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亲眼所见,看见小龙凶狠地捅了小明一拳之后,小明才去抓他的头发,可是小龙却恶人先告状--那么,母亲说的小明当时推小龙就很有可能是小龙先欺负了小明,否则,小明怎么会毫无来由地把他推倒在地呢?
护住自己的孩子,是可以理解的,可这位母亲却做得太过分,情况也没搞清楚,就用那样一副吓人的表情对待别人的孩子。
我有点不高兴,但还是心平气和地向她介绍了自己亲眼目睹的情景。
她听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竟然说道:“我儿子说他被打了,你却说是我的儿子打了你的儿子,我应该相信谁的话呢?”
我说:“我说的是实情。”“我不管什么‘湿情’、‘干情’,只知道我儿子吃了亏!”她根本不听解释。我问她:“依你看,怎么办呢?”她大声嚷道:“要你儿子给我儿子道歉!”我觉得这女人太不讲理,拉着小明要走。谁知,她却一把抓住小龙,劈脸便是一巴掌,把小龙打哭了。一边骂道:“真不要脸!打了人还不承认,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分明是在指桑骂槐,泼妇一个。我拉着小明就走,再没有回头,也不能回头,跟这种人有理也说不清。回来的路上,我问小明:“傻孩子,明明是小龙先打你的,你为什么不告诉小龙妈妈呢?”小明说:“老师说了,不许找同学的妈妈告状!”
我说:“老师讲得有道理,小孩子不能随便告状。可是,你打别人,别人会告诉你的妈妈;而别人打了你,你不说,别人的爸爸妈妈就会以为是你在欺负他们的孩子,就会以为你是坏孩子。所以,妈妈建议你,以后再有同学打你,或骂你,你也去告诉他们的爸爸妈妈,还要告诉老师。好吗?”
小明显然还在想着老师不许他们找同学妈妈告状的话,他没有点头,而是反问:“妈妈,这样好吗?”
晚上,小弟过来看我们,我和他谈起白天发生的事,苦恼不已。他就把小明叫到身边,教导他:“小明,舅舅告诉你,今后谁要再打你,你就狠狠地揍他,揍到他再也不敢打你为止!”
老公赶紧制止:“不能这样做,这样做就乱了套,我最反对以暴制暴!平日我一再教育他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告诉老师,让老师去解决就行了。”
小弟不以为然,说:“你这套在萍城根本行不通。你知道这些孩子的家长都是干什么的吗?大半是这条街上做小生意的。平日,这些孩子就是满大街地跑,野得很!我开始还以为进实验班要考试或面试,后来才知道,交钱就能进!”
我有点吃惊:“哦,有这样的事?”小弟说:“可不!所以我教育玉儿,自己不惹祸,别人想招惹你,你也不要客气。有一次,小龙打她,玉儿打不过,就用脚踹,踹得小龙趴倒在地,从那以后,小龙再也不敢惹她了,还称她为‘暴女’。”
小弟的一番“开导”,说得老公停下笔,笑了起来。他说:“这座江南煤城,在中国的革命历史上,既发生过路矿工人大罢工,又策动过秋收暴动,这种传统,传到了今天,怎么会有了这样的社会之风?”
经小弟如此一说,我倒觉得,我们还是要教育小明做一个知书达理的文明孩子,不过,以后再发生小明与同学打架一类的事件,我也就淡然了许多,不再觉得那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第一次转学
小明虽然经常与同学打打闹闹,但是第二个学期开学以后,赵老师在班上搞公开选举时,小明居然以高票当选为学习委员,玉儿少了几票,只当上宣传委员。
这既让我有点意外,又有点喜出望外:这么说,小明在班上还是受欢迎的!可是,从一年级下学期开始,小明的作业明显地多了起来。语文作业通常是“词写五遍,字写一行”,然后还要家长配合完成听写。被称为“家作”的家庭作业之多,有时一天就要求在小字本上抄写四五页,搞到九十点钟都睡不成觉。其实,有很多生字生词,小明写上一两遍就会了,却仍要不厌其烦地反复抄写,越抄越马虎,抄到最后,再不按照书上规定的顺序笔画,而是从下到上,从右到左,怎么快怎么写,把一个字“画”完为止,连自己都不认识究竟写了些什么。
这只是语文一门,还有数学呢!我当然也关心小明的学习,但更看重他的健康,何况,他的身体素质本来就差,如此沉重的作业负担,让我不免感到忧虑。老公首先就沉不住气了,发了好几次火:“小明,不要抄了,去睡觉!不睡足八小时,会影响发育!”
小明不肯去睡,要坚持把“家作”做完。看着才刚满六岁的孩子,趴在台灯下面一笔一画地抄写着作业,我除了心疼,还能忍心要求他在完成数量的同时还保证质量吗?我曾婉转地向赵老师提过意见,要求她的作业不要布置得太多,孩子吃不消。
但她没有接受。因为其他老师都是这样做的,而且一直以来大家也就是这样做的,别的学校全都是这样做的。她觉得这很正常,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反倒感到意外,因为她认为这都是为了孩子好呀。
为了减轻孩子的负担,小弟说,他干脆自己动手替玉儿抄起了作业。我没有这样做,怕这种弄虚作假的办法,会污染了孩子纯洁的心灵。于是我终于想出了一个变通的办法,这就是,每当小明要抄写生字生词时,我报他听写,如果报出的生字生词,他已经会写了,就只写一遍。开始小明很害怕,不愿这样做,怕赵老师会加倍地罚他,我说,没事,有事妈妈会去和老师说。
这以后,我为“家作”一事,又找过赵老师,找了之后,也只能好上几天,那几天的家庭作业确实减少了,但很快又都一切照旧,最后连我再去找的想法都没有了,竟感到了自己的无趣。
每到节假日,老师们可以在麻将馆玩个通宵达旦,可才六岁的小明,却要待在家里完成比平时更多的作业,我们想安排他到名胜风光区去玩一玩,去亲近大自然,增加点阅历,陶冶一下性情,也总是找不出时间。
我很苦恼。这时候,便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一年前在德国菠茨坦附近走访的两所小学。教室宽敞明亮,地上一尘不染,我们在三年级的教室发现沿墙整齐地放着书包,老公曾拎起其中的一个,发现很沉,就说:“看来德国的小学生也有负担。”翻译要老公打开看看,老公打开书包才发现里面装的主要是玩具。德国老师介绍说,他们学校小学四年级以下一天只上半天课,是没有作业的;每个班都配有游戏室、图书室、手工室,孩子们自由进出,自己管理。上课有时就把孩子们带到校园的一棵大榕树下,听老师讲德国的民间故事,讲德国历史上有趣的事情。榕树的边上还辟有一片不小的菜地,一年级的孩子学习种洋葱,二年级的孩子种胡萝卜,三年级的孩子已经有经验了,就安排他们去种瓜果。学校最注重的是培养孩子从小亲近自然,热爱生活。看着孩子们灿烂的笑脸,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童年是多么的丰富多彩,他们的学习是多么的轻松而有乐趣。
再看看我的儿子,才上小学一年级,就学得这么苦,他能拥有快乐的童年吗?我开始对这所学校失去信心,觉得它并不适合小明,遂萌发了想为他转学的念头。
几年以后,当我回想到第一次为小明转学的原因,不禁哑然失笑:比起日后的那所重点小学,东门小学的学习负担也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转眼工夫,萍城多雨的春天就结束了,太阳也露出了久违的笑脸。我们在妹妹家已经住了大半年,越来越觉得干扰太大,心静不下来。夏莲每天都是雷打不动地要出去打麻将,连午饭也要等妹婿下班回家做,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有时候就提前帮助做了。如果有一天她没外出,便会跑过来找我闲聊,张家长,李家短,一说说个没完,说某某麻友的老公一个月给老婆三千元专门用来打麻将;说某某的父母做生意一个月给小夫妻五千元,她从来不用出去做事。然后便开始诉苦,说妹婿赚钱太少,日子不好过,家里欠了不少钱。我没办法再写东西,于是就问:“你为什么不出去找个事做,赚点钱贴补贴补家用呢?”
她却振振有词:“老公养活老婆天经地义,没本事养老婆,还结个什么婚呢?”
我实在听不下去,也就不客气地开导了她几句:“男女早就平等了,你看看周围有几个女人是闲在家里靠男人养活的?”
好在她是自己的妹妹,话轻话重,说过、听过,也就没事了,她并不生我的气。不过我已清醒地意识到,这个地方也是不能再住下去了,再说,小明在萍城读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听朋友介绍,萍城的房子并不贵,于是我就和老公商量,准备选一处附近有小学的生活区,自己单独生活。
于是我们就开始四处看房。没想到经济欠发达的萍城在房地产开发方面却并不落伍,新建的楼盘一片片地拔地而起,在全城各处遍地开花,几天跑下来,我们终于看中了文化街的一套两居室。
老公最满意的当然还是文化街的“文化”二字。那是城区中心地带新开辟出来的一条街市,老公说,我们吃的是“文化”饭,住“文化街”还不是天经地义!而我看中的是这个地段以及它附近的一所小学,只要穿过柑子园,下一个坡,就到了萍城的第一路“跃进路”,路对面就是北门小学。
我们选住处,其实就是在为小明选一所好点的学校。萍城老城区共有六所小学,北门小学的名声还不错,因为我们没有让小明也在萍城读中学的打算,所以也就不需要考虑该校的学生毕业后是否能够升入重点初中。况且,二弟家的小欣就在这个学校读五年级,学校离他的家就更近,今后我们即便有事需要离开萍城一段时间,二弟还是可以帮忙接送小明的。
好在过去我就曾在这个区的政府里工作多年,一些当年的老同事、老朋友都已经走上了领导岗位,我在萍城办点这样的小事还不难。于是,我给街道一位主任打了一个电话,小明转入北门小学的问题便很快解决了。
只是这事我并没有想过要征求小明的意见,以为他还太小,我们替他做主,也完全是为了他好;甚至没有对这所学校以及文化街的环境做更多的了解,以至后来不得不又一次为他搬家,为他转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