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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衍三·治世之音

衍三·治世之音

起源誓约源自娲皇造化生灵衍生出的「造化派」,永生之劫后灵族作为最初发起者,倾向于改造自身来实现族群进化,修行多为改变自身。目前主要的种族有葬剑谷的灵族、炼金城的奚族、万妖谷的兽族、黄昏之海荒漠的沙族、燧明国的巫族等。蜀望国的蜀山一脉虽同为巫族却并未加入阵营。

——断剑城《天下布武·起源誓约》

危机之刻,师旷周身无琴而扬声,一弦惊起湖面雾浪翻腾,直驱苍穹,搅乱漫天风雨,随即形成一道急速旋流,万剑进击,竟在水流之上激起金铁嘶鸣之音!而风沙此刻也已席卷而来,风中隐含阴柔气息,层层削减水盾。师旷见状席地而坐,十指虚拨,天空旋流再变,一半冰雪扬尘而浊,一半明水若辉而清,形成了一副旋转的太极图,「邪祟之辈岂能嚣张,老夫今天倚老卖老,倒是要试试你们的能耐了!」

这一场斗法来的突然,天色忽明忽暗,在场诸人无端遭殃,却是插不上手,只见有郭洋那一席忽然起了纷乱往外跑去,被守备给直接拦了下来,郭洋见此回头大声斥责师旷,「我们应邀而来不是陪你送死的,停下术法放我们出去再说!」这话算是刁难了,显然是有预谋的故意捣乱了,然而列坐诸席此刻确实已显乱象。

坐在端木白圭左边的慵懒男子一个翻身就站了起来,也没见他怎么快跑,几步就来到了郭洋身边,然后猛的拽住了他衣领抬手就给了一巴掌,「就听见你小子在聒噪,再说句试试?」

郭洋似是不敢相信竟然被打,双手抓住自己衣领想要挣脱,「你,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竟然打我!」

「老子管你是天王他干儿子还是阎罗他亲妈,你要是再嘀咕一句,信不信我直接把你从这九楼扔下去。」男子随即露出讽刺的神色,「还有你的那群窝囊手下能有点出息吗?我这么拽着你他们都不敢上前?」

郭洋被呛的说不出话来,面目通红急促的喘起来,一气之下竟然晕了过去。独眼大汉也是个识货的人,见面就知道不是对手,这会儿哪敢上前,看到雇主晕了过去于是赔笑道,「这位大哥尽管揍,我们只是来陪玩的,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没想到此人这么软弱,星流不由火冒一处来,「啊?什么叫做不在意细节?我问你,一大波妹子和一波大妹子能一样吗?」

独眼大汉被这无厘头的一问弄的直愣,半响才回了一句,「难道不一样吗?」

男子顿觉失言,咳嗽一声,一把推过了郭洋,独眼大汉一行人连忙去扶,男子随即拍拍手回到座位上,选了些许茶叶添在紫砂壶中开始泡茶,不管那边的混乱…

众人不明所以,但盲琴师旷的名声响彻云流,倒也是并不过分担心,想来在场大多如此,所以那桌往外冲的十来人在被守备挡下后,在场却也再无此类举动。

倏闻刚刚揍完郭洋的男子开口,「这次恐怕真的不好办了。」只见男子从茶叶中叼出一根叶茎,倒在蒲席上枕着双手悠闲的躺着,见这桌人都看向他,他努努嘴,茶叶茎动了动指向了北方。众人随即看去,天幕黑压压的,尽是血眼猩红的乌鸦。

之前替仆从解围的女子此刻眉头微蹙,「尸舞血鸦,这种成群的妖兽也只有死灵师※才会饲养了,如果普通人被它们寄宿,的确是难办了。」对面坐在中间的黑衣男子一声不吭的只顾喝茶,端木白圭注意到他背负两柄剑鞘,这像是葬剑谷神秘的听剑师※标配,传闻那两柄剑一柄葬人一柄葬己,但近来双剑流并非就一定是听剑师了。

端木白圭定下心思,「在下端木白圭,只是一名普通的旅行商人,天空的斗法或许还将持续,等下如果需要撤退,大家能否同行?」

这话最先得到的是自己右边那位白发须眉老者的认同,他身边比先前多了两个包裹,鼓鼓的两大袋也不知道装了什么,「赶紧想想怎么跑…我看师旷那老头子以一敌三怕是撑不了多久了…」看他模样是牧野神社的巡礼苦修士打扮,说出的却并非修士之言,桌前的茶点也就他一人堆积的空碟最多。

那名慵懒的男子此时噗嗤一笑,「公孙子庚你之前介绍不是牧野神社的光明神官么,你要是死了那叫回归光明死的光荣。」

公孙子庚讪讪的不再出声,看来是之前就被呛了一口。男子一个翻身盘腿而坐,「既然波波沙美人都发话了,那恐怕等下真会有变故,我叫星流※,断剑城闲人一个,只要给我个位置蹭就行了。」随即他给自己倒了杯新茶,仰头指了指对面中间那名安心喝茶的黑衣人,这位是我朋友顾小黑,你们叫他『黑』就行了,至于那个骗吃骗喝的神棍就是公孙子庚,剩下两位就自己介绍好了。」

端木白圭打量最左边侧坐的奇异的少女,应当就是驿站守备的孙女,他可毫无打算去劝她回家什么的。此刻女孩正捧着香腮毫不避讳的盯着对面,被她盯着的人浑身笼罩在一袭灰衣中,从身形来看似乎是奚族,连衣帽压着眼帘,隐隐只看是少年模样。少年背后的白布条缠绕着一柄狭长方条兵器,足足有常人出头高。而从少女背后的弦琴来看,则是秦歌城的游吟诗人装扮。

闻言女孩才笑嘻嘻的抬头,声音清脆活泼,「沈汐夜,同门都叫我音无,你们叫我夜夜就好了,至于那位害羞的人嘛,他是夏小正※。放心好了,老头子可能顾不上普通人,我们这些人他还是能保住的。」

然而音无的话刚落音,南方天空再起一道火虹,直击空中太极图之盾,北方盘旋的血鸦群趁隙而入,扑向了修为低下的仆人。这其中更有琅环乐府的学子,瞬间场面稍乱。师旷不得已赶紧出声,「诸位烦请帮忙制服被血鸦侵蚀的人,切勿伤害他们!」

被称为波波沙的黑发女子此时那双紫青耳坠化作紫鸾青鸟,环绕在座七人而飞,散发着纯白辉芒,血鸦见之无不退避。公孙子庚看的眼神复杂,那可是纯真的神辉,比起他坑蒙拐骗的杂耍要精纯的多。

端木白圭此刻意外的也已出手,背负的天元算筒解开,内中的那幅春秋玉简展开,随后散布八方悬空而立,首次施展纵横策术。只见层层青色的八卦阵纹叠加镇下,靠近诸人周围的血鸦直接被震散而落地。

依然笑嘻嘻的星流并未见动作,似是对波波沙的举动不在意,却是对端木白圭的招式饶有兴趣。那些血鸦并非被震晕,而是被封印了灵力运转而坠落,这阵法是封印术中正统的八荒封灵诀。纵横策术本为商道学术,在武力上则以封印和破禁见长,因此巫族的旅行商人通常有足够的防御自保之力,这不足为奇,星流却不知何故目光逡巡良久。而那位覆盖于灰衣中的少年,其背后的长条兵器忽闻低吟,似有巨兽被惊醒欲挣脱而出,少年伸出了右手,越过肩头轻抚其上,不久低吟渐渐沉寂,诸人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泛着金属关泽,却是一枚机械臂。对面自称音无的少女盯着他背后的兵器,目光闪烁,不知有何心思。

众人心思未名,星流却是再度开口,「血鸦饲养方便,恐怕一时半会不能根除,除非能直接击杀那位死灵师。可惜我们都出不去只能被动挨打了。」

音无连身都没有起来,满不在乎的接道,「血鸦没什么可怕的,怕只怕这里面的人等下趁机捣乱了,老头子身边连个保护的人都没有,虽然他也不需要。」

黑衣男子抬头向北方望去,只见那处血鸦汇聚,一名女子立足其上,浑身被血色奇花环绕,竟然穿着一件粉色浴衣,而双手结印时长袍露出些许春光,恰似除却浴衣就身上未着寸缕。星流顺势看去顿觉心中难耐,定神想看清女子的面貌,却始终不得明见。「如此美人,可惜了却天天和死物打交道,黑,她怎么像是一直在看着你了?」

这边紧张的关注着局势,神棍那边却早想好了目标,之前护卫郭洋的一行人此刻却不见了踪影,只余下郭洋一人半靠在桌上。公孙子庚先前就看上了他,那腰间正好挂着一枚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玉佩,此刻却是趁乱偷偷潜了过去。正当他正扯下来藏好时,仰头却见一只血鸦迎面扑来,吓得连连后退撞在桌边,头发却给磕落了露出了光秃秃的头顶。然而血鸦半途忽然断为两截,正是那位被称为黑的男子出手。空中划过一根因染血现的锋锐丝线,看情形似能削金断玉,连着覆盖漆黑手套的手指。公孙子庚哆嗦一下,半天连个谢字都磕磕巴巴,星流见状哈哈大笑,「神棍原来你戴的是假发啊,就这样看上去倒是挺年轻的。」公孙子庚吓的不轻,赶紧爬回波波沙施术的圈子,连场面话都顾不得回了,更别说取回假发戴着了。

星流倒是并未继续逗他,眼见师旷孤身一人,星流朝黑衣男子使了个眼色,黑随即明白他意思,师旷的施术是众人安全的保障,虽然他够有名,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两人随即上前占据师旷东西两方,果不其然,只见那名本应护卫郭洋的独眼大汉慌张奔来,虽是惊慌的模样,但步行间却是极其稳健。而大汉行至身侧时左膝微沉右腿后摆,黑立刻明白那是进攻的姿势,他反应也不慢,不退反进,顺势跌倒右脚直踹对方下盘,左臂一曲护住心喉头部要害,巨汉一拳击在黑的手臂,左脚同时被踢中。黑摔倒在地手肘压在地面将劲道往后方卸去同,随即趁对手下盘不稳难以续招时左脚翻踢对方咽喉,同时右手未闲拉出锐利的傀儡丝。巨汉反应同样不慢直接跳起躲过了翻踢,而下一个瞬间却见傀儡丝封喉而来竟然来不及闪避。好快的速度!眼见黑要得手,另一侧有人横剑当空,剑辉若水凝日横跨数丈直取而来,傀儡丝竟然直接崩断!顾小黑立刻后撤,这才发现场上诸多能战者均被缠上,星流一个箭步赶过来挡在了巨汉面前,「你去解决那名御剑师※,我来和他过过招,别保留了,直接用剑!」

本不想在众人面前暴露自身武学身份,此时黑反手欲抽剑,却遭到剑光拦截。黑似是初见御剑之术,接连后退,始终不能摆脱游龙剑芒纠缠,心知只能欺身近战才能扭转局势,闪身以傀儡丝弹开来剑剑脊,然而第二道剑光又起。

此时黑已趁机拔出背后长剑,只见一柄幽暗而深邃的剑影成型,一眼望去似乎能看到星空点缀,让人恍若被摄入迷失于星河之中。顾小黑横剑当前对自己左臂一划,鲜血喷涌尽数被剑身吸纳。

以酒暖刀以血醒剑※,这是最常见的激活兵器法门!

剑刃饮血,锋芒反黯淡若无几近虚影,顾小黑抬头再见,眼眸里已只余一片灰茫。随即是激烈的对攻。而不远处的端木白圭防的滴水不漏,正关注着这边局势,他倒是认出了那是天道宫的承影之剑。两年前现任大占星师百合音钦点守护骑士,结果落在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弟子头上,因当夜紫气横空,被风都天石收为弟子,赐名姬紫夜,赐剑承影※。此事被当做花边新闻由秦歌城传遍天下,大半是因为承影的名头以及大占星师的身份,更是和百合音的冷艳美貌有关。端木白圭见波波沙和音无等人面露惊讶,看来也是得晓此事。

眼见血鸦无穷无尽众人也似陷入危险,师旷扬眉一怒,琴音呼转激烈浩荡,但见天地间九龙吐水凝辉为弦,架空湖岸四方山峰,竟然纵横天地为琴。

师旷扬声而颂,「亡国之音哀以思,乱世之音怨以怒,天地失衡,伦常无序,以琴止邪,以音正听,拨乱反正,再现乾坤!」所谓宫商角徵羽,不外君臣民事物,五行纳音,五音不乱!琴振阴阳,音和天地,以正人心,以匡乱世,正是师旷成名绝学太古遗音!※

琴声磅礴浩荡,激起水榭风云涌动,渺渺天音冲击四方,似是要洗净碧空,一弦定音,只见数道白虹贯穿羲和,随即横扫天地,刹那间乾坤勘定万邪辟易,但见烟消云散,水榭云流只余一片风清日和!

※死灵师,亡灵是借由人心而复生的死物,若能保持部分灵智也会趋利避害,灵族并不承认他们是同族。研究亡灵并不一定就是邪恶,但至少在明面上,操控它们的死灵师是诸族打压对象,灵族则常被怀疑包庇。

※听剑师,借用词,春秋战国时贵族流行收藏名剑以彰显地位,于是部分精通铸剑术的方士自称相剑术士,著《相剑经》以「器形、纹理、色泽、铭文」等鉴定剑之优劣。史载的相剑名家有烛庸子、风湖子、曾从子、王君大等等。摘自《金戈铁戟》(中国人民解放军出版社,钟少异著)。

※星流,借用词,星屑之痕,现代天文学两星相遇,较小者抵抗吞噬,在引力潮汐下被瓦解粉碎成的星屑光流。

※夏小正,借用词,夏朝历法,中国现存最早历法农书,是物候历与天文历,定二十四节气雏形指导农牧。

※御剑师,蜀望国蜀山一脉虽同为巫族却和燧明国不同,能以黑炎巫火为动力驱使飞剑,称御剑术。

※暖刀醒剑,强极则损,刚极易折,越强的兵器越容易内序失衡而崩解,因此兵器不用时常以特殊手法和鞘匣封存至稳定态。使用时需要激发唤醒,久而久之修者已成习俗,称暖刀醒剑。

※承影,借用词,中国古代十大名剑之一,据《列子·汤问》承影是殷天子三剑之一。

※宫商角徵羽,君臣民事物…部分出自《礼记·乐记》,中国儒家音乐理论专著,源自先秦成书西汉。儒家六经毁于始皇焚书坑儒,后世弟子凭记忆默诵而得五经,独《乐经》失传,《乐记》或与传说中失落的《乐经》有关联。另外师旷的名字也是借来的,太有名了就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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