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鸳撑了一把碧绿色的伞走在前方引路,我也撑了一把跟在后面沿着那碎石子铺就的羊肠小道向竹林小楼行去。一路上忐忑不安,不知道他约我又有何事,又怕被左欣淋撞见,反正脑海里乱透了。
绿鸳向来不多话,我也不好多嘴瞎问;要是蓝鸳或者红鸳,就算紫鸳虽然嘴刁些至少不用这样沉闷,一路就这么沉闷地走着,更加深了我的不安,仿佛要去接受审判似的。
绿鸳将我带至林外的亭子,说了声,“小姐,进去吧!宫主在里面等小姐多时了。”
说完推了我一把,我有些紧张地道:“绿鸳不赔我进去?”虽然曾经单独相处过,但此时并非彼时,心下是决定不与他再过多有瓜葛,以免左欣淋越发厌恨我。
绿鸳却道:“绿鸳在此守候!”
我一惊,“你在这里守什么?这里很冷的啊!”
“小姐,绿鸳不冷!为了宫主与小姐的未来绿鸳就是在这里守一辈子也是愿意!”
这小妮子,我简直无话可说,为什么古代的人都这么‘死’脑筋?!我还来不及说什么,已被她推进林内,她人却像一尊维纳斯神像似的站立亭中。
我无奈地顺着那青石子路走入林中,走近竹楼。花夜雨从窗口看到我,急忙走向门口将我手中的伞接过,却不意一把将我揽入怀里。我一惊,慌忙推开他,他却将我搂得更紧,只听咬着我的耳朵呐呐说着,“紫竹,夜雨快疯了!”
我挣扎了一下觉得无济于事,只好任由他抱着。他顺手将门关上,将我带至里间,我这才发现里间收拾得非常整洁,靠屋处摆放着一张床,白纱帐幕直落向地面。看上去睡起来挺舒服的样子。想必他有时候是来这里休息的吧。
只听他在我耳边呐呐地说着,“紫竹,夜雨等不及了,再等夜雨怕再也不能拥有紫竹!我们快结婚,好吗?”
我一时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突然觉得心脏跳得十分厉害,都快蹦出胸腔了,这样厚重的负荷我有些承受不了了,我慌乱地边推他,边说道:“宫主,别这样,别这样,这样会引起别人误会!”
他紧紧搂住我,那热源紧紧顶住我,我几乎瘫软在地,几近窒息而死。他似乎失去了理智般,“叫我夜雨,我不是你的宫主!别叫我宫主!说过多少遍,别叫我宫主,叫我夜雨,可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样生疏?难道我花夜雨配不上你?紫竹,你是今生唯一喜欢的女子!我不想让你消失在我生命里,若是有那么一天,我花夜雨真的不想再活下去。紫竹,我真的好怕好怕自己会失去你!”
我一怔,这句话——怎么那么熟悉?好像曾经在哪里听到过——在那个世纪也曾经有人说过类似的话:“我好怕,好怕让我空等一场,我已经承受不起再次打击。”
我有些冷血的说出一句话,“夜雨,欣淋姐姐那么爱你,你不应该辜负她啊!”
那个世纪的记忆如潮水般一浪一浪冲刺着我的神经,有个声音在我心里作怪着,你不该再做抢别人爱人的人——你不该再做抢别人爱人的人
却听他低吼道:“欣淋欣淋,你可不可以不要提她?他是我妹妹!哥哥能对妹妹有感情吗?”他咬牙切齿地道:“关紫竹!现在在这竹楼里只有你和——我!没有别人!我不需要你为我操心我该喜欢谁!”
又是那么熟悉的话,我又一次怔住。呆呆地盯住他不知道现在是在现实还是在幻梦中。只感觉得到他温热的唇压上我的,我闭上眼享受着幻梦般不真实的热吻。
楼外细雨还在“簌簌”地下着,溅在竹叶上引动规模宏大的“沙沙”声。楼里的两人已是衣衫不整,脸烧得通红。我的外衣不知何时已经被他褪下,外面一阵带着湿意的冷风从缝隙中吹进楼内带起一阵凉意才将我惊醒。我一把推开他,他这时才清醒过来。两个人顿时间都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还是他先开口,“紫竹,我——”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仿佛还未从激情中完全清醒过来,见我外衣掉落地上,连忙拾取将仔细穿在我身上,“我们——马上结婚!好吗?越快越好!”
我心一酸,一行清泪悄然滑落,他一时慌了手脚,连忙为我拭去泪水,却越拭越多,他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紫竹,是夜雨不好,是夜雨逼得你太紧。”他又一把将我揽入怀中,我的泪水染湿了他白色的衣襟。“夜雨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夜雨保证!”
我一阵阵抽泣着,过了很久才稍微安静些。
他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枚玉佩来,玉佩被一根红丝线系住,他说道:“据我姐姐说,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礼物,是我们花家家传之宝,母亲说,以后我若遇到心爱之人可以将之送给心爱之人。夜雨现在找到了心爱之人,那么夜雨就把它送给紫竹作为定情之物了。”说着将那玉佩仔细地往我脖子上系来。
我连忙躲闪着,边说道:“夜雨,这使不得!这是你未来娘子才有资格拥有之物,紫竹何德何能拥有它?”
他却固执道:“紫竹就是夜雨未来的娘子!夜雨除了紫竹再也不可能再娶她人!你懂吗?如果你不答应,那么——”说着他站起来身来,走到前厅抓起那把裂痕剑走到我身边向自己的手臂就要砍下去,我吓得慌忙抓住他的手,一脸哀求地道:“好,紫竹答应你还不行吗?”
他俊美的脸这时才显现出一丝笑容来,又仔细地将那玉佩塞进我脖颈内。整了整我衣衫,将我拉往前厅,拉至窗前,只见天已经黑了下来,却听他说:“你看这竹林好看吗?”
我点点头。
他像小孩子似的一脸兴奋的表情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我不觉怀疑,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却听他幽幽地说道,“以前这里并不是竹林,而是一座桃树林,每到三月里,这里一遍粉红,姐姐最爱在这里,她每次都问我‘夜雨,你说桃花好看吗?’我便答他道:‘好看!’她就说:‘那我与桃花哪个更好看?’我说:‘当然是姐姐更好看!’可是我说完这句话,她却嘤嘤地哭了。我就慌了手脚,问她为什么哭?她说:‘夜雨,你还未尝试过爱上一个人,所以你无法体会!’我一脸惊讶地问:‘夜雨从未见姐姐跟哪个男子比较接近,姐姐怎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姐姐凄然一笑,道:‘夜雨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算了,夜雨也不用管姐姐!只是姐姐要你答应姐姐!’她期盼地望着我,我说:‘那姐姐说,只要夜雨能办到的夜雨一定帮姐姐办到!’她说:‘等哪一天,姐姐是说等有那么一天,姐姐突然不在了,那么夜雨把这桃林毁了,种上一遍竹林吧!’我不解地问她:‘这是为什么?’只见她左边脖颈上的桃花刺青诡异地粉红着。”
我小声地道:“夜魂宫主喜欢桃花?”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又说道:“难怪你给我住她房间她房间里却一遍粉红。”
他却很小声地说道:“请紫竹原谅!”
我不解地盯住他。
他却道:“夜雨让紫竹住姐姐的房间一开始是有私心的,”
我“哦!”了一声。
却听他接着说道:“紫竹住那个房间,让夜雨觉得仿佛姐姐又回来似的,有种异样的亲切感。但是与紫竹渐渐接近,夜雨才发现,夜雨再也不想离开紫竹。你知道吗,我们履行约定的那些日子,夜雨有多煎熬,躺在外室,心却已经飞进内室紫竹的床上,好几次夜雨都想破门而入要了紫竹!”说着,他不好意思地脸红了红。“现在,夜雨已经习惯了紫竹住在姐姐的房间,这样让夜雨觉得安心,仿佛姐姐又回来,又仿佛姐姐一直在陪伴和保护着我心爱之人。”
我也不觉脸红了起来,“夜魂宫主一定很爱你,是吗?”
“嗯!我们从小失去了父母,是姐姐一直带着我,像姐姐又像母亲,姐姐大我六岁。”
我又怯怯地问,“那——夜魂宫主一定像桃花异样娇美吧?!”
“是啊!那时她说那一番话时,我就应该有警觉。但是,我一直不去正视她,也许我不懂她的挣扎,直到她突然一夜之间从怜花宫消失了——”
原来,这里还有一段凄美的故事等着我们去揭开谜底呢。但是这个谜底在哪里呢?天下之大,到哪里去寻觅芳踪?
我连忙安慰他道:“也许——她只是想出去走走散散心,说不定哪天想通了就回来了。”
他幽幽地道:“希望吧!”他想了想,道:“别说姐姐了!说说紫竹你吧!”
我一惊,道:“我——有什么好说的?”
他却狡黠一笑,道:“不说说你,那夜雨怎么慢慢了解你?那要夜雨等你等到哪一天?不会要夜雨等到白头也等不到吧?”
我一惊,那个约定我以为他已经作废了,没想到他一直记在心上呢,这个男人!我硬着头皮,道:“我——这人呢——很简单的!就是希望平平淡淡快快乐乐地过好每一天没有什么波澜。”
他不无怀疑地盯住我,“可你的举动有时候还真是惊人之举!就如那天,为了怜花宫居然舍身去求太子放过我怜花宫众人!这种胆识可不是像一个像平平淡淡过一生的人做得出来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来,我不由得皱眉,“我——那——不是——是——”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见我一副可笑又可气的样子他不由得莞尔一笑,一把将我揽入怀里,我似乎喜欢上了这个怀抱似的,也不再挣扎了,任由他拥住,“你呀!”他不由感叹。
我撅起嘴,道:“我——那不是为了你们怜花宫。而是,看到血就害怕,所以才有的反应!”
他一副探究地样子望定我,“哦!真的吗?”
“当然啦!不然你怀疑怎样?”
他忽然不想再追究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与江公子以前从小一起长大的,那天我怎么感觉你仿佛不认识他似的?”
我又是一惊,这人还真是爱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恨恨地挣开他怀抱,道:“我喜欢不认识他,行了吧!让我认识他,小心你的紫竹被他抢了去,看你还去哪儿娶娘子去!”
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继而,又飞快地一把将我拉入怀里,咬着我耳朵说:“夜雨不允许!”
我故意逗他道:“不允许什么?”
他低低地道:“不允许你跟那江公子纠扯不清!你要是敢,我就有能力把他杀了!”
“你——杀人狂魔!你要敢这样,我也永远不理你!”
他威胁我道:“那你试试看!我怜花宫又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杀个把人有什么要紧?”
我心一凛!是啊,我忘记了他毕竟是江湖中人,杀个把人是没什么要紧!
突地想起我二人在这屋里卿卿我我,却害绿鸳在林外亭子守候,心里很过意不去,拉了拉有些神思恍惚地他,道:“天快黑了,绿鸳还在林子外,那里风挺大的——你能不能叫她回屋去?我们也走吧!肚子饿了呢!”
他回过神来,想了想,道:“也好,我这就叫她去厨房传些饭食来这里,就我二人享用,你看可好?”
我道:“不好!”
他讶异地望着我,问道:“为何不好?夜雨现在只想跟紫竹在一起,不想有别人打扰。”
我却说道:“可是我不想啊,紫竹怕引起欣淋姐姐不快!她那么爱你爱了许多年,却因我的出现而瞬间打乱了关系。你说,你不该负责吗?特别是我,变成了杀人不染血的罪魁祸首!紫竹心里真的过意不去。”我忽而怯怯地小声道:“夜雨——不如娶了她吧!这样既可以完了她一桩心愿,也让紫竹从此抽了身,不再背上夺人夫君的骂名。”
我把话说完,他古怪地看定我,忽然说道:“我完了你们的心愿,那谁又来完我的心愿呢?还是不如我就娶了你们两个,你做大她做小!这样是不是更妥当呢?”
乍听他此言我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股酸涩,这个朝代他就是三妻四妾那又怎样?这与我又有何相干呢?我干嘛难过啊?只要自己不嫁不就行了,他要娶谁娶谁去啊,我撒气似的说道:“你爱娶谁娶谁去,与我有何相干!”
顿见我生气的样子,他好笑地捏捏我的脸,逗我,“怎么生气啦?这不是紫竹希望的吗?只有夜雨这样委屈了自己才能使大家完美啊,不然你想有什么法子让其更完美?紫竹不是想要完美吗?”他是在故意气我,气我把他推给别人呢。
“那随你吧!”我冷冷地道。
他突然也冷了脸,“紫竹真是个没有心的人!”
我也赌气似的道:“既然紫竹是个没心的人,那么夜雨宫主犯不着对紫竹这么好!走了!”
说完,我便奔向了昏暗的雨里,他竟然没有追来。我展开不高的轻功向住的房间纵跃而去,越过亭子时似听到有轻微的“噫”声,但是我管不着。脑海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全是他刚刚说过的“不如我就娶了你们两个,你做大她做小!”几个起落跃回房间,我一头栽在床上径自哽咽着哭了起来。由于下雨大家都躲在屋里,这会儿房间倒没人,我更加感觉到自己的孤单与无助。糊里糊涂来到这个世界,有着一些似亲人非亲人的亲人;一些似朋友非朋友的朋友顿时间感觉自己不过是大海里风雨飘摇的一叶孤舟。
有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像看西洋镜般,看着我,“哟,这是怎么啦?怎么刚刚还好好的,眨眼间就一个东一个西地去了!”
心下不由得一痛,看来她是来看热闹了,巴不得我们早些如此;更巴不得我越快离开这怜花宫她眼底才干净!但是,这又不是我所愿,我也想离开啊,可是我找不到出口怎么走?突然脑海灵光一现,她不是可以自由出入吗?她那么恨我,肯定巴不得我赶紧走,我不如叫她帮我逃了出去。于是,我收敛了妆容,略略地整了整,然后面对她,温和地说道:“欣淋姐姐愿意帮妹妹一个忙吗?”
她玩味地笑笑,不置可否,只是打量着我。
我知道她对我敌意颇深又是她的情敌想要她给我好脸色那是不可能,我也不怀什么奢望,也许她就不屑于与我说话,于是我径自轻轻说道:“姐姐,妹妹不认识这怜花宫出门的诀窍,姐姐若是答应教妹妹出去,妹妹定感激不尽,等妹妹出去了,花宫主便永远是姐姐的!不知姐姐可肯帮妹妹这个忙?等妹妹出了怜花宫自会寻一个无人知晓之地静静了此残生。”
她静静地打量了我几分钟想必是想看看我此话有几分的可信度,毕竟都是女孩子,还不是逃不过私心的作祟,她盯盯地看着我,怀疑地问道:“你真的不想呆在怜花宫?真的想把夜哥哥让给我?”
我连忙点点头,几乎是讨好地说道,“只要姐姐愿意送妹妹离开怜花宫,妹妹永不忘姐姐的恩德!”
见我如此坚决,她突然显现出一个少女的柔情,“这老天还真会捉弄人啊,一心爱他的他不爱,一心想要逃开他的他却爱得死去活来!紫竹妹妹你何其有幸啊!”仿佛是良知发现般感叹着,“那好吧!我就教你怎么出去,但是别告诉我是我教你的!”
我心里一阵激动,连忙不住的保证道:“紫竹若是能出去绝不会说出姐姐半个字!”
见我一脸诚心的保证,她才说道:“这宫门是按天干地支来摆的一个阵法,他们叫它‘乾坤阵’。阵里都有十二生肖的石像,你只要绕过这些石像踩着天干的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走过去,注意不要碰到那些石像你就可以出宫了。”
我有些发愣,什么天干地支,我并不懂,但是十二生肖却是认得的,至于她说的甲乙丙丁什么的,我只要默记下这几个字那便应该OK了。又问了她一遍那个天干的顺序,心里死记下了。才道:“这样就可以出去了吗?”
她又草草在地上用脚勾了些弧线,教我怎么走,大概演示了几遍觉得记下了,她才离去。我打算离去前先去找那个罗力学他的易容术。第二天缠了蓝鸳带我见到了那个叫罗力的大汉。仔细瞧他却不怎么像中原的人,有骨子异族的味道,但是既然有求于人家,我怎敢询问人家的出生来历,自管恳求地说道:“罗大哥,我是你们几天前掳来的关紫竹!”
我自我介绍道,却不想他道:“我知道!不知小姐找罗力有何事?”
蓝鸳急忙一边帮腔道:“紫竹小姐慕罗大哥有一绝技觉得很好玩所以想向罗大哥讨教几手。”
却听他一脸严肃道:“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玩意,这是罗力的看见本领!”
蓝鸳自知话说错了,急忙解释道:“罗大哥是蓝鸳说错话了。请别见怪。”
我连忙说道:“罗大哥,是紫竹恳求大哥,你也看到了,我一介小女子长得又这样,要是出去了肯定要招惹是非,所以紫竹想,要是学会了罗大哥这一手,以后只要换了张脸就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你说这岂不是很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总不能一辈子关在怜花宫不出去吧,这里虽然像一把很大很大的保护伞,但是伞也有损坏的一天啊。”
我的一番话打动了他,又见我的确生得太过惹眼、惹是非想是动了恻隐之心便答应了我的恳求。自此我便每天寻他学这易容之术。一个星期后我就能将自己变作别人而不被认出了。罗力直夸我聪明。我却说是师傅教的好,要是师傅教的不好学生再聪明也学不好。他只是默默地笑。学好了这技艺,我便开始实施我的逃亡计划。幸好,那天与花夜雨吵了一架后他就再也没来麻烦我,这使得我的计划更加容易实施起来。我选了一个夜黑风高的夜大家都睡下了,便在床上做了个假人填满被子,然后拿上寒龙寒凤剑向宫门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