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杨小思小心翼翼的敲着门。
这本就是别人的地盘，谁知道屋子里面的人脾气如何，再加上深更半夜，登门造访，若不是她们现在饥寒交迫，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人家。
门“吱you”一声打开了。
门里出来位满头白发的老妪。
“婆婆，打扰了，我们是……”杨小思眼看是位面带慈容的婆婆，心里放心多了，在她眼里，婆婆这类生物的善良程度都是跟仙女一个级别的。正打算跟她提及借宿的事情。
“姥姥，你是姥姥吗？”身旁的人显然比她更激动，一把将婆婆拥入怀中。
不就是混口饭吃吗，有没有搞错，人家只是个老婆婆，很好说话的好不好，不至于演的这么深情款款，瞧瞧连眼泪都留下来了，真是好演技啊。
她看不下去了，满脸鄙视的看着欺骗老人的棠朱雀。
突然事情觉得不是她想的那样。
“你是雀儿？”婆婆看着眼前的男子，不敢相信的质问。
是她的雀儿，过了这么多年了，她的雀儿大致模样没变，以前小小的个子，如今已经高她两头。
“姥姥，我是雀儿，你看。”他在婆婆面前绕了一圈。
婆婆眼里含着泪水，轻呡嘴唇，想张口，却数不出话来，将朱云雀拥在怀中。
“那是你姥姥啊？”啃着玉米的杨小思还没在刚才的剧情里反应过来。饶有兴致的询问着故事里的主人公。
“我小的时候，大哥刚来府里的时候，我跟他不热络，不喜欢他那副冰冷无趣嘴脸，经常偷偷跑到后山玩，不知不觉就会走很远，有次我迷路了，就碰到了她，她让我唤他姥姥，她待我如亲孙子一般，在她家住了一段，学了不少关于女红的知识，只不过，自从我回去了之后，再也没找到过她的住处。”棠云雀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姥姥年纪大了，还是没改晚睡早起的习惯。
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杨小思拿起另一个玉米，慢慢吞吞的问：“喂，能不能说的详细点，什么叫你大哥刚来府的时候，你俩不是亲兄弟吗，不懂。”
“娘还没告诉你吗，”看着一脸无知的小思，他明白她确实什么也不知道。放下筷子，帮她把嘴上的玉米粒擦去。
“这种事有什么好瞒的。我跟大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咣当。”
小思手中的玉米掉入碗里。
她没听错吧，棠青龙跟棠云雀不是同一个生母。可这么大的消息，芷儿居然没提过，人人都不知道。
那在府里的棠夫人是谁的生母呢，一想便知了，在府里的种种，明眼人一看便知，那个棠夫人是朱雀的亲生母亲，那青龙的生母是谁呢？
好麻烦啊，她就知道，棠家看起来没表面那么简单。
“大哥是十岁来的棠家，那年我七岁不到，在这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哥哥。”棠云雀跟小思在昏黄的灯光下平淡讲着，就像在将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大哥来的那天，并不是走的棠府正门，他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就像当日的天气阴沉沉的。”棠云雀皱着眉头，仿佛在回忆痛苦的片段。
“堂堂棠家的大少爷却穿着乞丐般的衣服，还企图逃脱棠府，一个小男孩怎么敌得过棠府众多魁梧大汉呢，真是自不量力。”棠云雀的眸子在微光下泛着点点光亮。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倔强的孩子，以前跟我一块玩耍的少爷公子都是文质彬彬的。毕竟是棠家的少爷，府里的兵也不是很敢动他，乖乖当他的少爷就好了嘛，最起码他能穿得起锦缎貂裘，比他身上的衣服顺眼多了。”
“可他显然不这么想，他就想逃离这，别人不招惹他，他就跟人家蛮拼，简直是鸡蛋碰骨头。我就在庭院小厅下眼睁睁看着他想小野兽一般扑向官兵，没有武器，他就拳脚相加，再不行，他就用嘴去撕咬，直到身上伤痕累累，头破血流，牙口出血，还不罢休。
杨小思听的心里有些酸楚，她并没听过关于赫赫有名的青龙将军的这个故事，她一直以为他跟别家少爷一样含着金汤匙出生，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没想到……
她可以想到一个小男孩拼死跟几个大汉对峙。真为他感到心疼，可是为什么呢？
棠云雀望着愁云惨淡的杨小思，
继续说着：“我并不是很清楚他跟府里人的恩恩怨怨，但我显然对这个哥哥有些刮目相看，从小我就按照母亲给我安排的计划读书写字，都不知道何为叛逆。”
杨小思一脸惊讶的神色望着他，他原来是很乖顺的孩子，棠青龙给他的冲击是有多大啊。
棠云雀哈哈一笑，拍着杨小思的头，把他的发髻弄乱。
“怎么，还不相信，我以前真的还蛮乖的。”
“好了，我信还不行吗，”她整理一下发髻，继续问道；“怪不得你对这这么亲切，你的纺织是不是在这学的？”
“怎么说呢，后来我虽然又来过几次这里，可柞山地形比较复杂，我也经常的迷路，只是从小在姥姥家时大致学了点皮毛，知道这座山的神奇。再加上后来若不是跟你打赌，我也不会冒险再来这取经。
这里的人几乎家家会纺织，不为利所动，又与世隔绝，我就顺手跟这里的一户人家学了些，没想到我这半瓶子醋的水平，还能赢得冠军。“棠云雀说着，不禁笑了下。
“那你还敢教我。”杨小思有些不满。
“教你绰绰有余，没想到你这么笨，我都不一定教的会你。”棠云雀继续逗她。
“你……”
正说笑着，婆婆在里屋走了出来。
“我这个屋子里就两间里屋，你以前住过的房间我收拾了收拾，要不你哥俩就住那间吧。”手里捧着早上晒过的被褥。
“好啊，”棠云雀自然是一口应允。
什么？！她才不要跟他独处一间房，她宁愿睡在小路上。
“那个，婆婆，我是女的。”杨小思将头上缠绑发髻的束带解开，一头海藻般乌丝垂下。
婆婆眯着双眼，走近小思，仔细打量着杨小思。
好像还真是个女的。
“模样倒是有些俊俏，”笑着转头朝向棠朱雀，他像是看呆了似的，一动不动。她打趣的说道，“雀儿，这是你的小娘子吗？这是领回来给姥姥看吗？”
“不是的，婆婆。我是，，我是少爷的丫鬟。”她支支吾吾的说。
她总不能告诉她，她是他大嫂吧。
“哦哦，我误会了，喜欢就要说出口，这么好的闺女，不然被人家抢走了，会后悔的。”婆婆戏谑的朝着棠云雀说。
她这么大年纪，怎么看不出雀儿看这丫头的眼神代表什么。
“婆婆，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杨小思极力辩解。
“姥姥，我知道了。”被棠朱雀的声音打断。
什么嘛，婆婆也真是的，怎么跟芷儿似的。
“婆婆，我困了，今晚我跟你睡吧，”杨小思赶忙转移话题。
婆婆笑眯眯的看着她点点头，这孩子，性格倒是挺讨喜的。
早已过了半夜，离天亮也就几个时辰。
昏黄的烛台下，婆婆还在缝制衣物。
杨小思刚刚的困意荡然无存，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索性抱着被子蹲坐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婆婆一针一线的穿引。
“婆婆，你怎么还不睡，是不是我占的地方太大。”杨小思看着古木小床，实在不忍心。
“没关系的婆婆，我可以睡地铺的。”
“不是的，孩子，我已经习惯了，像我们这个年纪，都不敢闭眼了，生怕一个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婆婆望着恍惚的灯光平静的说着。
听得小思很是酸楚。她知道婆婆孤身一人住在柞山上，像她这种年纪，却身旁没有子女。实在让人看到就难过。
“婆婆，你为什么自己住在这？”明知道婆婆自己住，说出来肯定惹她伤心，却口无遮拦的说出这句话。她懊悔自己的嘴，太笨拙，：“我……”
看出小思的不安，她安慰道；“没事的，婆婆是有两个孩子的女人，一儿一女。”
她继续说着；“可能我的命硬，丈夫去世的早，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在这个村落找些活养家，幸亏我从小手比较灵巧，纺织做的比较精湛，才能养活的起这两个孩子。”
杨小思安安静静的听着，今天听得故事比较多，她是赚了。
“后来，孩子慢慢长大了，也不听话了，有一天，我小女儿娥儿身体不适，大夫告诉我她怀孕了，哪个做母亲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我气急败坏的责骂她，或许想弥补这些年欠缺给她的教育，可是她一气之下居然为了一个纨绔子弟离家出走。”
杨小思心揪了一下，婆婆经历了这么多痛苦。
“儿子刚儿从小跟妹妹玩到大，着急的说要下山找妹妹的，却再也没回来。我就一直在这里住下去，我知道总有一天，她们都会回来的。”婆婆的眼角有些湿润。
而坐在婆婆身旁的小思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抹着泪说，“对不起，婆婆，我，我不是故意的。”
婆婆把她拥入怀中，用手抚着她的头，轻柔的说，“没关系，我的儿女虽然不在，可有你和雀儿一般的孙儿啊。”
“婆婆，我也从小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打我记事起，只有阿姐即当姐姐，又当母亲的照顾我，我体会得到那种滋味。”杨小思回忆起自己的经历。
从小，她也只是用羡慕的眼光看着那些被父母宠溺的孩子，眼巴巴的看着那些孩子娇滴滴的朝着父母撒娇，她却木讷的不知如何是好？阿姐很忙的为他们讨生活，她不能这么不懂事。
“婆婆，我叫小思，也想叫你姥姥，可以吗？”她向婆婆娇嗔的请求，没想到她也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的撒娇，之前听到棠云雀大大方方的叫她姥姥，心里还有些吃味。
“当然喽，没想到我老了还有所依。”
婆婆笑眯眯的看着破涕为笑的杨小思。温柔的说；“快睡吧，时候不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