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冬。
残冬的太阳总是最暖。
万众瞩目里,站着一个人,放佛已与这大地残冬融为一体。
因为他太冷。因为大地太安静。
一种深入骨髓的冷漠与儒雅,却又偏偏带着种逼人的杀气。
“萧太生太上忘情,赖风生以剑会友。”
一柄气剑越来越大,在萧太生头顶凝结,突然重重刺下。
“噗”,简奚仲大吐一口酒,这酒化为透明水剑,飞射而去,将萧太生头上的气剑撞散。
萧太生未动一步。
“太生儒雅,不好舞刀弄剑。奚仲好剑,愿与君一决高下。”简奚仲不知何时到了场上,依旧喝着酒。
风动,吹起中分的刘海,露出额上裹着的黑头巾。头巾下醉意朦胧的双眼。
他的眼里只有酒,他的眼里只有女人。
他掌中有剑。
一个身影慢慢走上演武场。这人须发半黑半白,形容憔悴。但他峥嵘眸子中,有蓬勃剑意。
这一定是个放浪形骸,以剑为生的人。这样的人,总是有故事有内容的人。
“了剑拂衣去,风流简奚仲。”他点点头道:“很好的对手!我是赖风生。”
“你来了?”简奚仲依旧喝着酒。
“我带着我的剑,来了。”
“我更看重的是你天下第一剑的名声。”简奚仲醉眼朦胧的看着他。
“名声之于我,有如包袱。一个永远脱不了的包袱。”赖风生看了看手中的剑:“所以,我放不下这柄剑。”
“看来你要我帮你。”简奚仲将手中的酒扔向萧太生。
“拔剑吧。”
酉时之前。
冬日未落,云卷云舒。
赖风生似若有所思道:“吾学剑三十年,十年前习得万剑归宗,成就天下第一剑客。从此之后,倍感寂寥。遂携妻子,埋剑深谷。然寿不永昌,妻子既死。悲痛莫名,遂自绝经脉,自去内力。独创一套剑法,名曰莫名。锋刃未试。”
简奚仲不住点头,道:“晚辈十岁之前,练就大道归墟剑;二十岁前,练就太玄长生剑。倍感激水之族,至于漂石者,势也。遂苦练二十年拔剑术。拔剑即成,未曾一败。今日若能输在前辈莫名剑下,荣幸万分。”
有剑气呼啸激荡,有剑意撕裂长空。所有人都觉得手中兵器,隐隐作响,似要脱手而去。
二人都没动,二人已出手,又已收手。似有两阵风激荡,就连苏归云这样的强者,都有一股窒息的感觉。
突然赖风生喷出一口血,仰天倒飞下演武场,重重摔在台下。
简奚仲也长吐一口血,往后不住倒退。他尽力退的极慢,甚至踩碎石板,依然退了十几步。
“你不惜身死,以地卸我剑势,只为萧太生赢这一场。”赖风生收剑,蹒跚而去:“好,你赢了。”
“我虽赢了,你并未输,莫名剑法,天下无双。”简奚仲慢慢收剑,张一秀早迎了上去,扶住他。
“简奚仲休走,我也与你比剑。”演武场上,豁的跃上一群人。
萧太生长喝一口酒,将酒壶扔向简奚仲,慢慢走向场中。
“诸位英雄,奚仲已伤。和我一战确是一样的。”萧太生的眸子里,有凛冽杀机。
“和他一起来的女子,已经带走了。”寒江雪在苏归云耳边呢喃。
“不好!”苏归云大叫一声。
“放心。今日天机谱上的强者,你我二人不出手,赖风生已走,舒辛云是简奚仲好友。其余诸人都未至。”寒江雪笑道:“没人能伤萧太生分毫。”
“我正是担心这个,萧太生今日怕是要屠尽这里所有人了。”
“······”
场中,一众人手拿各种兵器,已将萧太生团团包围。
只是萧太生似乎并未担心,收了折扇,冷冷道:“若今日诸位杀的了萧某,会不会手下留情?”
“当然不会。我们一起先杀了你,再杀简奚仲。”一众人跟着大声喧叫。
“当真不知好歹。”舒辛云站在简奚仲身边,双手抱着枪,盯着场上道。
“好,诸位这么说,太生就放心了。”
“放心,放心什么?”这群人被他说的某明奇妙。
只这一瞬,却见萧太生身浴金光,有如佛子。众人都看的奇了,呆呆盯着。
不过他们马上就后悔了,因为漫天金色掌印,肆虐横行。粘者必死,轰成齑粉不在少数。又有许多人翻身跑下演武场,萧太生皆不放过,徒然害死了场下许多人。
“快,你去制止。”这一切显然超出苏归云的理想范畴了。
“我去也无用,我的飞刀对他的百转千佛功不起作用。”寒江雪这老头木然,突然咧嘴一笑:“你去,我也看看昔年云公子的归云吸月神功,今日是否已臻化境。”
苏归云看了他一眼,飞身而去,对着演武场上大杀特杀的萧太生传音:“贤侄快住手,你今日已是第一,再无需比较,饶了他们性命。”不料萧太生已然杀红了眼,收手不住,对着苏归云就是一掌。
“我和太生一起长大,我二人却从来不敢比武。”简奚仲喝了一口酒,慢慢道:“一旦杀意上涌,必然不死不休。”
舒辛云不住点头,独张一秀盯着萧太生的背影,陷入沉思。
“那就休怪老夫无礼了。归云吸月——”苏归云大喝一身,演武场上众人只觉身上内力不断外泄。萧太生也弃了众人,冲天而起,直直朝着苏归云拍去。三声巨响,竟是二人对了三掌。萧太生身上金光消失,被轰下演武场,嘴角溢血,死死盯着苏桂云。
“贤侄稍安勿躁,不可滥杀无辜。今日第一之位,再无人与你争夺。”苏归云说完,径直飞向正殿内。
“好好好,你的归云吸月果然更..”寒江雪还未说完,却见苏归云大喷一口血,当下住嘴,心下彷徨。
“看好那个女子,还有速查素霓生,萧太生和简奚仲都强的过分了。”苏归云上气不接下气。
寒江雪赶紧离去。
萧太生独立天地间。
以往这个时候,总有一个人跳着笑着为他鼓掌。此刻,他竟然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有一丝不对。
他悲哀,为了人类。
谁知道人类有多少如意,幸福,快乐的事,是隐藏在不如意、不幸福、不快乐中的?
他看向简奚仲,简奚仲将手中的酒葫芦扔给他。
他接下,转身离去。
“你这个兄弟,和你一番有趣。”舒辛云喝了一口酒,看着简奚仲笑道。
酉时已到,夕阳西下。
一个人,一把扇,一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