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光顾着疑惑,手也没捏紧。这时,屋外呼呼地刮来一阵风,这间房屋还是老式的平开窗,吱呀一声,寒风就破窗涌入。我冻得哆嗦几下,牙齿一紧,就松掉了手中的相片,洒落一地。我急忙蹲下来捡照片,玉儿姐一边脚步轻轻地去关窗,一边嗔怪道:“风真大,窗户都被顶开了。”我再将照片排整后,小心地用手擦拭灰尘,手掌摩挲处,竟看见人面都变了模样。
原先本是四叔和四阿姨的脸,这下都变成了俊俏的姑娘模样,我抽掉一张又一张,每张照片都是这样,担心是自己看花眼,我立刻把照片拿给玉儿姐。她本能地看向窗户位置,再看到照片时,也惊得眉头紧了紧。“好像刚刚一阵风刮进来,就变成这样了,这是有什么暗示吗?”她比我淡定的多,把照片正反都对着灯光检查一番,还是没什么发现。“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想?”“我?”我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摇了摇头。玉儿用大拇指捏住一张照片,定格在我面前说:“你有没有发现,新出现的这张面孔跟瞿雯长得十分相似。”我刚才看到异样时,嘴唇都吓得冰凉,哪里敢细看这女子的脸。这一观察,果真是像!“真的很像!可是,又好像不是她!”我把底下的一叠照片翻来覆去地看,每一张都是一样,女子盘着乌黑精致的发髻,如花瓣鲜艳欲滴的嘴唇微微抿上,眼神中透着迷离哀伤的气息,几根柔软的发丝贴在白皙的额头上,这画面更像是谁的记忆而不是刻意拍出来的照片。“会不会是,四叔和四阿姨想告诉我们一个秘密?只是,他们已经不能说话了,所以才变化出幻像为我们提示线索!”“很有可能,可是你的依据呢?”“依据,我就只是随便猜猜。”我尴尬地朝她吐吐舌头,将视线移到一边,竟看见窗外一个高大的人影匆匆闪过,我连忙将照片夺过来装进大衣口袋,小声说:“有人来了,快装起来!”那人敲一声门,还没等回应,就急促地推门走入。听到开门声,我吓得一身冷汗,慌忙拿出手机假装是来拍照取案的实习记者。谁知,进来的人是梁哥,他做出一个让我们都不要惊叫的手势,转身将门扣上。方玉儿一看到梁哥来了,眼神中露出喜悦的光芒。“你终于来了,我正想问你,是怎么发现这些照片的。”“先不管这些,你们这么久没回去,我就是担心,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意外。”听到这些,我和玉儿姐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眼。“喏!”玉儿把照片往他手中一塞,说:“我们一不留神,照片就被动了手脚。”“呵!”梁哥接过照片,他好像心知肚明一般,深深屈起嘴角,冷笑一声。“走吧,这次让你们看看,凶手是如何被我揪出来的!”
我们很快就回到西郊警察局,瞿雯已经从医院回来,她正躺坐在警局的后勤诊所里,脸色蜡黄憔悴相比之前更甚。梁哥说:“我们先不要打扰她。我在医院已经试过了,她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很模糊,再逼她说也没用。”我透过布满水珠的玻璃窗,不由得将视线锁定在她脸上,那模样看起来,让人好心酸。
我们四个人又来到李叔叔的工作室。桌上早就放着一个红绿相间的印花瓷盆,里面装着半盆固体酒精,火苗燃得正旺。“时间太匆忙,我从隔壁超市里借来这个洗手盆,你要用来干什么?”李叔叔一脸疑惑地望向梁哥。“是啊,用酒精取暖也太浪费了,还不如吃火锅呢!”我傻乎乎地跟着应和。梁哥无奈地冷笑一声说:“我要把它逼出来。”它?难道你都知道这里藏着什么秘密?他随即拿出那双水晶鞋,话音刚落就丢进火盆里,火苗攀上水晶鞋的鞋尖,用力将它包裹,吞噬,刹那间,火势蹭蹭向上窜了半米。我们吓得往后退了许多。水晶熔点很高,待鞋子烧到一半时,也只是表面变黄了些。鞋的衬里是皮革,烧的满屋都是呛人的黑烟,我用袖口紧紧捂住口鼻,看到李叔叔的面容在火光映衬下满是对未知的迷茫,只有梁哥一人保持神态自若的模样。忽然,梁哥将一壶水都倒进盆里,刚刚还在肆虐的火舌长嘶一声便消失在水泡和烟尘中。随即而来的,是水晶咔咔嘣嘣碎裂的声响。
我欲言又止,静静等待事情的变化。这时,从盆中升起一缕淡粉色的烟雾,烟雾缭绕在火盆上方,像个手舞足蹈的孩子般翻滚。因为被我们四人包围着,烟雾不敢离开,也不敢靠近。顷刻,那团烟雾才逐渐散开,变成一个个圆形的小球,小球虽然不断地碰撞,可是再也没能聚合起来了。“如果我没猜错,这些,就是困在水晶鞋里的灵魂!”方玉儿仰望着头顶的神秘烟雾,眼神中露出镇定而欣喜的光彩。她连忙拿出手机,打开音乐器播放大悲咒。听到这哼哼啊啊的陌生音乐,大家都是一眼懵呆,不知所措的样子,她却神采奕奕地说:“快跟着手机里的音乐一起念啊,大悲咒是为鬼魂超度的!”我一听是要超度,连忙双手合十,学着和尚念经的模样。在我们聚精会神地念了不知多少遍之后,一具金光粼粼的光柱从天而降,一时间,我仿佛闻到一股沁人的花香,全身心都放松下来。光柱不断变弱,那些粉红色的烟雾团也随之不断上升,溶解,直到消失在视野中。当屋里的一切都恢复平静时,只剩一个小球还孤零零在空气中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