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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上午,第十期入伍生团原定进行的课程全部取消,所有的入伍生都在操场上站军姿。入伍生们在炎炎烈日下站着军姿,教官们边观察着队列,边大声骂着:“都给我站好了!”

王元龙事件给军校的教官们提了一个醒,不给这些入伍生们点颜色瞧瞧,他们是不会老老实实的跟你学习的!

经过教育长张治中特批,入伍生团特意选择了一个特别热的中午进行队列训练,为了就是让这帮子入伍生们知道什么叫做痛苦!

南京是有名的火炉,虽然是九月初秋但是依然酷暑难耐,站在烈日底下入伍生们都是汗水直流,却没有人敢去伸手擦一把。教官们个个都是凶神恶煞一般来回在入伍生们身边走着,看哪个入伍生不顺眼,上去就是一脚,入伍生们猝不及防之下纷纷摔倒在地,要是哪个入伍生被踢倒了就要加罚十分钟,一上午的时间入伍生团的入伍生们无一幸免的都被踹了一个遍。

刘宏深边观察着队列边说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现在正是训练的好时候!当年淞沪抗战的时候十九路军的将士们在冰天雪地里都还穿着单衣,面对小日本他们就不打仗了吗?瞧你们一个个的熊样,弱不禁风的像个娘们,还没让你们打仗,让你们站个军姿你们就腿软了,以后让你们上战场你们还不得吓的尿裤子!”

刘宏深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他站住了目光一扫四连的队列说道:“谁在背后骂我啊?在心里骂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站出来!”

就算有人在心里骂刘宏深,他也不敢站出来明目张胆的承认啊。

队列里李龙朔瞧见连长刘宏深走到自己身后赶紧双腿用力,刘宏深过来对着李龙朔的腿就是一脚,这一脚力量还不小,好在李龙朔早有防备咬牙挺住了。

军姿都快站到两个小时了,军官们还是没有要解散的意思,入伍生们有些人有点站不住了。

刘宏深厉声大喝:“不准动,动一下加罚十分钟!”

王镇衡看了一下表,入伍生们已经站了两个小时了,王镇衡低声提醒刘宏深,时间差不多了,该让入伍生们休息休息了。

于是刘宏深就命令道:“王元龙继续站,其他人解散休息!”

刘宏深宣布休息后,入伍生们赶紧放松自己的胳膊腿,站了两个小时胳膊腿都有点僵了。军官们走到一边,凑到一起聊起了各自连队的入伍生情况。

有人不禁发牢骚:“明明是王元龙惹了祸,却让我们跟着受罚!”

“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兄弟们,你们觉得王元龙真有报纸上说的那么厉害吗,一个人手刃日军十六人?”

大家互相看了看,没有人说话。报纸上说王元龙一战斩杀日军十六人,应该是一个战神式的人物,可是在面对刘宏深的时候却遭到了惨败,又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真实实力。

刘显德当即质问道:“吴晖,你这话什么意思?”

“天津《益世报》是这么写的:我们喜峰口的英雄是光着脚、露着头,使着中古时代的大刀,……抢回了山,夺回了岭,收回了喜峰口,俘虏了几千个日本人,收到了几千枝日本枪,捉住了许多辆日本坦克,抬回来许多架日本开山炮。这个故事,岂不比凡尔登的故事还威武!还壮烈!还光荣!还灿烂!俘虏了几千个小鬼子,难道不是在吹牛么?如果大刀队的战绩是吹牛的,那么王元龙的战绩也有可能是吹出来的。”

吴晖的话说完后,旁边不时有人点头表示赞同。

“喜峰口大捷后《大公报》登出了大刀队俘获的日本坦克照片,大家想想用大刀能缴获小鬼子的坦克吗?就算是大刀队他们能缴获日本人的坦克,他们是怎么把坦克开回去的,大刀队里有人会开坦克吗?可别告诉我,他们是把坦克抬回去的。”

“我听说大刀队是打了胜仗,但是没有传的那么玄乎。那些报纸为了自己的销量,就把大刀队给神话了,其实大刀队没有报纸上写的那么厉害。”

“大刀队确实打了胜仗,但是参战的官兵不可能只带一把大刀吧,带了那么多武器,不知道夜袭的胜利,究竟得力于大刀呢,还是得力于枪炮呢?全国的报纸为大刀队大吹大擂,写得活灵活现,说是敌人个个被大刀砍死,因而敌人望见大刀队,就害怕得发抖。因为怕被大刀队砍了脑袋,还弄了一个铁围脖套在脖子上。新闻界不去鼓吹正规军的新式武器,而来鼓吹大刀队,不是又要演出义和团的老把戏了么!”

“吴晖说的有道理。”

“大家知道吗,长城抗战中央军东北军西北军加起来人数超过三十万,而小鬼子只有五万人,最后的结果是小鬼子以少胜多,打过了长城,兵临北平城下。媒体鼓吹大刀队的直接后果,就是让老百姓只知道喜峰口大捷,却不知道古北口惨败。”

“喜峰口大捷是真的,但是战绩可能没有报纸上吹的那么厉害。新闻媒体这么做也是为了鼓舞抗战士气,因为当时抗战也确实太艰难了,连续丢城失地,我们太需要胜利的消息了!大刀队的战绩虽然有被神化的成分,但是这并不能影响大刀队的光辉形象,只要敢于和敌人以死相拼的军人就是勇士。”

“刘显德说的也有道理。”

大家纷纷发表着自己的意见,李龙朔一直听着,没有说话。

李龙朔的注意力不在大家讨论的话题上,他的注意力一直在王元龙身上。

整个入伍生团的入伍生们都休息了,就王元龙一个人还孤独的站在那儿,其他连队的人看着罚站的王元龙难免的指手画脚。

此时的王元龙在大家心中已经不在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大刀英雄,而是变成了一个千夫所指的罪人。

李龙朔觉得王元龙好歹是大刀英雄,现在被人指指点点很不好,于是李龙朔决定过去陪着王元龙一起站军姿。

看见李龙朔过来了,王元龙不解的问道:“李龙朔,你过来干什么?”

李龙朔立正站好说道:“王元龙,我陪你一起站军姿!”

王元龙不由的苦笑道:“李龙朔,你也站了两个小时了,你不累吗?还是去休息吧。”

李龙朔微微一笑:“王元龙,你站的时间比我还长,你不是更累吗?”

“我是老兵,两个小时不算什么。事情因我而起,要不是我,你们就不会在太阳底下站军姿了。”

“王元龙,用不着愧疚。咱们是同学,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再说了,咱们不能让别的连队看咱们连的笑话啊。”

李龙朔过去陪王元龙站军姿,其他人自然不好意思再继续旁观。先是刘显德,再是万隆望,大家都赶紧活动一下腿脚,然后继续过来站军姿。

没有教官们的命令,四连的入伍生们头顶烈日在操场上站着。

刘宏深看到自己的兵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主动去站军姿心里不由的惊讶。

刘宏深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对自己的兵能做出这样的事感到高兴。平时能够患难与共,到了战场上才能同生共死!

军姿一连站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总算是不站军姿了。

刘宏深把四连拉到操场上,然后说道:“今天我们连要举行一次对抗赛,对抗赛的主题是大刀对刺刀。觉得大刀厉害的人去左边,觉得刺刀厉害的人去右边。”

入伍生们都是议论纷纷,连长这是什么意思啊?

李龙朔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因为教育长张治中也来了,这场对抗赛的背后一定另有深意!

李龙朔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大刀厉害,在刘宏深的催促下入伍生们纷纷表明立场,最后的结果刺刀和大刀各占一半。刺刀派的代表人物是吴晖,他早就表明过立场,所以选择刺刀也就不意外。李龙朔选择大刀更多的是出于情感,毕竟大刀在长城抗战中打出了名声。大刀和刺刀到底谁更厉害,他也没有明确的认识。

刘宏深冲王镇衡一挥手,王镇衡拿了一支木枪和一把木刀过来,木枪是按照日军的制式武器三八步枪的制作的,而木刀则是按照二十九军大刀队使用的大刀制作的。

“接下来进行对抗赛,一人使用木枪,一人使用木刀。你们谁愿意出来先对抗一下?”

“我来!”李龙朔当仁不让的第一个站了出来。

“谁愿意当李龙朔的对手?”

“我!”吴晖当即应战。

李龙朔拿起了木刀,一摆木刀拉开了架势。吴晖嘴角露出了不屑的微笑,他也端起了木枪,摆好了架势。

刘宏深一声令下,李龙朔大吼一声,举起木刀就向吴晖砍去。吴晖往后一退,让李龙朔一击落空。不等李龙朔组织下一次进攻,吴晖就已经反动了反击。吴晖手里的木枪猛的刺了过来,李龙朔挥刀格挡,挡下了吴晖的这一击。

打了几个回合,李龙朔就发现自己完全处于劣势,吴晖手里的木枪长度是自己手里木刀的两倍,攻击范围大,攻击速度快,而吴晖又很贼,根本就不进入木刀的攻击范围,让李龙朔根本没有攻击的机会。李龙朔手里的木刀长度有限,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最后李龙朔被吴晖一枪刺中,以失败而告终。

李龙朔和吴晖这组对抗结束后,剩下的人两人一组继续对抗,除了少数几组,基本上都是刺刀获得了胜利。刘宏深宣布对抗赛结束,最后的结果是刺刀战胜了大刀。

对抗赛结束后,四连全体列队,教育长张治中将会发表总结讲话。

张治中开始了慷慨激昂的演讲:“同学们,经过刚才的对抗赛,大家都看到了,在战场上刺刀比大刀更容易获得胜利。有人心里会想,我们今天举行这个刺刀与大刀的对抗赛的目的是什么,是否定大刀队和他们取得的胜利吗?首先我们要弄清楚,大刀队到底是什么队伍。严格意义上来说,根本就没有大刀队,所谓大刀队,并不是仅仅背了一把大刀而已。大刀队的队员们一般还携带手枪、步枪、冲锋枪,还有大量手榴弹。队员们作战仍然以用这些热武器为主,大刀只是他们杀敌武器中的一种。大刀只是大刀队队员们的一种武器,所谓靠大刀打天下,是对战争一知半解人的吹嘘。我们要否定的是关于大刀的义和团式不切实际的吹嘘和所谓的大刀致胜论,而不是大刀队的战绩和他们代表的民族精神。什么是大刀所代表的精神?通过对抗赛大家都看到了,刺刀在和大刀的对抗中占据了上风。使用大刀,不是我们愿意用大刀,战士们更愿意手里有一支枪,他们用大刀的原因很简单,仅仅是我们没有刺刀做武器,但是我们又不愿意投降做亡国奴,只能拿起大刀和小鬼子拼命。谁都知道,大刀对刺刀九死一生,手持仅仅一米长的大刀,面对超过一米半的刺刀,试问战士们要有多大的勇气?日本人把中国大刀叫做青龙刀,这是源自于三国演义里的关羽。日本人对大刀队的队员们很尊敬,认为他们是了不起的勇士。即使装备低劣,面对装备精良的日本鬼子依然奋勇向前,视死如归不如强敌的精神就是大刀所代表的精神,这恰恰是我们面对强敌时,所需要的精神!在战场上我们牺牲数名官兵才能换来一个小鬼子的性命,不管他们取得的战绩是否像报纸上报道的那样辉煌,当他们挥舞着手里的大刀奋勇冲向日军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是英雄!他们的精神都是我们应该学习的!他们的牺牲都是值得我们尊敬的!他们在技不如人、器不如人、人不如人的情况下,以视死如归的精神死战日军,取得了一场来之不易的胜利。战争很残酷,会让我们失去很多宝贵的东西,但是有时候我们需要它来保卫一些更加宝贵的东西,比如独立和自由。他们用无与伦比的勇气和数命换一命的重大牺牲,才为我们赢得了现在的和平。如何让他们的牺牲有价值?练好本领将来收复失地,把侵略者赶出中国去,才能让他们的牺牲有价值。作为一名军人,我们和老百姓不同,我们是要和日军在战场上交锋的。老百姓认为大刀队无敌,并不会影响战局,而我们作为一名职业军人,如果也抱有这种愚昧的想法,那么我们到了战场上就危险了!举行这次对抗赛就是让你们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以免将来到了战场上误国误军!”

李龙朔认真的听着张治中的话,张治中的意思很明白,他否定的是对大刀的吹嘘,提倡的是大刀代表的精神,两者并不矛盾。

“王元龙,你是二十九军的,参加过长城抗战,你来说说。”

既然话都说开了,王元龙也就没有可顾虑的了。

“大刀对抗刺刀,大刀处于绝对下风。因为刺刀长度长而且迅速凶猛,很容易刺死人。

所以实际上在战场上我们更愿意跟小鬼子拼枪战,那样体力差距反而不明显,拼刀那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以大刀抗击日本鬼子,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在实战中大刀队砍杀的鬼子数量有限,而且自己也是伤亡很大。”

“伤亡大的原因是什么呢,除了武器的原因。”

“我们二十九军的兄弟们都很勇敢,人人奋勇向前,但是我们没有阵型,而日军的战术则迥然不同,日军多按照步兵操典组成几个人的拼刺小组迎敌,纵使陷入四面包围,一名日军士兵的两翼和背后也总有战友保护,相互配合进行佯攻、骗刺、反刺。日军的白刃战训练和我们二十九军注重套路演练不同,非常重视实战对练,日军平时不仅进行一对一的单人刺杀训练,还经常进行一对多,多对一,多对多的刺杀训练,实战经验远在我们之上。”

“看来我们不但要进行一对一的训练,还要进行一对多,多对多的训练。上午的训练就先到此为止吧,下午正式开始我们的拼刺训练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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