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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让他们笑吧”

秘密花园并不是迪肯唯一的工作。他要围绕着牧尔上的农舍,用粗糙的石块垒成矮墙,还要圈出一块地来。在清晨和傍晚的暗淡微光里,还有柯林和玛丽见不到迪肯的所有日子里,迪肯都在这儿干着活,帮妈妈栽种和照料西红柿、小萝卜、卷心菜、胡萝卜及各种的花草。在“生灵们”的陪伴下,他营造出了各种各样的奇景,为此他仿佛从不厌倦。在挖地、除草之时,他要不吹着口哨,要不唱着约克郡牧歌,要不就跟煤灰、队长说着话。还有弟弟妹妹们,他教会了他们如何帮忙。

“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像现在这么舒服了,”索尔比太太说道,“在迪肯的园子里,任何东西都肯为他生长。园子里的卷心菜、山药蛋个头是别人的两倍,还有一种谁都没有吃过的口味。”

她一有闲工夫,就喜欢出去和他聊天。晚饭后,天还很亮,还可以做事,但同时也是她静下来的时候。她坐在粗糙的矮墙上不错眼珠地瞧着,听着当天发生的故事。她喜欢每天的这个时刻。园子里不仅有蔬菜,迪肯断断续续还买来一些几分钱一包的花子,把那些鲜艳、味道好的东西种在了醋栗丛中甚至卷心菜的中间。他还在边沿种了一排排的石竹、木樨、三色堇等,而这些东西的种子都是他一年一年保存起来的,它们的根每年春天都会开花,一簇簇的非常好看。矮墙,是约克郡最美丽的一道风景。由于他以前往每个缝里都塞了牧尔上的毛地黄、石水芹、蕨草及各种篱笆花草,所以只能偶尔看到几块石头。

“人要做的就是让它们长得茂盛,妈妈,”他说道,“不过要和它们交朋友。它们就像’生灵‘一样。它们渴了,要给它们水喝,它们饿了,要给它们点吃的。它们想要和我们一样活着。如果它们死了,我会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坏人,没有用心地对待它们。”

在这些黄昏的时间里,索尔比太太听说了发生在米瑟韦斯特庄园的一切。起初,她只听说“柯林少爷”迷上了玛丽小姐,并和她出门到庭园里去了,这对他有好处。然而,没过多久,两个孩子就达成了一致,同意迪肯的妈妈“参与秘密”。不知怎的,她被认为毫无疑问的“肯定安全”。于是,在一个美丽寂静的傍晚,迪肯说出了整个事情,包括所有激动人心的细节:埋起来的钥匙呀,知更鸟呀,看上去如同死亡的灰色雾霭呀,和玛丽小姐原本打算永远不会透露的秘密。还有迪肯的来临,之后他被介绍进入秘密的领地,以及最后一幕,本从墙头露出的愤怒面孔,柯林少爷在愤慨之下力量突发,所有的这一切都让索尔比太太那漂亮的脸孔失去了颜色。

“我的上帝呀!”她说道,“看来那个女孩来庄园是件好事。成全了她,也解救了他。他用他自己的双脚站了起来!我们都还认为他是个二愣子,浑身没有一根骨头是直的。”

接着她问了无数的问题,蓝眼睛里充满沉思。“宅子里的人会怎么想--他是那么快乐、健康、从不抱怨?”她询问道。

“他们不会明白的,”迪肯回答道,“每天,他的脸看起来都在变。

饱满起来了,没那么尖了,蜡色也正在褪去。可是,他必须还得抱怨一下。”说到这儿,他自己都被逗得咧着嘴大笑起来。

“为什么呀,可怜见的?”索尔比太太问道。迪肯呵呵地笑道:

“他这么做是为了避免他们猜测到发生了什么。如果医生知道了他自己能站起来,很可能他会写信告诉克兰文老爷。但柯林少爷要保住这个秘密,要自己亲自告诉他。他每天都在他的腿上实施着魔法,一直要等到他爸爸回来,到时他要大踏步地走进他的房间,向他展示,他和其他的男孩一样挺拔、笔直。但是他和玛丽小姐觉得,最好要不时地来点呻吟和躁怒,迷惑大家。”

他说完了最后一句,过了很长时间,索尔比太太还在轻声地发出欢快的笑声。

“哦!”她说道,“那一对孩子此时在自得其乐呢,我敢打包票。他们有好多戏可演,真的没有什么比玩演戏更能让孩子们高兴的了。让我们来听听他们在做些什么,孩子。”

迪肯停止了除草,眼里闪烁着快乐,蹲坐起来告诉她:“每次柯林少爷出去时,都有人把他抬下楼,”他解释道,“他对约翰大发脾气,说那个脚夫抬得不够小心。他尽可能地把自己弄得软弱无力,从不抬起头来,直到房子里面的人们看不到我们。人们把他放到轮椅上时,他嘟囔着、吵闹了好一通。他和玛丽小姐非常喜欢这样,他呻吟抱怨的时候,她就会安慰道:’可怜的柯林呀!疼得厉害吗?你是那么虚弱,可怜的柯林。‘--但是麻烦的是,有时候他们简直忍不住会大笑。等我们安全到达花园的时候,他们都笑得没有劲儿了。而且,他们还不得不将脸埋进柯林少爷的靠枕里,以免附近的花匠们听到。”

“笑得越多对他们越好!”索尔比太太说道,她自己也在笑,“一年里随便哪一天,孩子的笑声都比任何药片要有好处。那一对孩子肯定会强壮起来的。”

“他们正在强壮起来,”迪肯说道,“他们忍着饿,不知道怎样才能不用谎话吃饱。柯林少爷说如果他不停地要食物,他们就再也不会相信他还是个残疾人了。玛丽小姐要把她那份给他,但是他说,如果她饿着就会瘦了,他们两个人想一起胖起来。”

索尔比太太真心地为此大笑起来,她穿着蓝色的罩衣前仰后合地摇晃着,迪肯也和她一起大笑起来。

“我来告诉你怎么办,孩子,”索尔比太太终于停止大笑,说道,“我想出了个法子可以帮他们。早晨去庄园的时候,你提上一桶新鲜的好牛奶,我呢,会给他们烤个脆皮儿农家面包,再带一些葡萄干的小圆面包,像以往你们几个孩子喜欢的那样。没有什么吃的比得上新鲜的牛奶和面包。这样,他们在花园时,就可以缓解一下饥饿,并且精美的食物很快会填满他们的屋子的。”

“哦!妈妈!”迪肯赞叹地说道,“你太神奇了!你总是能想出办法来。他们昨天饿得心神不安。不知道怎么才能撑下去--他们觉得肚里空荡荡的。”

“他们两个是正在长身体的年轻人,而且两人又都在强壮起来。这时的孩子就像头小狼,为了他们的血和肉在吃。”索尔比太太说道。之后她也像迪肯一样,嘴角弯弯地微笑起来。“不过,他们现在肯定还在自得其乐呢!”

她说得对,当她说“玩演戏”是他们的快乐的时候,比起任何时候她都更像一位母亲。柯林和玛丽发现,演戏是他们最刺激的娱乐之一。而这个自我保护、免遭怀疑的想法,最初正是护士和克兰文医生在无意中提醒了他们。

“最近你的胃口大长啊,柯林少爷。”一天护士说道,“以前你什么都吃不下,很多东西你吃后就会觉得不舒服。”

“可现在没什么让我不舒服的。”柯林答道,然后注意到护士正好奇地盯着他看,忽然想起,也许他现在还不能显得太健康了。“至少不是那么经常了。也许是新鲜空气的作用吧。”

“也许是吧,”护士说道,仍然盯着他,表情很困惑,“不过我必须要告诉克兰文医生。”

“她就那么盯着你!”等她走后,玛丽说道,“好像她察觉出了什么。”“我不会让她怀疑的。”柯林说道,“一定不能让任何人开始怀疑。”那天早上,克兰文医生来的时候,也显出困惑不解。他问了一堆的问题,这让柯林大为恼火。“你在花园里待了多长时间?”他暗示着,“你都去哪里了?”柯林拿出他最擅长的姿态,尊贵而又冷漠地对待别人的提问。“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都去哪儿了。”他回答道,“我去了我喜欢的地方。所有人都得到了命令不许挡道。我不要被看着、被盯着。这个你是知道的!”

“这么说来你整天都在外面了,不过我觉得这对你有好处--我认为。护士也说你比以前吃得多。”

“也许吧,”柯林突然心血来潮说道,“也许是种不正常的胃口。”“我不认为,因为你看来吃得很香。”克兰文医生说道,“你长胖了,你的气色好了许多。”“这或许--或许是浮肿、发烧,”柯林说道,装出了一副沮丧、郁闷的样子,“我是活不长的人,我是与众不同的。”克兰文医生摇了摇头。他握住柯林的手腕,把袖子推了上去,摸了摸他的胳膊。

“哦,你并没有发烧,”他若有所思地说道,“这种肉是健康的。如果你能坚持下去,孩子,我们就没有必要说死了。你父亲如果听到了这个使人惊奇的进步,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不允许你告诉他!”柯林立刻怒火冲天地爆发道,“如果我又恶化的话,更会让他失望了--我今天晚上就可能会恶化。我可能会发高烧。我觉得好像现在就要烧了。我不准你给我父亲写信--我不准--我不准!如果你让我生气,你知道这对我是不好的。我已经感觉烧了起来。我恨让人写、让人说来说去,就像我恨被人瞪着看一样!”

“嘘--!好孩子,”克兰文医生安抚着他,“没有你的允许,我什么都不会写的。你太敏感了。千万别再把好事变坏了。”

他从此没再提给克兰文先生写信的话,直到他见到护士,私下里警告她说,千万不要再对病人提起。

“这个孩子异乎寻常地好了起来。”他说道,“他的进步简直是反常。不过,现在可以肯定他是自觉自愿地在做我们以前无法让他做的事情。虽说如此,他仍很容易激动,不能说任何刺激的话惹他生气。”

这也给玛丽和柯林提了醒,他们在一起紧张地商量起来。从此,他们“玩演戏”的计划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可能我不得不发威,”柯林遗憾地说道,“我并不想发怒,我觉得还没有糟糕的事能让我大发脾气。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发脾气。我的背上没有了那个包,我一直都在想着好事,而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可是如果他们要给我爸爸写信的话,我就不得不做点什么了。”

他决定少吃一些,但是,不幸得很,这个绝妙的点子完全不可能实现,因为每天早晨醒来,他的胃口非常好,而沙发旁的桌子上就放着早餐,家里做的面包和新鲜黄油,还有雪白的鸡蛋、木莓酱[1]及凝结的奶油。玛丽总是和他在一起吃早餐,当他们不自觉地来到桌前--特别是如果一片片精美的、吱吱冒油的火腿,从滚烫的银罩下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时--他们彼此会绝望地对望着。

“我想今天早晨我们要吃干净了,玛丽,”柯林最后总这样强调道,“我们可以退回些午饭和晚饭。”

可是最终,他们发现根本就不可能送回任何东西,送回的餐具极其干净,这引起了纷纷的议论。

“我真的希望,”柯林还说,“真的希望那些火腿片再厚些,一人一个小松糕太不够了。”

“这可够一个要死的人呀。”玛丽一听到这话就回答道,“可不够一个要活下去的人的。有时候,每当那新鲜的石楠花和荆豆花清香的味道从敞开的窗户涌进来的时候,我觉得我可以吃三个。”

那天清晨,迪肯等他们在花园里自由自在了两个小时之后,走到一大丛玫瑰花后,拿出了两个白铁桶。揭开一个桶,里面装满了浓郁的新鲜牛奶,顶上盖着一层奶油;另一个桶里装的是农家做的葡萄干小圆面包,面包包裹在一张干净的蓝白手帕里,小圆面包被塞得那么仔细,还热乎着。柯林和玛丽看到后,发出一阵惊喜交加的欢呼。索尔比太太想的主意实在太美妙了!她是个多么善良、聪明的女人呀!小圆面包真好吃啊!新鲜牛奶真可口啊!

“她的身上就像迪肯一样有着魔法,”柯林说道,“魔法让她想出了办法做事--做好事。她是个仙女。告诉她我们非常感谢她,迪肯--非[1]木莓,一种比草莓体积更小的水果,圆形,颜色为红色或粉红,柔软多汁,口感酸甜,欧洲人一般很少用于直接食用,大多用来制成果酱、点缀甜点,或是绞碎做成汤,浇在各类甜点上,例如冰激凌。

常非常感谢。”他不时地爱用成人化词语。他喜欢用它们。他进一步说道:“告诉她,她太慷慨了,我们极为感激。”然后,他不顾自己的尊严,一头扎了进去,嘴里塞满了小面包,并且从桶里一大口、一大口地喝着牛奶,就像每个饥饿的男孩大量运动后那样。呼吸着牧尔上的空气,早饭可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前的事了。

然后他们马上意识到索尔比太太要给十四个人做吃的,或许她没有足够的食物每天来填饱两个额外的肚子。于是他们请求她,允许他们给她一些先令来买食物。

迪肯还有一个令人激动的发现。在花园外的公共林地上,玛丽第一次看到他对野生动物们吹笛子,在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深坑,你可以用石头垒一个小灶,在里面可以烤土豆和鸡蛋,烤鸡蛋可是以前未发现的珍馐。滚烫的土豆里面加上盐,再抹上新鲜的黄油正适合在森林里野餐,既美味又能填饱肚子。土豆和鸡蛋,可以想买多少就买多少,不用感觉自己似乎在从十四个人口中夺食。

在每个美丽的清晨,李树下神秘的圆圈就施弄着魔法,短暂的花期过去后,李树便捧出了浓密叶片,它们组成了一顶华盖。那个仪式之后,柯林总是练习走路,整整一个白天,每隔一段时间他就锻炼自己,发现自己不断在增长新的力量。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长得越来越强壮了,走得也越来越稳当了,而且可以走得更远了。他对魔法的信念越强烈--魔法也可能就会越强烈。他尝试一个又一个的实验,因为他觉得自己不断增长的力气,是迪肯展示给他的所有事情里最有意思的一个。

“昨天,”他在缺席一天后的清晨说道,“我按照妈妈的吩咐去了趟斯威特村,在蓝牛旅馆的附近我碰到了著名的鲍勃·豪华思。他可是牧尔上的头号壮汉。他是个摔跤冠军,跳起来比所有人都高,铁锤扔得比任何人都远。他在过去许多年里都曾去苏格兰比赛。我小时候他就认识我,他其实非常和蔼,我向他问了一些问题。约克郡的绅士们都管他叫运动员,于是我想起了你,柯林少爷,我就说,’你是怎么把肌肉训练得鼓出来的,鲍勃?你做没做额外的什么运动让它们那么强壮?‘他就说道,’哦,对,我的孩子,没错。曾经有一个来自斯威特村参加演出的壮汉向我演示过怎么锻炼胳膊、腿以及全身每一处肌肉。‘我又问他,’这能否让一个虚弱的孩子变得强壮起来,鲍勃?‘他笑了起来,问,’你是那个虚弱的孩子吗?‘我回答说,’不是,但是我认识一位年轻的绅士,病了很长时间,现在正在好起来,我希望我能了解一些诀窍,然后告诉他。‘我没有提你的名字,他也没有问。就如同我说的一样,他十分和蔼,他就好心地站起来演示给我看,我也跟着他模仿,直至我把它们都记进心里为止。”

柯林一直激动地听着。“你能演示给我看吗?”他大声说道,“好吗?”

“没错,当然了。”迪肯一边回答一边站了起来,“但是他说,你起初动作一定要轻柔,小心别太累。要在中途休息,呼吸要深,注意不能过分。”

“我会小心的,”柯林说道,“演示给我看!迪肯,你是世界上最具有魔力的男孩子!”

迪肯从草地上站了起来,慢慢演示了一遍一套经过精心设计、实用却又简单的肌肉训练。柯林一直瞪大了双眼看着。他坐着,只能学做几个动作。之后等他站在已经稳当的双腿上,他开始轻柔地做了几个。玛丽也在学着做。煤灰观看着表演,非常困惑,离开了树枝,开始不安地四处蹦跳,因为它并不能做。

从那之后锻炼和魔法一样,成为了每天的任务。玛丽和柯林每一次试做,都可以做得更多,结果他们胃口大开。坑里的小灶和迪肯妈妈的慷慨完全可以填饱他们的肚子,这让莫得劳克太太、护士以及克兰文医生又开始困惑起来了。他们可以对早餐表示无所谓,对晚餐显示出蔑视,因为他们已经吃撑到不行了,他们的肚子里面填满了烤鸡蛋、烤土豆,以及浓郁得带泡沫的新鲜牛奶跟燕麦饼,还有凝固奶油。

“他们几乎什么都没吃,”护士说道,“如果不能说服他们摄入些营养,他们应该会饿死。但是看看他们现在的模样吧。”

“看吧!”莫得劳克太太喊道,“哦!我简直要被他们困惑死了。他们简直是一对小圣诞老人。今儿个把外套都撑破了,明儿却能对厨师做的最诱人的饭菜嗤之以鼻。昨天一口也没动那动人的童子鸡,对于面包蘸酱[1]连叉子都没碰--可怜的女人给他们精心研制了一种布丁--却被送了回来。她差不多要哭了。她害怕如果他们把自己饿死了,老爷会怪罪她。”

克兰文医生过来看柯林,看了很长时间,看得很仔细。护士拿给他看了差不多原封不动的一托盘早餐,这是她保存下来给他看的,向他介绍了最近的情况。他摆出了一副极度忧虑的表情--但是当他坐下来,在柯林的沙发旁边检查他,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忧虑。他之前被叫到了伦敦出差,几乎有两星期没有见到这孩子了。年轻人一旦开始康复了就恢复得很快。柯林皮肤上那层浅浅的蜡色消失了,他本身的皮肤和那温暖的玫瑰色透显了出来;他漂亮的眼睛变得很清澈,眼睛下方、脸颊上、太阳穴上的坑已经被肉填满了。他那一度黝黑、浓密的发卷开始变得健康起来,它们从前额弹开,显得柔软、温暖、有生气。他的双唇饱满,颜色正常。事实上,想要模仿一个身有残疾的男孩,他的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克兰文医生捏着下巴,反复地琢磨。

“听说你什么都不吃,我真遗憾,”他说道,“那可不行。你会失去[1]面包蘸酱,是一种白色蘸酱,添加了面包屑使之变得更浓,一般用来蘸着烤鸡或是烤火鸡吃。

你已经长出来的肉--你生长得已经很惊人了。不久之前你吃得非常好。”“我对你说过,那是不正常的胃口。”柯林回答道。玛丽正坐在附近的脚凳上,她忽然发出了一声怪音,但她努力要将其压制下去,结果差点儿呛着。“你怎么了?”克兰文医生问道,转过身看着她。玛丽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像是喷嚏又像是咳嗽,”她回答道,庄重中带着责备,“它进到了我的喉咙里。”“但是,”后来她对柯林说道,“我实在抑制不住了。就那么笑了出来,因为忽然我忍不住想起了你吃掉的那最后一个大土豆,你的嘴巴大大张开、咬透了上面厚厚的硬皮的模样,那上头还抹着果酱和凝结的奶油。”

“这两个孩子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偷偷弄到食物?”克兰文医生有一天询问莫得劳克太太。

“不可能,除非他们从地里头挖、从树上去摘。”莫得劳克太太回答道,“他们成天都待在庭园里,除了对方之外谁也见不到。要是他们想要吃的东西不是我们送去的,他们只需要吩咐一声就行。”

“哦,”克兰文医生说道,“如果不吃东西让他们觉得舒服,我们也就不必自寻烦恼了。这个男孩子几乎重获新生了。”

“那个女孩子也是一样。”莫得劳克太太说道,“她真的开始变得美丽了,因为她变得饱满了起来,她那难看的小苦瓜脸不见了。她的头发变得浓密、有生气,气色也红润了起来。她以前是一个再阴沉不过、古怪脾气的小东西,如今她和柯林少爷一起大笑,就如同一对疯头疯脑的年轻人一样。或许就是这个令他们长胖的。”

“或许是吧,”克兰文医生说道,“让他们继续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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