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从师傅这样冷嘴冷脸的人嘴里说出来,我简直无法置信。在我心里一直以为师傅对情爱之事是绝缘的;一直以为他根本不关心什么情呀爱呀,没想到一切尽在他眼中。但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阻止我与花夜雨在一起。我走到师傅身边,不解地问道:“师傅难道不希望看到芯儿幸福?”
韩萧翼轮廓分明的脸颊上线条冷冽地紧缩着,他缓缓地说着,“芯儿不要执迷不悟,为师看得再清楚不过,芯儿若是嫁给陛下,一定会聚三千宠爱于一身。单看陛下将你送到为师这里,他那紧张的样子任谁都会感动,一个女人能得到一个男人如此对待已是天下最大的幸福。”
我急得几乎想哭出声来,难道就为了他对我如此深情我便必须嫁给他吗?这是什么逻辑啊?我忍不住拿眼去瞧花夜雨,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些鼓励和不顾一起的执着。但是我却瞥见了他眼里的挣扎,我的心不禁为之一痛,难道他刚才口口声声的再也不放开我只是骗人的鬼话?我急声催促他道:“夜雨宫主你说句话。难道夜雨宫主刚才跟芯儿说的话都是假的不作数的吗?”
却见他眼底闪过一抹痛楚,呐呐地自语着,“夜雨没想到陛下爱紫竹竟已深至如斯!紫竹,对不起!也许今生夜雨真没那福气娶到紫竹。就此别过!”说完,他看了我一眼,眼里仿佛隐藏着一丝泪意,我不由得一怔。
却听他跟师傅说了句什么,然后走出门去,我追出门去,却见他已消失在朦朦雨雾里,天空已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我愣愣地盯住那雨雾出神,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师傅走过来拍了拍我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为师这是为你好!也是为花宫主好!芯儿可明白为师的良苦?”
我报复似的轻声回应,“芯儿不知!”
“芯儿是在怪为师?”他摸摸我的头,“芯儿以后会明白为师的一片苦心!为师走了,芯儿好好想想吧。”说完,他自冒雨去了。
留下我盯着花夜雨逝去的方向出神。刚才,我明明白白看到他眼里的泪意,他是爱我的,我自我安慰道,也许他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是吗?我这样想着。但是,他的苦衷我要怎样去获悉?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好渺小,自从醒来我就没走出过这莫非谷,要去验证我的猜测谈何容易?!更何况这身体,说不定还没走出这谷口就会累倒。每次跟君怡姐姐去采药差不多都是她用轻功带着我,而每次都是我死皮赖脸地求她带我去。现在想来,自己真是很没用!不自觉地掐起自己来,十分地痛恨起这副臭皮囊。
师傅的五个徒弟我只见过路师兄路长银,其他的都没见过,跟路师兄感情还不错,于是心下有了主意。但是,师兄如今回来的次数也少得可怜,却又着恼起来。
这时,天空中却显现出一道瑰丽的彩虹来,连着天连着地的耀眼,我眼前也出现一些从未见识过的幻象,不由得吓呆了,直到那道彩虹消失幻象也随着消失不见,雨也自动停了。我惊憾不已,刚才我看到的是什么?算了,不管是什么,就当是刚才做了一个梦吧,我抛开幻象,开始计划着未来我该如何走出莫非谷。
当天晚上我来到君怡姐姐房间,眼光灼灼地盯住她,认真地说,“君怡姐姐,芯儿想学些防身的本事,姐姐可否教芯儿?”
她探究地盯住我,然后道:“芯儿为何忽然想学这个?你的伤口不疼了吗?”
我浅浅地一笑,道:“不疼了!芯儿想,或许只有学些功夫说不定才可以把这旧疾给练好了呢。再说,芯儿一直纳闷,既然那两柄剑一直陪着我,那我以前肯定也是这行中人,要是丢下了,不是可惜了那两柄剑?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姐姐以为如何?”
她玩味地打量了我半天,才说道:“姐姐也不是有多高深的武学,如你所说只是些防身的功夫,咱们也无师徒之说,就当我教授自己的妹妹。姐姐就先教你些吐纳功夫,然后,教你一些剑诀,再配以气功那么作为一般防身之用也够了。”
我使劲点了点头,又小小声问道:“这个,要学多久才能达到可以防身的地步?”
“芯儿在打什么主意?”她冷然的美颜尽是怀疑。
我慌忙道:“没什么,芯儿只是有些着急,兴奋而已。”
她似乎并不想深究,径自缓缓说道:“学习一门技艺肯定是需要一些时日的,怎么可能今天学习明天就能派上用场?再说,芯儿的身体也没条件。姐姐担心芯儿受不得这份辛劳呢。”扫了我一眼见我目光灼灼尽是坚决的神色,她无奈一叹,道:“既然芯儿下定决心,那么咱们就开始吧。来!”然后她自做起示范来,我也跟着模仿起来,却听她缓缓说着,“芯儿只要放松身心,两脚自然平肩站定;然后吸气,再缓缓吐气,像这样周而复始地吐气吸气,时间久了,丹田处自会生出一股气来。”
她又说道,“芯儿现在条件限制,就先从半个时辰开始;当你觉得身体还可以应付才可加长时间。时间久了自然就在体内生成气来,便能调节体息。你自回你房中自行练习这吐纳功夫,我先教你些剑招,看好了!”说着她取下挂在墙上的剑抽出剑,自演示起来。我专注地盯视着她的每个动作。她演示了一遍,叫我试来,我没想到自己竟是驾轻就熟,她不由眉头一皱,自口中自动溢出:“浮云剑式!芯儿怎的会使这套剑法?”
我茫然地看定她,呐呐问出,“这是浮云剑式?”
她点了点头,“看来芯儿不用姐姐怎么费力教授了,你潜在的意识还在!”
“可芯儿都叫不出这些剑式的名字,脑子里全都是些乱糟糟的不成章法的剑招。”
她笑笑,道:“没关系,芯儿自管使来,以前姐姐曾经见过人使过这套剑法,所以认得剑招名字。”
我“嗯!”了一声,自动使出脑海里一连串的剑招,君怡在一旁一招招地叫出名字:“浮云戏日、横扫残云、飞天流云、回剑斩云……”我一一记下名字,等把一套使完我已经大汗淋淋,胸口处隐隐作痛。这剑招竟有七十二式,君怡唇角露出一抹微笑,“芯儿累了么?只要你回去再把那吐纳功夫练好,假以时日便能除去你那旧疾。”
我扯出一抹微笑,道:“谢谢姐姐,芯儿还有一事想问姐姐。”
她不说话,我径自问道:“姐姐可知‘怜花宫’是个什么组织?”
她不回答,我想也许自己强人所难了,或许她真的不知道呢!自从我来到这莫非谷,她几乎跟我一样就没离开过莫非谷,便转了话题问道:“姐姐,你脖子上的这朵桃花真好看,可不可以也给芯儿纹一朵?这么漂亮的纹身姐姐为什么总是用这方丝巾遮掩呢?”
我想自己问多了,因为她还是一直沉默,我无趣地只好向她告辞。临出门却听她突然冒出一句,“芯儿真的很喜欢那个怜花宫宫主吗?”
我回身看定她,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姐姐怀疑芯儿的感情?还是怀疑芯儿这么快就将心托付于一男子过于草率?也太快了点!”
却听来自她心底的声音自坚决地说出一个字,“不!”我不由一愣,只听她呐呐自语般地说着,像不是在跟我说话,“芯儿很像姐姐,姐姐曾经也是以自己都不相信的速度喜欢上了一个男子。但是,那男子并不领情。他故意刁难我,说我脖子上的桃花很刺眼,我一度想去毁了这纹身,终是喜欢没舍得毁去,只以这方丝巾遮住不让他再看到——”
“姐姐这又何苦?这明明是掩耳盗铃!”我自插了一句道。
她却自管呐呐叙述着,“我这一生都很喜欢桃花,曾种了一院子的桃树只等来年三月满园一遍粉红;他却说那是他最厌恶之物,我只得吩咐弟弟将一院子的桃树铲除,只为了取悦于他,想叫他跟我回那地方。没想到我这样做了仍然还是不能得到他的心,我只好选择跟随他,只为时时能看到他心已满足……”
这是发自她心底的声音,我竟被这样痴情的她感动得胸口酸酸的,湿意漫上眼眶。或许她是压抑得太久,此时因了我的执着引发了她心底想要一吐为快的决意,我有点不知所措地盯住她。
她的情绪同时感染了我,勾起了我也想一吐为快的决心,我泪眼蒙蒙地呐呐自语着,“姐姐,芯儿觉得跟花宫主仿佛已认识了很久很久,他给了芯儿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芯儿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却十分珍惜这种感觉,一天不见他面就十分想念,见了面却又心跳不已。直到今天,师傅当着他的面反对他带我走,还说出了李哥哥对我的感情,他却一瞬间就变了个人,跟芯儿说对不起,芯儿不知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可是芯儿看出他这句对不起已经费了很大力气才脱口,芯儿就想去问问他为什么师傅告诉他李哥哥爱我,他就不要芯儿了。”
“芯儿说什么?”
“今天花宫主来了,他也叫芯儿关紫竹。然后,跟芯儿说要带芯儿离开莫非谷,但是恰在此时师傅却出现了,他反对花宫主带芯儿走,还说李哥哥对芯儿一片痴情。当他听了师傅的话后瞬间就变了,之后他默然离开了。他走时向芯儿投来的一瞥,芯儿分明窥见他眼里闪过的一丝难言的苦衷。但是,芯儿实在想不明白,花宫主眼里的苦衷从何而来?”
君怡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看定我,道:“芯儿是想去找宫主问个明白,故而才来寻姐姐学这防身之术,姐姐猜的可对?”
我不确定地小声问道:“姐姐可愿意帮芯儿?”
她走近我,温柔地捋了捋我额前的发丝,决定性地说,“姐姐愿意帮芯儿,不为别的,只为了芯儿这份执着。姐姐定当为芯儿做主!”
我心下一阵窃喜,有了姐姐帮忙,那么去找花宫主问个明白那就容易得多了,这样我就不用再拐弯去找路师兄帮忙,我脸上泛起一朵花儿样的笑容,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一口气,道:“谢谢姐姐!”
君怡扯过一抹冷然的笑意,“君怡也是该为自己做些什么的时候了,不能再这样一味龟缩起来了。”
我听不懂,自然也无资格问询,现在有她帮忙,已经是我最大的收获,我不敢再奢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