的那柄剑甩至半空,伸手接住,道:“我们拿人钱财,自然要与人消灾。但在消灾前,我们总得分个是非对错。黄老爷子家大业大,本不应该欠王先生的钱。可他既然欠了钱,也要归还嘛。既然没有归还,那王先生附其身、食其髓,也是理所当然。这番道理,以你的智商,还是能理解的。”
“爷爷..”
那个叫振明的年轻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曾学明挡住了:“振明啊,1987年,我在SX古加堡答应你父母将你抚养长大,那时候,你不过是个在襁褓里哭的小不点。如今二十年过去了,你已成材,我也老了。在接黄老爷子这笔单子之前,我给自己算了一卦,诸事不宜。不过,这种迷信的东西,我是从来不信的。”
“大师.。。”躺在床上的黄老爷子似乎愈发痛苦,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剧烈的咳嗽更是此起彼伏。
曾学明却好像没看见,自顾自对振明说着:“我让你跟着我闯荡江湖,学尽曾家本事,我相信,今后你也可以自食其力了。只是有一点,我似乎从来没有教给你,那就是江湖险恶,远离女色。这八个字,今后你要牢牢记住,并好好学学,争取天天向上。”
说罢,双掌猛一向前,“砰”一声,似有千钧之力,将振明推出窗外。
振明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大喊一声“爷爷”,身体却随着厚重的玻璃、窗框落在了屋外的草坪上。
他想起身去找曾学明,但整个身体却不听使唤,一丝动弹不得。他知道,这是爷爷的封穴功。
振明的内心更加不安,这三个月来,曾学明的行为甚是怪异,与之前做事的原则全然不同。不仅不帮出钱的黄老爷子驱鬼,更是不停唠叨着曾家的历史。
屋内。
曾学明手持振明留下的那柄剑,一指床上的黄老爷子,怒喝道:“王先生,我与你前世无仇后世无怨,怪只怪你不应该在阳间为非作歹,坏了规矩。今日,我便将你送去你该去的地方!”
床上的黄老爷子忽然大笑,猛然起身,整个身体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黑烟。
曾学明知道,这叫做“鬼无影”,非陈鬼凶煞不能有。
“就看你的本事了!”说罢,黄老爷子身体周围的黑烟突然快速奔向曾学明。
曾学明见此,将健身立于眉间,闭眼疾声念道:“吾剑为首,吾身为周。黄符一张,鬼魂随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爆!”
随之,剑身向前,屋内霎时间亮如白昼。
本来,普通人家的屋内窄小,曾学明若碰到这种情况,是来不及做这些事的。但黄老爷子财富俱丰,家宅广阔,给了曾学明这点时间。
加上事前有所准备,不至于应付不得。
那黄老子实则是曾学明口中的“王先生”,按照世人的理解来看,就是一只恶鬼。本来早点解决,亦无大碍,但曾学明偏偏选择了今晚——这个有黄毛月亮的晚上。
光亮过后,曾学明喘着粗气,说道:“我所以选择今晚,就是想试试你这般恶鬼有哪些本事。看来,也不过尔尔。”
黄老爷子身体抖动的更加剧烈,周遭的黑烟也更加厚重。
“啪啪啪”几声响,黄老爷子的身体发生了令人震惊的变化——脑袋变得更小,四肢却变得奇大,眼眶内的眼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排牙齿。若没有这股黑烟,外人见了恐怕会被活活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