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枯又一次翻开一本名为《落月心经》的书,此书确实是真真切切用笔墨记录的,三天前叶枯从流云殿藏书楼借阅的。虽然已经看了不下二十遍,但是叶枯运转心法时,内力在顺着阴维脉路过后脑风府时便停滞不前,几次聚集内力强行突破障碍也未能成功。
很快就将书中的内容又扫视了一遍,仍旧一无所获,无奈叹息一声,叶枯只好起身离开密室。
来到小院时才发现月已上树梢,浑圆的明月有着丁点缺口,或许后半夜,或许明夜便是月圆。月有阴晴圆缺,人就有悲欢离合!转眼一个冬天就过去了,春又已到末,小院里的杏花早就落尽,留下的是一累累青涩的小杏。
月下叶枯思绪万千,被黑夜的风带到了很远的地方……
春末夏初的陵城夜晚很热闹,贩夫走卒在匆匆人流里的叫卖声会直到夜深……
叶青应该早就发现自己留在在衣柜里的私房钱了,估计现在正拿着王婆家的芝麻绿豆糕吃的正香。如果没有记错了话再有两天就是她八岁生辰了,婶娘一定会给那个小丫头做了一大碗长寿面,小丫头也会捧着比自己头还要大两圈的大碗,拼命的吸着那一根面条,或许要一刻钟,也或许只要半刻钟,小丫头会捧着肚子笑嘻嘻说自己饱了……
虽然一个冬天都没有回去,但是年前婶娘一定是给自己做了一件新长衫,昨夜不小心又长高了半个头,不知道回去还能不能穿上……
叔父定是有一次大醉,在自己爹娘墓前哭着喊着说不负所托……
许忘和狄浩也会经常去自己和李成家探望,搞不好这两个家伙已经各自定下了婚约。或许哪天回去后会发现几个小崽子流着鼻涕追着自己喊叔叔……
城西柳家,那个叫柳佳得小姑娘是不是也会在此时思恋自己?她应该不会移情别恋吧?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哭着喊着长大要嫁给自己的!却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回去?都说芳心易变容颜易老……
不知不觉两行热泪已经涌出眼眶,叶枯仍旧只是望着明月出神。出神的不只是叶枯,墙头坐着一个少女,靠在屋墙上,躲在杏树里。
或许是叶枯真情的流露,或许是自己也很思恋家人,秦妍情绪变得些许低落,本是练功出了点差错,受了不轻不重的内伤,想要和隔壁的叶枯无理取闹一番,却发现他在月下兀自流泪。
原来这个本是师弟的师兄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虽然有时候看起来有点可恶,甚至老装木讷。但他却是和别人不同的,不同的是本质上的不同,低调沉稳甚至是成熟,时而木讷,时而浮夸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温柔的心,有着本不是少年人该有的坚持。倔强可以说是执着,而执着里的倔强甚至有些狰狞……
秦妍不知道自己每一次无理取闹都变成了理所当然,不仅仅只是她自己认为当然,叶枯也这样认为。每一次心情烦躁时她都会站在墙头找叶枯,两人时间对不上,但是十之七八都会遇到,一番斗嘴甚至斗武后,心里烦躁总会消失大半。
今夜未偿所愿但是也并不怎么生气,却是跟着他失落,芳心莫明的悸动秦妍不禁慌了神,暗骂自己一声小妮子便跃下了墙头,动作很轻还是踩断一根枯木枝,“啪”的一声很清脆,却在宁静的夜色里显得很突兀。
叶枯一惊,从繁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左右寻视没有发现却意外发现自己流泪了,慌忙用袖口抹去泪痕,再一次左右寻视后便转身,飞快的进门又转身合上木门。
“嘎吱”两扇木门飞快的转动并合在一起,皎洁的月光透过门缝在叶枯的脸上留下一道细细的白光,隔着门缝也仍旧可以看到天空的明月。
“明月?落月!落月心经!”叶枯神情一动,各种念头闪过脑海。有一种可能,那是不是不可能……
叶枯知道很多内功心法,江湖上有一种上层内功心法,名为《玄冰寒气》,修炼此功是要借助千年寒玉和寒冰才可以练成。江湖上还有一种霸道内功心法,是五毒门的《百毒心经》,修炼此功需要借助各种毒物才可以修成。还有……还有就是传说中有一本《葵花宝典》,只有宫里的太监才可以修炼……
“莫非这《落月心经》也需要外力?”叶枯轻声嘀咕道:“落月?这落月莫非就是晨月!”
“管他呢!先试上一试!”心里有了计较叶枯便不在犹豫,扯了一张竹席就出门来到小院里。
坐在竹席上闭目养神,静静的夜里时间显得很漫长。
天色渐渐蒙蒙亮,天空渐渐清晰呈现出淡蓝色,月亮已经变得很圆,却渐渐地变淡了,最后的余晖也毫无顾忌的洒在叶枯身上。叶枯舞动着双手最后汇聚在丹田处,如老僧定坐般默默的开始运转《落月心经》,叶枯身体四周开始变暗,四周的月光如晨雾般缓缓流动,幻化成一丝丝白绫,争先恐后的融进叶枯身体里。欢快的游走然后在丹田处聚集,翻滚着然后依附在内力上,像是给它披上了一层银白的轻纱。叶枯嘴角泛起了微笑,没有犹豫便引导着内力上了后脑风府,有着轻微的疼痛产生后就冲破了风府的屏障,毫无阻碍的直至本神再到临泣,从临泣上行到正营,循行枕骨下至脑空。从脑空下行至耳后大筋外端风池,最后流入督脉,循环便又回到丹田。
两个周天后叶枯睁开了双眼,天空的月亮也已经消失了。一夜未眠叶枯也并不觉得困倦,反而神清气爽,半个月的坚持此时终于打通了阴维脉,叶枯心情也极好,忍不住便放声长啸。
啸声浑厚延绵,第一抹阳光也出现在叶枯的小院里。迎着朝阳出现在叶枯院里的还有一只水瓢,随即而来的还有一个少女怒气冲冲的声音,“大早上的嚎什么嚎?难听死了!”
右手小院里刚才舞剑的呼呼声也消失了,一个少年光着膀子就出现院墙上,满脸笑意的抱拳说道:“恭喜叶师弟了!”
叶枯并未理会左手院里的秦妍,转身抱拳谦虚的说道:“让师兄见笑了,小弟我这是得意忘形了。呵呵……”
叶枯右手小院住的是马一横,在十人中排行老二,次于李成,为人十分豪爽,和叶枯关系也很好。虽然见叶枯一脸谦虚,马一横却是发现叶枯鼻孔都撅到天上去了,便无奈的笑道:“哪里,那里!我知师弟乃是性情中人!嘿嘿……”
见马一横皮笑肉不笑的恭维叶枯也不生气,装模作样的整整衣衫便要拉开话匣子。此时秦妍却上了墙,指着叶枯恨恨道:“还不快把水瓢还我?”
无意间又瞥到光着膀子的马一横,便又嗤笑道:“师兄好身材!小心着凉了!”
马一横虽然豪爽但是脸皮很薄,闻言已是满脸通红,低着头就下了院墙,很快传出了关门声。叶枯拾起水瓢暗道:“这马师兄今天可是要偷懒了,晨练都不练了!”
师兄弟们都很喜欢闻烟,都很仰慕上官折,唯独对这个秦妍又喜又厌,甚至是无可奈何。叶枯也是无可奈何,嚎一声就是一水瓢飞过来,还好没有砸中自己!暗自庆幸着便来到墙边。
秦妍已是坐在了墙头,伸手接过水瓢,一本正经的问道:“你也是性情中人?”
看着秦妍一本正经的样子叶枯就莫明的生气,却仍旧笑嘻嘻肯定的说道:“那是!”
秦妍表情一变,像是第一次和叶枯见面一样,上下左右,仔细的打量着叶枯,摇着头还很是好奇的说道:“我真没看出来!”
叶枯顿时感觉自己一张老脸险些挂不住了,如此竟被一个小女子这样奚落,于是就冷笑道:“当年师妹跌落在甲板上,师兄还扶了一把!你说师兄是不是性情中人?”
“你!你混蛋!”秦妍翻身就下了院墙,狠狠的将水瓢扔进了水桶里,溅起朵朵浪花。混蛋!扶了一把?你怎么不说你还摸了一把!
见秦妍下了墙,叶枯摸着下巴有些悻悻然,是不是话说的有点过分了?或许吧……
无奈的摇摇头,叶枯也打了一桶水进了偏房,今天有一堂课,很重要!是牛真人的!要有体面!
当叶枯出门时没有发现李成和王亮,却正好遇到秦妍,只好厚着脸皮笑道:“这么巧呀!师妹要不要一起走?”
“谁要和你一起走!我不认识路?”
“那个……这个……不是,是路上坏人多!”
“我看就你一个坏人!”
“我是好人呀!哎,师妹!师妹等等我呀……”
……
一路风景很是优美,叶枯一路上滔滔不绝,秦妍一路上掩嘴欢笑。
“师妹你看!你看那颗树!对就是那颗树!我给你说这颗树名字很别致,叫歪脖子树!不是风刮的,它天上根骨奇特,是专门用来给人上吊的!还有那颗,你看那棵树!我给你说……”
很快就到了武道院门口,叶枯口干舌燥,舔舔干瘪的嘴唇,却发现李成和王亮正站在院门前的一颗柳树下,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些许莫明,但叶枯也未多想,和秦妍几步就来到了他们身边,叶枯想要张嘴时王亮却弯下了身体伸手做请,低声道:“师兄师姐先请!”
李成也学着王亮,俯身,伸手低声说道:“师弟师妹先请!”
叶枯扣着脑袋不明所以,秦妍双目闪烁也不知其然,但是二人还是点着头路过,三步一回头后便又若无其事,只是两人刚要进院门时身后传来了王亮撕心裂肺的声音,“我是好人呀!哎,师妹!师妹等等我呀……”
叶枯回头时李成正大笑着用手捶着地面,王亮眼角已泛起了泪花,再回头时秦妍已经掩面而逃。
怒吼一声,叶枯转身就向着王亮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