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一树伤心色,曾入几人离恨中。
凄风苦雨无情的在外拍打,像是来自天上的哭诉,海龙王的雨降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千丹殿上湿漉漉的两师姐妹浸出了一条醒目的长线。她们齐刷刷的跪在殿上,发丝乱黏在脸上,看上去形貌十分不雅观。
“你们两个孽徒未经我允许又擅自出宗!“
“孽徒知道,请师傅责罚!“
丽蓉与永青异口同声的振振说道。
“没有我的允许,以后休想再溜出白药宗一步!你们两个孽徒,先给我在这里跪上个一夜!”
——“师傅,求求你放过两位师姐吧!“
——“师傅放过青师姐和蓉师姐吧,她们这次也是出去采药没有贪玩啊!”
——“对啊师傅!放过她们吧!”
……。
在场的师妹们无不为二人求情。
“够了,我意已决!这两个孽徒这样的错犯得还少不成吗?看样子你们是想与之一同受罚了?“
听到一同受罚时殿上求情的声音少了许多。毕竟师傅也不是个好惹的人。
王宗主摇摇头转头叹息到:“这群孩子真是越来越没有礼数了。“
丽蓉和永青仍是心怀重石,她们到宗外时给那位公子服了百药宗的灵药,将他妥善安置在能避雨的墙沿处,但他毕竟身受重伤是受不起太久风寒的,她们有些焦虑的互传眼神。但等明早把那位公子偷偷救回百药宗后还不知道如何向师傅说她们带回一个重伤男子的事。
这些事叠在一起想想就令人头大。
三日后。
“公子,你醒了?你在我们这睡了好几日呢。“丽蓉望着重伤好转的公子露出了欣慰的笑颜。
“这…这是哪儿?“救回的公子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又望了望身上崭新的黄色衣裳:”你…你们…“
“别以为我们对你做了什么,你想多了,就你这身板,我能有什么兴趣。“永青冷扫了他一眼愤愤说道。
“我们总不可能不帮你理清伤口吧,公子你是觉得你的性命重要呢还是你的那件褴褛的破衣重要呢?况且我们常年行医就算不睁眼睛也知道如何处理伤口的。“
“你们医术如此高超…莫非这里是医馆?“
“非也。这里是百药宗,我们是百药宗的弟子。“王丽蓉喃喃答道。
“百药宗是医馆吗?”
“不是。是隐世的修仙之地,我们是药仙。”
“你们是神仙?!”公子顿时双眼炯炯有神,表情跟遇到无价之宝似的。
“算是吧…只不过资历尚浅,是否能修得仙骨长生于世还要看造化。”
“哦对了,师傅叫你这两日不要随意走动,也不要被人发现。”
“嗯。麻烦姑娘替我谢谢你师傅的收留之恩。”
“你跟他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王永青见这位公子如此多话十分不耐烦。
忽然——砰砰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蓉师姐,师傅正在找你。”一名女弟子隔门吼道。
“哦,好,知道了,我马上去见师傅!”王丽蓉吼答道。
“那我走了,师姐你们满满聊!“
“嗯。“
她急促的向门外奔去。
屋外百鸟齐鸣,香袅千里。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卧病在床的男子先开了口。他的气血比前几日好了许多,渐渐红润的嘴唇如春日的桃色。
“我凭什么告诉你。“王永青坐在凳子上侧过身又背对着她,不料误碰了脚伤脸色一紫。
“姑娘的脚是怎么了?“
“拜你所赐。“王永青起来颤颤巍巍的走了两步。
“要不是因为救你我也不至于跪上一夜后又被师傅单独罚跪了半天。”
“这…真是对不起,姑娘竟是为了我而受伤。我现在心里很忏愧啊,都不知道该如何补偿姑娘了。姑娘你有没有什么大碍啊,你一个弱女子居然跪了这么久!”
“明明是你身体太弱好不好,我怎么觉得你在幸灾乐祸。”
“怎么会呢,姑娘对我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哦对了,姑娘你到底叫什么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不想连自己的救命恩人名字都不知道。”
“诶,你真的很烦诶。”
“姑娘你就告诉我吧!”
“……。”
“哦,好吧,我告诉你,那你别缠着我了。“
“嗯,姑娘请讲。“
“我叫永青,方才走的那位叫丽蓉。我是百药宗的大弟子,她是我师妹,我们在百药宗是目前辈分最高的弟子。我们的师傅姓王,宗中弟子都念于师傅的养育之恩所以都跟着师傅姓。“
“永青,这名字好特别啊。“
“我叫任子凡。是天高任鸟飞的任。我先前…是一介布衣书生。”
“哦,没什么事的话就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你这人…真冷淡。就像……”
“像什么?“
“山野里盛开的蔷薇花,倔强而不理他人眼光的生长着。”
“哦。”
“你过几日伤好了就离开吧,不要给我添麻烦。“
“小青姑娘这是要赶我走的意思吗?“
“差不多吧。“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言语直接的姑娘,好有趣啊。“
“你信不信这时我就将你扫地出门。”
“子凡信…可子凡已经无处可去了,我家里的人都被那虎妖吃了。”任子凡又回忆里遇到虎妖的种种情形以及看着自己的亲人吞入虎口,一时间想要反呕。他逞强的忍住晶莹的泪珠。最悲痛的那几日已经过了,眼下也不是徘徊不前了。
“哦,那你想留几日就留几日吧。虽然百药宗不是客栈不收你的铜钱,但也不是长期提供给你白吃白住的地方。你这几日想清楚了去哪里再走也行。”
“嗯,子凡自然明白的。”
烈焰炽烈,碧叶随风轻声奏乐的响午,一如既往的温暖让人想出乏闷的屋中晒晒太阳。懵懂的几株幼花在墙角开得悄无声息。
王丽蓉面露喜色又蹦蹦跳跳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从王宗主房里出来,她歌喉甜美,朱颜酡红,芳心雀跃,喜不自胜。
这时的王永青正在任子凡所养病的屋内聚精会神的调配使任子凡伤疤能消失的膏药,她微锁眉头,面容镇静眸内不起波澜,任子凡卧在房间的床上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个面容清冷又一丝不苟的女子泛起浅笑。气氛温暖而有些奇怪。此刻微微动了心的是那个清颜俊貌的笨书生而并非那个玉洁冰清的宗内弟子。
王永青打了个哈欠,这几****甚是劳累,于是想走到一旁的木桌边小息一会儿,不巧正撞上任子凡藏有暖意的目光。
霎时间暗红尘雪亮耀目,一阵幽暖的浅风拥落了一簇情窦初开的桃花。
两人只觉气氛尴尬又略暧昧,别过头来遮饰羞怯。
王永青比他更早从尴尬的氛围中摆脱出来,她将头转过,强迫着自己静下心来,用十分强硬的语气向任子凡问道:“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子凡只觉得小青姑娘十分像是那些画师美人图里的人。”
“轻浮!我怎能被你臆想成画中的人呢?真是个浪荡子。”
“姑娘怎么能说我是浪荡子呢…我只是小夸几句而已,多正常啊,难道姑娘从小都没有被人真心实意夸过吗?若是小青姑娘觉得我有所冒犯,子凡不夸便是。”
好像自己的确没被人夸过几句,师傅向来严肃,哪怕自己做得再好也只是一个表情,而那群只会阿谀奉承的师妹口中的赞美只是为了讨好罢了。
难道自己会因为他的几句赞美就被收买,勾走心魄不成吗?
我跟这个瘦骨嶙峋的书生才认识几天啊。
我怎可随便动这些俗念。
风忽然沉静了,山下的清潭再度化为止水。内心澄澈的苦修之人不会用一片枫叶的滑落而让整片镜湖摇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