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怕死的,闻到了死亡气息的我,因为恐惧,嘴巴都已经吓得颤抖起来了,我的上下牙相互撞着,在黑暗里发出了那咯咯咯的声音。
突然,我感觉到又有一双手向着我的脖子靠了过来,那双手好像是贴到了掐住我的那双手上。这是什么情况,杨四娘是嫌一个僵尸的力气不够大,又弄了一个来伺候我吗?
“是我,不要怕。”黄老头的声音传了过来,看来他还活着,我还以为他死了呢!
“嘎嘣!嘎嘣!”
那掐着我脖子的大手的手指头被一个一个地掰开了,我的脖子终于是从那大手里挣脱了出来。虽然此时脖子还是很痛,但至少我能自由的呼吸了,我不会死了。
一道光射了出来,黄老头打开了手电筒,然后递了个打火机给我,让我去把棺材下面的长明灯给点燃。
虽然我一看到那棺材就觉得渗得慌,但为了让这屋子能亮一点,我还是乖乖地拿着打火机过去了。在我打燃打火机去点那长明灯的时候,杨四娘对着我冷哼了一声,不过在冷哼之后,她也没有再做什么。
长明灯一点燃,整个屋子便都有了那微弱的光亮。这时我才看清楚,屋里没有僵尸,除了杨四娘、黄老头和我之外,还有一个人。
那人的嘴张得很大,大得可以塞一个大土豆进去;他的眼睛已经鼓出来了,就像牛眼睛似的;他的脸是卡白卡白的,就像死人的脸一样,没有任何的血色。
那人的双手平举着,双掌虎口相对,还保持着刚才掐我脖子的姿势,不过手指头被人为地掰直了。
他的脖子上、手腕上被插了好几根银针,明晃晃的,我一看便知道,肯定是黄老头弄的。
这人我认识,他就是那中邪的田大莽。此时田大莽就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上去十分诡异。
“我给你一天时间,你最好是自行收手,若是明天你自己不把那些脏东西毁了,我后天还会来的。”黄老头说。
杨四娘只是冷冷地看着黄老头,没有说话。就在这时,我好像闻到了尸体发臭的味道,那味道就是从那棺材里飘出来的。
“你把田大莽背起来,我们把他送回家去。”黄老头对着我说了一句。
“我背?”田大莽现在看上去就像个僵尸一样,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虽然我背得动他,但心里却硌得慌。毕竟,无亲无故的,谁愿意背这种死人一样的人啊?
“你不背还要老子背吗?”黄老头瞪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就往门外走。
“黄老头,你倒是搭把手啊!”见黄老头撒丫子跑了,我可不敢一个人跟杨四娘和那棺材在这屋里待着,于是赶紧把田大莽扛在了背上,追了出去。
“干吗不今晚就把杨四娘的脏东西给毁了啊?还给她一天时间,你就算给她十天她都不会自己毁了的。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你知道吗?”追上黄老头之后,我因为心里憋着一口恶气,就鸡蛋里挑骨头似的数落起了他来。
“你懂个屁!今晚要不把田大莽给救回来,他就永远都这样了。你以为老子不想今天就把杨四娘这事给了结了啊?这救人如救火,拖不得,懒得跟你这个屁都不懂的臭小子说。”黄老头虽然嘴毒,但还是跟我把原由说了。
“我本来就不懂屁,你懂,你懂谁的屁是香的,谁的是臭的!”我现在是越来越喜欢黄老头了。我不喜欢他别的,就喜欢跟他斗嘴,一跟他斗嘴,我就觉得很欢乐。
“老子哈儿拿个苞谷壶壶把嘴巴给你揍到,免得你娃儿乱放屁!”被惹生气的黄老头给我来了句言子。“哈儿”是“一会儿”,“苞谷壶壶”是“玉米核”,“揍到”是“塞住”。
“要得,要拿煮熟了的糯包谷来揍哟,黄包谷是喂猪的。”在黄老头面前,是不需要讲什么节操的。
“要得呀!你等到嘛!”说惯了普通话的黄老头,在说重庆话的时候,那是别有一番喜感。用这种欢乐的对话来对付恐惧感,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在这欢乐的对话中,我和黄老头很快便来到了田大莽的家门口。田大莽家的大门是大开着的,看样子刚才田大莽在出去的时候没有关门。
“刘兰香,刘兰香!”黄老头一边喊着,一边用手里的电筒在屋里乱照。
黄老头喊了半天,见没人答应,便让我先把田大莽背进里屋,把人给救了再说。
一进里屋,我便看到刘兰香蜷缩在墙角发抖,看样子是被什么给吓着了。
“怎么了?”黄老头问。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刘兰香一边颤抖着身子,一边重复着这句话。
“看来今晚我们不用睡觉了。”黄老头说。
说完之后,黄老头让我先把田大莽放到床上,然后再把刘兰香给抱到旁边的凉板上去。
在被我抱上凉板之后,刘兰香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念着那句“不要杀我”。这时,黄老头从包里取出了银针,分别在刘兰香的额头、脖子,还有别的一些地方扎了几下。在扎完之后,刘兰香便不再胡言乱语了,而且还很神奇地睡着了。
“刘兰香只是被吓着了,明天早上应该就能好,不用去管她。不过,田大莽这边倒是比较棘手,我只能暂时稳住他的魂。要想让他恢复正常,必须得把杨四娘家的脏东西给毁了。”黄老头说。
说完之后,黄老头又拿出了一些银针,在田大莽身上扎了起来。刚才在给刘兰香扎针的时候,黄老头在扎完之后是全都拔下来了的。在田大莽这里则不一样,黄老头把扎的针全都留在了田大莽的身上,现在田大莽身上插着好几十根银针,就像个刺猬一样。
扎完针,黄老头告诉我说没事了,不过我们得等到刘兰香醒来,把田大莽交给她之后才能走。
“老子扎针耗神,先睡会儿。你先不要睡,把田大莽守着,要是有异常就叫我。我最多睡半个小时,等我睡醒了你再睡。”黄老头这话一说完,立马就一屁股坐到了藤椅上,打起了呼噜。
一秒钟就睡着了,还打起呼噜来了,有这么快吗?虽然我认为黄老头是装的,但是我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苦逼地看着那脸色惨白,像死人一样的田大莽。
床头柜上有个小闹钟,现在是两点一刻。黄老头说他最多睡半个小时,我决定多给他十五分钟,要是他三点还不自觉地醒来,我就把他给叫醒。
虽然我的上下眼皮已经打起架来了,但我还是强撑着,瞪大眼睛守着田大莽,毕竟这事太邪乎了,疏忽不得。
好不容易熬到了两点四十五分,黄老头果然没出我所料,仍旧在那里打着鼾,没有丝毫要醒的意思。
我说过会多给黄老头十五分钟的,所以在到了时间之后,我选择了忍。
滴答!滴答!
虽然黄老头的鼾声很大,但小闹钟的声音也是很有穿透力的。鼾声与小闹钟的合奏,虽然不如和弦乐那般美妙,但好歹是让我在万般无聊中找到了一点趣味儿。
三点了,黄老头还没醒来,看来我必须得有所动作了。
我走到了黄老头的身边,附在他耳朵旁边喊道:“黄老头,起床了。”
我喊了半天,黄老头继续在那里打着鼾,我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睡得很死,还是故意装的。跟老流氓耍无赖,我承认我耍不过他,只能认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