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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错误的喜剧

有两个国家,分别叫:以弗所和锡拉库萨。两国之间常年不和,所以以弗所就订下了一条非常残酷的法令,法令规定:如果锡拉库萨的商人在以弗所被发现的话,除非他愿意交出一千马克的金钱,否则就会被处以死刑。

有一个名叫伊勒的锡拉库萨老商人在以弗所的街上被发现了,他被带到了公爵面前,公爵问他是愿意交纳罚款,还是接受死刑的处罚。可怜的伊勒交不起罚款,所以公爵判处了他死刑。在执行死刑之前,公爵让伊勒说一下自己的身世,并说出他冒着生命危险来以弗所做生意的原因。

“我叫伊勒,出生在锡拉库萨,从小就学着如何做买卖。后来我娶了个妻子,和她一起过着快乐的生活。后来我带着妻子到厄匹达姆纽姆去做生意,妻子在那儿为我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恰好我们认识的一位穷女人也生下了两个儿子,我就把那两个小男孩买了下来,准备把他们养大,让他们照顾我自己的儿子们。

“后来,我带着他们在一个不怎么吉利的日子坐船回家,本来我是不想在那天离开厄匹达姆纽姆的,可是我的妻子是那样地思念故乡,没办法,我只好这样做了。我们的船刚刚离开厄匹达姆纽姆两公里左右,海上就刮起了猛烈的风暴。

“我的妻子哭个不停,孩子们也随着妈妈一起哭。我虽然不怕死,但却不想妻儿陪着我一起葬身大海。我把最小的儿子绑在了一根桅杆上,另一端绑上了我买来的双胞胎男孩中较小的一个。接着我又叫我的妻子把另外两个孩子也绑在了一起。我们就这样在海上漂着,我最后看到妻子和两个大孩子的时候,他们被科林多的一条渔船救了起来,而我和两个小孩子也被一条船救了起来,并被他们送到了锡拉库萨的岸边。

“当我的小儿子长到十八岁的时候,他总是问我他的哥哥和妈妈的下落,还总要求我带着他和他的随从,也就是那位从穷女人那儿买来的小男孩一起去找他们。我自己也是那样地思念我的妻子和大儿子,所以就让小儿子带着他的随从去寻找他们了。可他这一走就是七年,我走遍了全世界,到处去寻找他和他的哥哥、母亲,可始终毫无音讯。”

公爵听了老伊勒的讲述,非常感动,他想就这样饶了他的性命,但这毕竟是以弗所的法律,即使是他也不能随意地更改。所以公爵对老伊勒说,给他一天的时间让他去筹钱,只要他能在一天之内筹到赎金,就可以饶了他的性命。

可是可怜的老伊勒在以弗所并没有朋友,他上哪儿去找钱啊?然而命运就是喜欢这样和人开玩笑,在老伊勒即将被处死的时候,他的两个儿子恰好也都在以弗所城里呢。

伊勒的两个儿子不仅长得一样、身材一样,就连他们的名字也都一样,两个人的名字都叫安提福勒斯,而他们两个的孪生奴隶也都叫德洛米奥。小安提福勒斯带着小德洛米奥遇到了一位朋友,他的朋友告诉他,说有一位从锡拉库萨来的老商人遇到了危险,劝他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他们是来自锡拉库萨的,否则他们也会像老人一样被处死的。小安提福勒斯根本就没想到,他朋友口中的老人,正是他的父亲。

而大安提福勒斯早已在以弗所居住了二十年,如今的他早就已经是个有钱人了,他有足够的钱可以支付父亲的赎金,但是他并不认得自己的父亲。如今的大安提福勒斯早已被那个解救他们的坏渔夫卖给了一位将军,这位将军正好是以弗所公爵的叔叔。所以当将军到以弗所来访问他的侄子以弗所公爵的时候,就顺路把两个孩子也一起带来了。

以弗所公爵非常喜欢年轻的大安提福勒斯,等大安提福勒斯长大以后,以弗所公爵叫他在军队里当了一名军官。他不仅作战非常英勇,在战场上立了功,还救过以弗所公爵的性命。凭借这些,以弗所公爵把一位当地很有钱的姑娘阿德里安娜嫁给了他。当老伊勒来到以弗所的时候,大安提福勒斯正跟着阿德里安娜一起过着日子呢。

这天,小安提福勒斯让小德洛米奥出去办事,然后他自己就在以弗所城里逛了起来。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小德洛米奥向自己走了过来,其实这并不是小德洛米奥,而是服侍大安提福勒斯的大德洛米奥。

“德洛米奥,你把钱放到哪儿了?”小安提福勒斯问。

“尊敬的主人,”大德洛米奥回答说,“女主人叫您快点儿回去吃饭,要是您再不回去的话,鸡就要烧糊啦,猪肉也要从烤叉上掉下来凉啦!”

“你在开什么玩笑,”小安提福勒斯莫名其妙地问,“你到底把钱放在哪儿了?”

“不,我尊敬的主人,您怎么还有心和我开玩笑哪?”大德洛米奥也很奇怪,为什么主人今天怪怪的,“您快点儿回去吧,女主人正在等着您开饭呢!”

“什么女主人?”小安提福勒斯问。

“尊敬的主人,”大德洛米奥一阵头大,“女主人,当然就是您的太太啦!”

“开什么玩笑,”小安提福勒斯很生气,“我还没有结婚,哪儿来的女主人,哪儿有什么太太?我平时和你闲扯惯了,你就敢这么拿我开玩笑吗?我现在可没心思和你说这些,你到底把钱放到哪儿了?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那些钱对我们来讲可是很重要的,难道你把它们托付给了别人吗?”

“我的主人,”大德洛米奥也很奇怪,“您可别和我开玩笑啦,等您吃过了饭再来说笑吧。我的责任就是把您请回去,女主人和她的妹妹都在家里等着您哪。”

小安提福勒斯再也忍不住了,干脆逮住大德洛米奥揍了一顿。大德洛米奥跑回家去,告诉女主人说老爷不愿意回来吃饭,还声称自己根本就没有妻子。

大安提福勒斯的妻子听到这些非常生气,生性爱吃醋的她以为自己的丈夫一定是看上别的女人了。她异常的烦躁,不停地咒骂着那个勾引自己丈夫的女人和大安提福勒斯。尽管她的妹妹露西安娜不停地劝说她,说她的怀疑毫无根据,但她还是不停地骂着。

当小安提福勒斯到了客栈的时候,他发现小德洛米奥正带着钱在那里等着他呢。他刚要责备小德洛米奥刚才不该随便开玩笑,大安提福勒斯的妻子阿德里安娜忽然走到了他的跟前。

阿德里安娜把小安提福勒斯当成了自己的丈夫大安提福勒斯,她责怪他,问他为什么看着自己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她又提起了以前的事,她说在他们没结婚的时候,他是那样爱她,可现在他却看上了别的女人。

“你到底是怎么了?”阿德里安娜对小安提福勒斯说,“我的丈夫,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你开始不喜欢我了?”

“尊敬的夫人,”小安提福勒斯奇怪地看着阿德里安娜,“您是在和我说话吗?我并不是您的丈夫,我到以弗所还不到两个小时啊!”

不管小安提福勒斯怎么说,阿德里安娜都不相信他的话,非要拉着他回家吃饭。小安提福勒斯没办法,只好被阿德里安娜拉着去了他的亲哥哥家。吃饭的时候,阿德里安娜和她的妹妹一个喊他“丈夫”,一个喊他“姐夫”,搞得他晕头转向,不知所以。“这一定是在梦里吧,可能我在梦里和这个女人结婚了。”小安提福勒斯这样安慰自己。

不仅小安提福勒斯吃惊,就连小德洛米奥也同样受了惊吓,因为这里的一个厨娘居然说小德洛米奥就是她的丈夫。“天哪,这到底是怎么了,”小德洛米奥想,“我哪儿来了个做厨娘的老婆啊?”

正在几个人吃饭的时候,大安提福勒斯带着大德洛米奥从外面回来了。可任凭大安提福勒斯和德洛米奥怎么敲门,仆人们就是不给他们开门,因为阿德里安娜早就吩咐过,在他们吃饭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来打扰。

大安提福勒斯气急败坏地喊着,说自己是大安提福勒斯,女仆们却大笑了起来,其中一个女仆说:“开什么玩笑,主人正在和女主人吃饭,你怎么可能是他呢?”大安提福勒斯听到居然有人在和自己的妻子吃饭,十分惊愕。

小安提福勒斯和小德洛米奥吃完了饭,正在寻思着怎么才能找个借口离开这里。虽然他们这里的“妻子”都是那样漂亮,但他们此刻却一点儿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他们巴不得马上逃离他们的“妻子”。

小安提福勒斯刚走出大门,就遇到了一个金匠,这个金匠也把小安提福勒斯当成了大安提福勒斯,不仅叫着他的名字,还给了他一条金链子。小安提福勒斯不肯收下,说这金链子不是自己的,可金匠却说那是他亲自订下的活儿,绝对不可能认错的。

金匠离开以后,小安提福勒斯拿着金链子发了半天愣,他怎么也想不通在这个城市遇到的这些怪事。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什么妖魔鬼怪给迷惑了,他对这个地方充满了恐惧。于是他吩咐小德洛米奥收拾行李,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船上,他打算离开这里。

金匠把金链子交给了小安提福勒斯之后就被逮捕了,因为他以前欠下了一笔债务,而现在却没有足够的钱去偿还。正在这时他看到了经过的大安提福勒斯,就上前去向他讨要金链子的钱。可大安提福勒斯却说金匠并没把金链子给自己,没有理由给他货款。就这样,衙役们把金匠抓进了监牢,而大安提福勒斯也因为不承认金链子的货款,一起被衙役抓走了。

在被衙役们带着去往监狱的路上,他看到了小德洛米奥,他还以为这是自己的大德洛米奥,就让他回家去找阿德里安娜,让她把货款送过来。

小德洛米奥感到十分奇怪,主人明明刚刚从那个古怪的地方跑出来,现在怎么又派他去找那个奇怪的女主人要钱呢?他告诉主人,船马上就要开了,没有时间再开玩笑了。但是小德洛米奥马上就觉得势头不对,因为他看到主人真的已经生气了,所以他只好嘟囔着,去找阿德里安娜了。

小德洛米奥从阿德里安娜那里拿到了钱,打算去替大安提福勒斯交赎金,可他却在街上看到了小安提福勒斯,此时的小安提福勒斯却也在发愁呢。大安提福勒斯在以弗所城是那样的出名,以至于不管小安提福勒斯走到了哪儿,都有人和他热情地打招呼。有人还钱给他,有人邀请他到家里去玩,还有人要给他做衣裳。

小安提福勒斯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到处都是魔鬼的国家,这里太奇怪了。当小德洛米奥问他刚才为什么会被衙役抓走,又问他是怎么从衙役手中逃脱,又把赎金交到他手里的时候,小安提福勒斯就更迷糊了。

“这个德洛米奥,”小安提福勒斯心里想着,“他一定是得了神经病了!上帝啊,求您把我从这个到处都是魔鬼的地方带走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陌生的女人跑了过来,开口向小安提福勒斯要金链子,她说那是某天他们两个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应允要给她的。小安提福勒斯本来就非常烦躁,这时候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就张口大骂,说那个女人是个女妖精,说他从来就没见过她,更别提一起吃饭和金链子了。

那个女人也很生气,她说自己曾经送给过安提福勒斯一枚戒指,她可以不要金链子,但是他必须得把那枚贵重的戒指还给她。小安提福勒斯更气愤了,他大声喊叫着,说自己根本就没见过什么戒指,然后就跑开了。

再说说大安提福勒斯,他离开了自己的家,很是生气,虽然他知道阿德里安娜爱吃醋,但也不能这样和自己开玩笑啊。他并不知道小安提福勒斯的事情,只以为这是自己的妻子在和自己闹着玩。为了报复阿德里安娜的恶作剧,大安提福勒斯决定去找另外一个女人吃饭!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答应把那条本来准备送给妻子的金链子送给这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则送给了他一枚戒指。

那个被小安提福勒斯骂了的女人准备去找阿德里安娜,她要告诉阿德里安娜她的丈夫疯了,这时候,大安提福勒斯被衙役带着回来取钱来了。大安提福勒斯责怪阿德里安娜不该把他关在门外,还说她不该不让德洛米奥给他送赎金。

而这一切更验证了那个女人的话,她已经告诉阿德里安娜安提福勒斯疯了,阿德里安娜又想想吃饭时候安提福勒斯是如何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她确定,她的丈夫真的疯了。

阿德里安娜把钱给了狱卒,然后吩咐仆人们把大安提福勒斯捆起来,并把他抬到了一间漆黑的屋子里,接着就让人喊来大夫给他治病。

大安提福勒斯大声叫嚷着,不停地喊着自己没疯,但这却更证实了他的疯癫。不仅如此,就连大德洛米奥也莫名其妙地被人绑了起来,人们觉得他们两个都疯掉了。

阿德里安娜刚把大安提福勒斯和大德洛米奥关起来不久,一个仆人从外面跑回来告诉她,说她的丈夫正和仆人德洛米奥一起在大马路上溜达呢。阿德里安娜一听这话,马上派人去找他们,而且她还带了帮手,打算把他们两个抓回来。

当他们见到小安提福勒斯和小德洛米奥的时候,这两个家伙正若无其事地溜达着呢,而小安提福勒斯的脖子上赫然挂着那条金光灿灿的金链子。金匠一眼就看到了链子,责怪小安提福勒斯,说他不该不承认自己收到了链子,更不该赖账不给货款。

正在他们争执的时候,阿德里安娜带着手下朝着小安提福勒斯和小德洛米奥冲了过来,两人吓得马上转身逃走,一直跑到了修道院。小安提福勒斯央求修道院的女院长,让他们两个在修道院躲一躲。

当阿德里安娜来到修道院的时候,这位庄重严肃、受人尊敬的女院长向她问起了事情的经过,阿德里安娜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女院长,还说自己的丈夫已经发疯了。

“可是,你的丈夫为什么会发疯呢?”女院长不解地问阿德里安娜,“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刺激到他了吗?”阿德里安娜对着女院长说起了以前大安提福勒斯和她吵架的事情,吵架的原因大部分都是因为她怀疑丈夫和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女院长从阿德里安娜的口中听出了她的妒忌,她说:“一个爱吃醋的女人比一只疯狗还要可怕,看来你的丈夫就是被你逼疯的呀。”露西安娜在一旁替姐姐辩解,说姐姐是非常爱安提福勒斯的,也对他很好。又问阿德里安娜为什么不辩解。

阿德里安娜漠然地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错了,她为自己以前的行为感到惭愧。但不管怎样,她还是希望女院长能把自己的丈夫交出来。女院长不愿这样做,她不想把这个可怜的疯男人交给他的妻子去照顾。于是女院长吩咐侍从把大门关上,不许任何人进来。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过去了,在这两对双胞胎兄弟大闹误会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晚上,而老伊勒的赎金却仍未筹到半分。因为处决伊勒的地方离修道院不远,所以当女院长走进修道院的时候,伊勒也恰好就在这里。

此时公爵正在询问伊勒是否筹到了赎金,如果没有的话,他只能把伊勒处死了。阿德里安娜也在这个时候走了上来,她希望公爵可以为她主持公道,帮她要回自己的疯丈夫。可正在这个时候,大安提福勒斯却带着大德洛米奥来了。

大安提福勒斯对公爵控诉,说自己的妻子不仅诬赖自己发疯,还派人把他关了起来。要不是他和大德洛米奥逃了出来,他真的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公爵大人申冤了。阿德里安娜吃惊得不得了,她以为她的丈夫和侍从应该在修道院里才对!

虽然已经和自己的儿子们失散了二十多年,但是老伊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大安提福勒斯,他深信大安提福勒斯一定会为自己交赎金的。所以就用父亲的口吻对大安提福勒斯讲话。可是大安提福勒斯却根本不认识老伊勒,不管老伊勒说什么,他都不愿意承认这是他的父亲。

老伊勒非常伤心,他觉得大安提福勒斯一定是看到他现在的落魄样子,才不好意思和他相认的。就在这个时候,女修道院长也带着小安提福勒斯和小德洛米奥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两个安提福勒斯和两个德洛米奥,所有人都惊讶极了。

公爵联想起了老伊勒讲的故事,马上就把这所有的事情都联系到了一起。公爵说,这一定是老伊勒的两个亲生儿子和当年的那一对双胞胎奴隶兄弟。

父子相隔二十多年才能相认,这让老伊勒和安提福勒斯兄弟都开心得不得了,而德洛米奥兄弟也非常激动非常高兴。但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因为还有一个人没有出现呢,那就是老伊勒的妻子,安提福勒斯兄弟的母亲。

在父子相认之后,修道院的女院长也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原来她就是老伊勒的妻子。当年她被渔夫救起之后,渔夫硬是把大安提福勒斯和大德洛米奥从她的手里抢走了,从那之后她就到了修道院。

一家四口终于团聚了,锦上添花的是,阿德里安娜不仅和大安提福勒斯重归于好了,小安提福勒斯也娶了阿德里安娜的妹妹美丽的露西安娜做妻子。这些接二连三发生的误会,到此才成了一个圆满的、轻松的、错误的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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