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锦步入二楼,却未发现小书童孔眠,本来还想着能向那个沉默的书童倾诉一些心事,现下却是找不到人了。瑶锦背靠着楼梯的栏杆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平复了情绪。再静静想来,并不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支吾,只是自己从未见过那些成精了的花花草草,也不知该如何与之相处况且不管是妖还是魔,支吾是善良的,还对自己知恩图报。
二楼的房门都禁闭着,且多数都蒙上了灰尘,只有一扇房门光锃如新,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开,楼下却传来呼喊声。
“阿锦!”江有汜也不再管付梓言了,这些仙人道者本就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是还需向阿锦解释清楚,至于这麻烦的身份日后再找机会向阿锦解释吧。
瑶锦一听便慌乱起来,“他要上来?怎么办?我得找个地方躲一躲,看来那件门上无尘的房间就是最好的藏身之所。”最危险之处便是最安全之处,她小心翼翼地挪向那间房门,努力使自己不动声响地进入房门。
转身将房门关上,仔细打量这间屋里的陈设,只见屋内陈设齐全,有那梨花木雕藤纹木榻,玉枕纱橱,这分明是女子的闺房。浅靛蓝的细纱后还拴着女子的衣裳,款式虽有些过时,布料却是上等货,浮云纹木桌上摆放着陈旧古朴的铜镜与妝匣,还有几支样式别致的簪子,整齐地放置在匣子里。书桌上的砚台还搁置着已干的兔尾毛笔。
奇怪的是那木桌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美人图,是一位犹如出水芙蓉的少女,只是不看左脸还罢了。只见女子左脸皱褶满布,看起来十分吓人。却有着一双剪水眸,虽是画像,看起来却栩栩如生,秋波流转顾盼生辉。再看画像的落款,日期已是百年之前。
瑶锦惊呼出声,已暂时忘记了支吾的事。
楼下的江有汜早已寻着气息找到瑶锦,只是知晓她的尴尬,故而一直在门口没有出声。瑶锦这一声叫喊让他着急的进去了房门,发现瑶锦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直愣愣地盯着一副美人图。
“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瑶锦轻声念道。“若不是左脸毁了,怕是用这些来形容也不为过吧。”
江有汜默默背手,这人他认识多年,不免心里也生出寂寞惆怅,到底是天妒红颜。“曾经她也是一方美人。”
见江有汜颇有感慨说出这一番话,瑶锦这才想起这要紧的事来,不过也已不怕他了,歪着头看着他。
“你是妖?可以不老不死?容颜永驻?”
江有汜一时噎住了,他没想到她情绪转变的如此之快,到底是她啊,总是让人摸不透心思。半晌道:“恩,说来也是这样。”
“那岂不是活了很久很久了,你主人我可才活了十五年,怎么能比我还老?”瑶锦笑嘻嘻的坐到铜镜前。江有汜见她也不怕了,也就静默的站在她身后看她好奇的看着首饰一等。
------“小狐狸,来,替姐姐梳头。”
------“姐姐,这可使不得!阿汜一介狐妖,岂敢触碰姐姐仙人之躯,只怕让端己仙人知道了。。”
------“他?我会怕他?你不会也是听了传言吧。哈哈哈。”
------“世人都说姐姐与端己仙人早已暗生情愫。”
------“人也说过,情,犹流水也,可生可灭,若是端己对我。。对姐姐的用心有你半分,姐姐也是知足。像那斋主午樊,就算未眠她,如何风姿绰约,仍然不为所动。”
------“姐姐不要难过,阿汜会一直保护姐姐的。阿汜一定会成为狐族族长,终有一天不叫人将姐姐看低了去。”
------“恩,姐姐相信有那一天。”
镜中少女梳着简单的桃心髻,几星几点浅蓝色银边璎珞点缀在发间,柳眉积翠黛,双目似两弯清水,桃腮带笑,眉清目秀,虽然未有完全长开了来,已有了姐姐当年的样子,姐姐,阿汜从来没有忘记你,只是你的那一魄,阿汜无能,还是不能找到它,不然今日。
瑶锦颇有兴致的玩了这许久,江有汜便在她身后呆了多久,瑶锦想起他来,回过头凑到他面前,见他还是没回过神来,大声的在他耳边吼道:“支吾!”
江有汜茫然的看着她,还没有从回忆里完全回过神来,哎,许多年了,总是容易陷入以前的记忆里。
“虽然呢,你主人我是接受了你是个狐妖的事实,可,是,在外人面前你不能变成人的样子,不然别人会被吓到的。虽然平日里我是很喜欢吓人的,可是这件事还是马虎不得。”瑶锦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有着打算的,人们还不能接受支吾这样的妖的存在,一个不小心,让人发现了,支吾就惨了。
“支吾明白了。”江有汜默首。
“知道了就好吧。”瑶锦轻轻的扣着桌子,又想起付梓言来,“对了,这斋主,也是要好好相处的,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解药可是他给的。”
“可是是主人去要的,若不是主人要,他又怎会给。”阿锦这样偏袒着付梓言这个道人,江有汜心里难免不舒服,于是理直气壮的说了这一番话,却不料挨了阿锦一记暴栗。
江有汜捂着头,哀怨的看了她一眼。
“从今天开始,我,作为你的主人呢,要教你一些为人的准则,这首先一个就是要有善心,知恩图报。就像我收留了你一样,别人救了你的命,无论是以何种方式,你都要知道报恩。”瑶锦认真的看着他,她要让她的支吾一直都这样善良下去,她想悬壶济世,除魔降妖,只除坏的魔坏的妖,所以不想有一天要和支吾相对。
“知道了。”
江有汜默默垂首,真是越来越像她了,曾经她也是这番悉心教导自己,将自己引入正道,否则也不可能修为狐仙这一高阶,如今的修为也是拜她所赐的。
阿锦,阿锦,这一世,还是我来保护你守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