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营帐前,太傅翻身下马,伸手便将皇上从马背上拉了下来,冲着门口的侍卫命令道:“皇上身体不适,要进营帐休息。一干人等不得放进来。”
等到进了营帐,便将怀里皇帝扔在了羔羊绒毛铺成的榻垫上,聂清麟在上面滚了一圈才算是止住了身形。
回头再看那太傅杀气腾腾的架势,聂清麟吓得一缩,小声说:“太傅,朕没有不舒服……”
太傅解说:“臣该死,在圣驾前撒谎,其实是臣不大舒服,还望皇上垂怜,替微臣整治一下。”
阮公公也前来马场随侍,掐着时间算,这皇上跟太傅也该是用膳了。正好大营中的将士,昨儿新打了只梅花鹿便呈给了太傅。
最好的那块嫩肉被厨师精湛的刀功切成了薄若蝉翼的水晶肉片,码在金盘子里,只等着一会用膳时,放到滚烫的鸡油汤里翻个滚儿,鲜味十足,最适合野外宿营的时候食用。
可太傅没传话他也不敢进去。只能在外面候着。
又过了近半个时辰,太傅才懒洋洋地让阮公公进帐伺候。
阮公公弯着腰低着头,便来到了箱子前,打开寻出太傅的里外一身的裤子和外衣,又送回来摆在了榻边,便退了出去。
又过了半响,皇上终于是睡醒了,懒懒地起了身。
如今这宫里的太监们都是被阮公公细心地调拨梳理过的,嘴一个赛一个的生锈,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最后没了法子,在小主子又将一杯茶洒在软榻的被面上时,忍不住唠叨到:“今儿,这是怎的了?那个太傅居然让圣上累成这样?到底是骑了多久的马,怎的还累得手抖成这样?”
其实,太傅之所以送给皇上小马,除了是因为在皇帝跟前儿拍碎了桌子,有点那个刻意讨好修补之意外,最主要的是开春一年一度的赛马会到了。
朝廷二品以上大员,可以带着女眷与皇帝与宫中众位嫔妃一同在燕子湖畔策马扬鞭,品酒玩乐,这也是憋闷了一冬天的贵族女眷们最雀跃的日子了。
这几日太傅来找皇帝时,都吃了不软不硬的闭门羹。小皇帝这次是连个笑模样都不给太傅了。
要是搁在往常,太傅早就恼了,那茶几不知又要拍碎了了几个。可这次太傅倒是和蔼得很,就算小皇帝再怎么吊着小脸,他老人家那张俊脸倒是始终不曾变脸半分。
到了赛马会的那天,燕子湖一带早早就封了路。方圆百里,都围了黄绸围障。
燕子湖旁早早就搭建起了观马台,除了坐着皇帝外,朝廷的一品大员肱骨之臣也可以带家眷上台观赏到赛马的全部赛况。
因为皇帝并无嫔妃,便叫先皇几个还没进冷宫的妃子作陪,算是充一充后宫的场面。
那个云妃在宫中沉寂了许久,这次终于露了面儿,只是再也没有往日的明媚,素白的脸,就像她身上那件发烟灰色的衣裙,都透着一种难言的暮气。
聂清麟不露痕迹地扫了她一眼,心里喟叹了一下。就算没被打入冷宫又怎么样,如今先皇的妃子们连个太妃封号都没有,就算有那看不过眼的大臣请奏太傅,也被毫不留情地驳回了。
太傅下得一手好棋,他是要刻意地淡化掉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