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全盘告诉了他的伙伴们，然后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沙发上。
所有人都被这个荒诞不经的故事吓住了，一时间，包间里的空气像是凝结了一样，只能听到排风机发出嗡嗡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红胖子才咳嗽了一下，然后缓慢地说道：“那个米莎，现在在哪？”
很显然他的大脑已经完全不够用了，李牧刚才已经说了好几次米莎就在他家的电脑里。
或者，红胖子的问题已经多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只好用这个问题作为开端来打破僵住的氛围，使他们从震惊中走出来。
“在我家的电脑里。”李牧垂着眼皮回答道。
“你也一点都不知道吗？”红胖子望着李洋问道。
“咱们一样。”李洋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我不想瞒着你们，但是开始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相信。”李牧说道，“所以我想如果能证明我们是可以逃出这个无限循环的，至少事实摆在大家面前，再和你们说这些的时候就更有说服力了。”
“我们假设她是有自由意识的，在这个基础上……”红胖子转头冲着枯木说道，“你是搞IT的，你觉得这种混乱空间有没有出现的可能性？”
枯木一直沉着脸思考，听到红胖子的问题，他沉吟了片刻说道：“以我对IT的了解，我觉得这是有可能的。”
“那你来解释一下。”红胖子说道。
枯木字斟句酌的说道：“自从我们架构出计算机的基本逻辑和载体以后，就相当于创建了一个数字世界。我们可以把基础逻辑衍生出来的部分称之为软件，载体衍生出来的那部分称之为硬件。在互联网之前的时代，每一台电脑是一个独立的数字世界，因为它的硬件水平有限，软件不可能发展太大，所以每个数字世界都很小，小到只能进行一些简单的运算。”
他喝了一口啤酒，然后继续说道：“进入互联网时代以后，全世界的电脑组成了一台大电脑，也就是说那些无数个独立的小世界因为互联网的原因整合在一起。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应该问问米莎。但是基于这么庞大的基数，我相信任何概率极小的可能性也会逐渐朝着必然性发展，并最终在某一个时刻成为现实。”
“兄弟，你别这么说了，我整不明白。”蓝胖子忽然站起身说道，“你就告诉我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就行，我去厨房给你们做夜宵。”
“我觉得，很可能是真的。”枯木严肃地说道。
“得了！你们聊吧。”蓝胖子摆了摆手走出包间。
“我觉得你心里承受能力挺强的。”红胖子把一包苏烟扔到李牧怀里，“这要是我估计得疯了，哪还能这么有条理的讲出来？”
“你们不知道我为了组织语言费了多大劲。”李牧双手搓着脸说道。
“枯木，你继续说。”李洋说道。
“刚才隐刀提到的那个混乱空间，包括米莎从自己的世界逃到混乱空间，又通过混乱空间跳到咱们的游戏中。这件事看起来是很荒诞，但是在数字世界中，这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枯木说道，“如果我们这样想象一下，米莎是一个意外逃逸的数字，从它所在的服务器跳到互联网上，再从互联网随机传送到了我们的游戏里，这样是不是好理解一些？”
“那个混乱空间呢？”李洋看了一眼显示器上的漆黑背景，然后问道。
“我想这有可能是个随机生成的空间。”枯木说道，“它不是人类设计出来的。”
“那怎么可能？”红胖子叫道。
“我刚才说了，这个数字世界已经足够大了，完全可以让极小概率的随机事件成为现实。”枯木打着手势说道，“比如说一个人一辈子被雷劈十次，这是不可能的吧。但是如果把这个人的生命无限延长，那么这就是必然发生的了。”
“那么它到底是什么呢？”红胖子皱着眉追问道。
“从隐刀的陈述来看，我理解这它个由无数通路交叉汇合在一起形成的原点。”枯木解释道，“假设我们在纸上画一个坐标，落笔的第一下就是它的原点，然后以这个原点为核心画出坐标，这就是我们对原点的正常理解。还有一种情形就是两条直线相交在一起，那么它也会形成同样的点，可是这个点不是我们设计出来的，而是由两条直线的方向决定的，所以我们称之为交点。在平面中，两条不重叠也不平行的直线总有相交的点，这是必然存在的。但是在立体空间中，由于直线是没有体积的，所以两条直线相交产生交点的概率就变成几近于零了。可是这种概率还是必然存在的，当它的基数足够庞大到接近无穷，这个点就会出现了。”
“所以我们就在这个点上？”李洋问道。
“准确的说，这是一个由无数条通路交汇在一起形成的点，如果我们把数字世界想象成一个标准的圆球，这个点最有可能出现的位置就在它的重心上。”枯木说道，“而且，在一种我们尚不能理解的原因作用下，这些理论上封闭的通路在这个点上打开了一道裂缝，可以使数字在其中流窜逃逸。”
“那我们怎么能来到这里？”红胖子问道。
“裂缝就代表着BUG，而我们之所以能冲出这个原本设定为无限循环的程序，就是因为我们找到了它的BUG。”枯木说，“当然，这个BUG不是我们自己找到的，而是米莎替我们找到的。”
“可是，打破这个BUG的方式也太带感了吧。”李洋说道，“我还以为找BUG是一行行的看那些基础编程语句呢。”
“这个后门可能就是米莎为我们留下的。”枯木说道，“虽然她只是个数字，在我们的手中只需要按下删除键就可以将她永远清除，但是在数字世界中，她的智慧和运算速度要远远超过我们。我甚至可以假设她只需要想一想，就能幻化出无数的成果。”
“哥们，你越说越玄乎了。”红胖子的嘴巴里已经能放下一枚鸡蛋。
“这些情况，等我们真正见到米莎的时候就能了解了。”枯木望着李牧说道，“我想我们应该不会等的太久吧。”
“如果你们愿意，我明天就把她带来。”李牧说道。
“明天你们都上班吗？”红胖子忽然问道。
“我当然不上了。”李洋摆了摆手说道。
“明天是星期一，博物馆闭馆，我也可以不去。”李牧说道。
“如果能见到这幕奇迹，我宁可旷工。”枯木笑着说。
“既然如此，一会儿咱们吃点夜宵就去睡觉吧。”红胖子站起来说道。
“睡觉？”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楼下的宾馆也是我们开的。”红胖子笑着说，“一会给你们一人开一间大套房。”
“你行啊！”李洋笑着说。
“开网吧是为了兴趣，开宾馆是为了生活。”红胖子谦虚地说道。
这时包间的门被一脚踢开了，蓝胖子端着一锅肉粥走了进来。
“都是好东西，大会堂都没这么实在的料。”蓝胖子一边用脖子上的毛巾擦脸一边说道。
第二天一早，李牧就在红胖子的陪伴下跑回家去电脑。
他冲进房间，然后来到那台破旧的台式机面前，敲了敲键盘上的回车键。
看着逐渐亮起来的屏幕，李牧不禁下了一大跳。
原本的WinXP界面已经被一个简单得如同基础语言系统的黑色背景的界面取代了，左边是对话框，右边是一个上下两层显示框，就像是编程语言的界面。
李牧拿起键盘，在对话框里输入起来。
－你在吗？
－在，你终于回来了。
－我的电脑怎么成这样了？
－我把它改造了，更适合我们之间的交流。
－原来的系统呢？
－漏洞太多，删掉了。
－……
－怎么样，你们的任务完成了？
－完成了，我的同伴想见你。
－你把一切都告诉他们了？
－是的，昨天晚上。
－在你们到达混乱空间以后？
－是的。
－他们什么反应？
－比我最好的预想还要好一些。
－你没有忘记使用我给你的定位器吧。
－当然没有，你不知道我们费了多大力气才打通这个任务。
－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过去？
－现在就走。
－既然这样，你找一个格式化后的存储器，把我备份一下。
－好的。
李牧急忙冲进卧室，一阵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一个劳动节发的移动硬盘，容量是2BT。
他把包装拆开，然后在笔记本上作了格式化。
接着，他拿着硬盘跑到客厅，插进了台式机的USB接口上。
屏幕右侧的显示框里开始不断刷新着字符，左边的对话框同时蹦出一行小字。
－这里的空间好大，好舒服。
－是吗？我还以为这台机器太老了，识别不出这么大的硬盘。
－这对我来说不是问题。
－备份好之后怎么做？
－存起来，以后有空的时候就帮我备份下。
－那你要提醒我。
这时，屏幕显示进度已经完成。
李牧拔下硬盘，将它放进了书柜里。
－出发吧，我要拔电源了。
－好，我进入休眠状态了。
李牧像个小偷一样抱着老旧的台式机箱走出了小区，红胖子正站在他的丰田面包车旁边抽烟。
当红胖子看到这样一个机箱的时候，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当时家里就这一个电脑了。”李牧解释道。
“这里面要是真住着一个人，我掏钱给大家一人买一个最新的电脑。”红胖子说着发动着了汽车。
当他们站在临时拼接的显示器面前，望着弹出来的奇怪界面的时候，除了李牧，其他人的嘴巴都露出了小舌头。
－我们已经到了，你和我的朋友们打个招呼吧。
－大家好，我是米莎，谢谢你们救了我。
“等等！”红胖子大喊一声，掏出手机，点开了摄像功能。
－我的朋友在为你录象。
－他的设备可以联网吗？
－可以。
－那么可不可以请他不要录像了，如果我的行踪被发现的话，我就会有很大的危险。
红胖子关掉手机，然后对着屏幕说了声对不起。
－他关掉了，还和你说对不起。
－呵呵。如果你们有摄像头的话，能不能连在我的机箱上，我想看看各位。
众人七手八脚的从旁边的电脑上拆下一个摄像头，然后插在机箱上。
－终于又看到光明了，你们好。
几个人拘谨的朝着摄像头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那个戴眼镜的是谁？枯木吗？
－是的。
－我猜你身后的那个就是博纳了吧，谢谢他多次将我从僵尸手里救出来。
李洋张大嘴巴，下意识的点点头。
－另外两个，哪个是红胖子？
“我是！”红胖子举手道。
－我看到你举手了，谢谢你。还有蓝胖子。
李牧的身后立刻沸腾起来，大家相互拥抱喊叫，脸上还留着惊讶的表情。
－他们第一次见你，有些激动。
－我能理解。
－现在你可以回答他们的问题了吗？
－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