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金陵城世代都以王气蒸蔚著称,城中心是大梁皇帝的王宫之城。从南胜门出去,红墙砖道开外连接着一个既然独立又与宫城浑然成一体的精致府第。
这府第的规制并不算大,但如果以大小来说府第主人的身份并不合适。府第一般正门常年不开,门楣上挂着一道压金镶边纯黑为底的匾额,上面用官梁体写着三个大字:“莅阳府”。
莅阳长公主是当朝天子唯一在世的妹妹,她也是宁国候谢玉的结发妻子。京城里稍微有一点年岁的人都还清楚的记得当年长公主出嫁时轰动全城的盛况。那对高高站在迎凤楼上俯视平民的新婚夫妻,英雄美人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诠释。到现在二十四年了,两个人依然恩爱如旧,互相敬重,共生下三子一女,都是知书达礼的孩子,在旁人眼中,他们绝对可以说是最完美的家庭典范。
本来按照皇室常例,长公主和谢玉成亲后,应该是由谢玉移居到公主府,外面人都称呼他为“驸马爷”而不是“候爷”。但由于公主本人的意愿,加上先皇太后一向不赞成让公主们在婆婆家里高高在上,反而享受不到家庭中的天伦之乐,所以莅阳公主大婚后就移居住在了宁国侯府,在府内公主和公婆都以家礼相处之,并未有什么婆媳不和的矛盾。长公主生性贤良谦恭,为人又端庄持重,之后便下令只要她在侯府之内,所有人都统统称她为“夫人”,对于自己从宫内带来的侍人,公主更是严加拘管。
后来谢玉战功显著,在王朝中越发的显贵,公主又时刻低调行事做人,所有人也就习惯了,渐渐的将两人的关系视之为“侯爷”和“夫人”,而不是原来应该称呼的“公主”和“驸马”。
这座莅阳府是公主十五岁那年落造的,自从她大婚以后,此处就空置了下来,莅阳公主一直以来都觉得空置可惜,就命人在里面种植了各种各样无数的奇花异草,这里四季飘香,宫中后妃和亲贵家属们便会常在花期来到这里救赏游,这里也算是京都上层贵族游玩的一处胜景。公主在斋戒、礼佛时,或者是太皇太后要来小住的日子里,她都会搬回去陪伴着小住几天。
这天一大早,两位兄弟就遵听父亲的命令,前往公主府去迎侯长公主,护送她回宁国侯府。这时候老侯爷和太夫人都已经仙逝不在,所以长公主也不用前去问候,此时长公主就直接吩咐下去,回她日常起居的内院正房。
侧院沿墙角种着一水儿的晚桂,此时花期未尽,尚有余香,莅阳长公主便放缓了脚步,像是在风中感觉花香。正在这时候,有一缕琴音逾墙随着清风飘了过来,因为距离离得比较远,所以也就听不真切,但音韵清灵,不由得令人陡生涤尘洗俗的感觉。
“这是什么人在抚琴?此曲意境非凡啊!”萧景睿侧耳细听了片刻后就答道:“回母亲,这是孩儿的一个朋友,他姓苏名哲,受孩儿的邀请来到金陵小住几日休养身子,目前他就在雪庐住下了。”
“娘你想不想见见他?”谢弼忙问道。莅阳公主只是淡淡一笑:“既然是景睿的朋友,你们好生招待他就是,不用来见我了。”
“可是这里听不真切,不如孩儿请苏兄来这里隔帘为娘亲弹奏怎么样?”谢弼又建议道。
莅阳公主听完眉头一挑,但语气仍旧温和:“弼儿,这位苏先生来到咱们这了,便是贵客,又不是用来取乐的伶人,岂能这样呼之即来?以后若是有缘,我自然能再听到苏先生的琴音,要是没有这个缘份,也不可强求。”
萧景睿刚听到二弟的建议时,心里感觉和长公主一样,心中微微不悦,此时他见母亲已经拒绝二弟的建议了,也没再多说什么。谢弼的本意也不是存心想要失礼于人,只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他总觉得自己的母亲地位尊贵,喜欢什么就得得到,既然此时喜欢苏先生抚琴之音,那便叫他来抚上几曲就是了,也没有多想,结果受到长公主责备,不由得脸上泛红了起来。
到了内院正房后,莅阳长公主靠着临窗而设的一张长榻坐下歇息。她向来心思敏捷聪慧,已经看出两个儿子都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也就没有多留他们,只是闲谈了几句家常话,就让他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