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古老大地的北部有一片一望无际冰雪高原,高原上一座座穿着皑皑雪甲的山峰雄伟挺拔直逼苍穹,其中有一座延绵起伏万里的山脉名为卧龙。北江便发源于卧龙山脉主峰西南侧的冰川,北江干流自冰雪高原蜿蜒向东流,贯穿整个大陆流入南海。
北江在途经中原时出现一条名为忘川的支流,忘川水顺着地势向西南方向流去。忘川河上有座长桥,长桥名奈何。奈何桥西面是一片广阔无际的大沙漠,沙漠的另一头,那更遥远的地方零星的矗立着几座雄伟的雪山,沙漠里除了忘川水边,便只有雪山下才有绿洲,那里住着丛林狼族。
远处一阵狂风吹来,黄沙跟着跳舞,整个天空成了黄沙肆虐的舞台,忘川河边那一点脆弱的绿洲在肆虐的风沙中颤抖,担心滚滚而来的沙丘淹没了自己,可是风来的快去的更快,天地又慢慢恢复了令人绝望的平静。烈日下似乎永远都是灼热的黄色,远处无数道沙石涌起的皱褶如凝固的浪涛,一直延伸到远方金色的地平线。
忽然一阵阵轻微的驼铃声响起,一头疲惫的骆驼,一个憔悴的灰衣老者出现在一处沙丘上,老者望着不远处的忘川水,激动的匍匐着身躯,虔诚的膜拜,然后发疯一样一边大喊着:“忘川!忘川!”
一边飞快的冲下沙丘向忘川奔跑而来。随后沙丘上又陆续的出现了更多的人影和骆驼,他们也激动的叫喊着,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
商队里的所有人都在忘川水里尽情的嬉戏,相互泼洒着水花,洗净浑身的疲惫和风沙。驼群也难得的被卸下负重,在河边饮着水或者吃着那些还没有枯萎的灌木枝叶……
天色渐晚,商队踏过奈何桥,在天黑前来到了骆驼古道边的一座山神庙里,燃起了篝火,晚风中泛起一阵阵鲜美的鱼肉香,庙墙外树上的几只猴子早已没有了房事的乐趣,伸着脖子向院子里张望……
叶枯很久没有吃过鱼了,一只手拿着一根鱼刺剔着牙,一只手枕着脑袋平躺在屋顶,望着星空,叶枯一边寻找那颗代表自己的星星,一边想着少年的心事。或许有点思恋亲人,叶枯侧身轻轻揭开屋顶的一片青瓦,一抹昏黄的光亮便顺着空隙射出,映在了一个满是风霜却很青涩的少年脸上。
屋里一个粗犷的汉子正对着灰衣老者低声诉说着什么,叶枯的动作虽轻,但是大汉脸上神情还是微动,但并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继续低声说道:“这次的收获应该远远超出东家的预料,何老哥你看能不能给兄弟们加点报酬,虽然这一路上都是有惊无险,但是比我们预定的时间要长了很多。”
“叶兄这是哪里的话?你我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我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吗?三天后我们就到陵城了,这事不用叶兄提醒,见了东家我也一定会给东家说的,东家为人豪爽,定不会亏待兄弟们的。叶兄放心就是了。”灰衣老者端碗喝了口酒笑着说道。
大汉点点头又道:“张员外确实是很豪爽的大老爷,小弟我尽说些废话。老哥,你我再饮一杯!”
“饮胜!”
“饮胜!”
还有三天就到陵城了?要到家了。叶枯得到想要的答案便又平躺在屋顶,星空里有两颗闪亮的星星显得很是调皮,不停的一闪一闪很像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叶枯不禁的想到了妹妹叶青,叶青古怪精灵,还经常捉弄叶枯,非常疼爱妹妹的叶枯事后也只能无奈的笑着恨恨道:“你这死丫头!”
一路的疲惫不知不觉便涌上眉间,叶枯渐渐合上了双眼,不一会便沉沉的睡去。
天空中的那片云被风带走了,浑圆月亮露出了头,世界忽然显得更加亮堂。“吱扭”一声,正殿的门打开了,地上倒影着一个伟岸的身影,一个三十左右的中年大汉出现,一身黑色劲衣,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又充满了力量,月光下小麦色的肤色泛着带着酒气的红光,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微微翘起的唇下有着整齐的胡渣,然后像孔雀开屏一样布满整个下巴,一双漆黑的眼珠时而闪过墨绿色的光芒,在夜色中显得很是狰狞。
大汉是鸿远镖局的二镖头,名为叶恒。春末时便受了张员外的聘请,带着四十几镖师随着商队去了趟遥远的西部,沿着骆驼古道,穿过荒凉大沙漠,来到了雪山下,用柔软的丝绸和精美的瓷器换取了大量珍贵的药材和黄金,还有十几张珍稀的兽皮。当再次回到这里时已经过了秋分,叶恒转身合上庙门便来到驼群边,靠在一头熟睡的骆驼身上,随手取出一张毛毯便要围着睡觉,好像想到了什么,犹豫一下便又起身,纵身一跃,叶恒便出现在了屋顶,轻声来到一个少年身边,附身为其铺上了手中的毛毯便随意的坐在了他的身边。
月光射在少年稚嫩的脸上显得他更加恬静,风沙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使少年棱角更加分明。叶恒感觉眼眶有点湿润,身边的少年和自己的大哥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远处黑暗里传来一只夜枭的鸣叫,撕心裂肺的叫声在黑夜里十分刺耳,却更像是一首让人心悸的挽歌。思恋或许是分别也可能是生死,不争气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往事闪电般在叶恒脑海闪过,恍如昨日……
叶家家学渊博,叶恒大哥叶莽更是出了名的豪侠,叶恒大嫂柳青虽然是个风尘女子,但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知书达理。叶恒少年时武学天赋很高,年少轻狂便理所当然的闯下弥天大祸,子错父之过,叶恒父母死得早,便是大哥大嫂把他带大的,所以这过错就落在了叶恒大哥大嫂身上,叶恒大哥大嫂便因此而丢了性命。叶恒带着只有三岁大的侄儿叶枯侥幸躲过了那一劫,事后叶恒便褪去了轻狂努力习武,最终也如愿的手刃了仇人。虽然大仇得报,可是是非对与错使叶恒心中充满了悔恨,每每年幼的叶枯问起自己的父母何时回来时,叶恒的心便如刀割般的疼痛。
那是也一个秋天的夜晚,那天夜里天空里没有一颗星星只有一轮泛着血色的圆月,叶恒浑身是血的扶着也浑身是血的大嫂柳青,怀中还有因为恐惧而沉睡的侄儿,叶莽正在身后不远处奋力厮杀着试图阻挡追来的敌人,或许下定了决心,柳青用剑支撑着疲惫的身体对着叶恒说道:“叔叔你带着枯儿先走,我必须去帮你大哥。”此时叶恒心中满是悔恨,自然不肯答应,摇头坚决道:“还是嫂嫂带着侄儿先走,我去接应大哥!祸是我闯的,应该我来担,是我连累了大哥大嫂!”
“啪!”柳青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叶恒脸上,怒声道:“你还知道是你闯的祸!那你还不带着你的侄儿快走?”
或许对年少的叶恒真的有愤怒,柳青面容有些扭曲,失神片刻但又想到身后的叶莽,毫不犹豫的转身便要融入夜色中。
那一刻年少的叶恒有点害怕,但又不知所措,哥哥嫂嫂从来都没有打过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嫂嫂柳青的话,欲言又止,只能下意思的用手抚摸火辣辣的脸颊。这时怀抱中的叶枯很及时的醒来,看见转身离去的柳青哭喊道:“娘亲不走!娘亲不走!”
稚嫩的声音有着当时叶恒不能明白的魔力,柳青转身满脸都是泪水,轻轻抚摸着叶枯粉嫩的脸颊,强颜微笑的说道:“枯儿乖,娘亲去找父亲,很快就会回来。你跟叔父先走,待娘亲找到你父亲就会回来找你。”说着便转身离去。
“娘亲何时回来?”叶枯伸手哭着大喊道。
“当陵城大雪满城时,便是我们归来时……”
大雪满城?中原虽然有冬天,可是根本不会下雪。至少叶恒从来没有见过陵城的雪。多么直白又简单的谎言……
风拂林间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叶恒甩甩头收起心中的烦绪,逝者已长眠,生者继续前行,这是天地间恒古不变的真理。叶恒起身有点低落的轻声离去,重新找到一张毛毯围着一会便出现轻微的鼾声。
叶枯正努力的在一颗核桃树上攀爬,他要为叶青摘下挂在上面的一只纸鸢,叶青正仰着头观望,双眼里满是期盼和担忧,只是叶枯不知道妹妹担忧的是什么?担忧自己会有危险?或者担忧纸鸢是不是还能飞起来……
画面转换的有点仓促,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叶枯扭头望去,远处出现一对男女,风尘仆仆。很快便出现在眼前,男的白衣长剑很是俊朗,只是斑白的鬓角充满了岁月的风霜,女的一身红衣蒙着面纱,凝望的双眼满是慈爱,屋里传来叔父叶恒惊喜交加的声音“大哥!大嫂!真的是你们吗?”
父亲?母亲?叶枯挂在树上有点犹豫和无措。“臭小子,还不快下来!”叶恒抬头喝到。
得到确认的叶枯有点失措,慌乱中手里的树枝莫名其妙的折断,叶枯迅速坠落,耳边出来一片惊呼,剧烈的疼痛让叶枯大喊一声,然后坐了起来。可是眼前一片漆黑,零星的虫鸣让深夜显得更加安静空旷……
叶枯烦燥的扰扰头发,揉揉朦胧的双眼。很多个夜里,自己都会做着奇怪的梦,梦境中双亲依稀的容颜,永远停留在儿时模糊的记忆里。可是远处真的好像传来一阵阵轻微又沉闷的马蹄声,叶枯再次揉揉双眼,定睛望去。
远处的黑暗里出现一只火把,发出微弱又明显的火光,随即又出现更多和火把,火光蜿蜒扭曲,气势磅礴的直逼过来。火光下的人和马渐渐显得清晰,黑衣长刀,低沉的杀意肆意的驱散着周围的夜色……
叶枯下意识的握住身边的刀柄,这时院墙外也响起了一阵惊慌的铜锣声,值夜的人大声呼喊着“马贼!马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