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沐国的大街上,熙熙攘攘,小贩的吆喝声更是连绵不绝。因着皇帝治理有方,这些年百姓不仅安居乐业,国家也越来越繁荣。因此街上到处可以听见对皇帝的赞誉。
“皇上可真是一代明君,要不是他,我们哪来这安定日子过?”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道。
“是啊,是个好的。”旁边人纷纷应和道。一时间,赞颂的言辞此起彼伏。
见状,老者微微眯起了眼睛,仿佛被夸赞的对象是他一样。
“你们这帮老不死的,一天天的就知道唠嗑!”一声河东狮吼,众人瞬间觉得大地都颤了颤。大家同情地看了老者一眼,不过瞬间,就都没了人影。
老者的脚步动了动,还没等他逃开,一个系着围裙的胖妇人便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还想去哪啊?嗯?”尾音上挑,充分地表明了话主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怒气。
老者讪笑着转过身,说道:“夫人在这呢,我还能跑去哪啊?”
一旁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孩,脆脆地啃了口苹果,悠哉地看着两人打情骂俏。都这把年岁了,感情还这般好,实属难得。
“贫嘴!”胖妇人脸微红,却口是心非地松了手。
老者心里松了口气,还是凤丫头教的法子好使,不然自家婆子又要跟自己斗个不眠不休了。于是感激地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
凤寂笑了笑,唤道:“大娘,我们回去吃饭吧。”
刘婆子走过去拉住她的小手,略抱怨道:“怎么还叫大娘?咱俩老人可是拿你当亲孙女看的。”虽抱怨,凤寂却感受到了她的宠溺。
于是吐了吐舌头,她道:“一时忘记了嘛!奶奶,快回去尝尝我做的饭菜。”
刘婆子这才笑了,跟着凤寂走在前方。刘家老头连忙跟上。
约莫一月前,她穿越到这个朝代,身份不明,只有一块随身的羊脂白玉,虽不是极品,却也是难得一见,想来前身身份不俗,但为何穿着破衣裳,最后死在荒郊野外呢?
想到这,凤寂的眸中划过一道冷光,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既然占了人家的身体,就该帮忙查清真相,让死者瞑目。
感觉到小人突然变化的情绪,刘家老夫妇对视一眼,都有些心疼。自家儿子二十岁时去从军,之后便没有回来,只留下他们一对老夫妇。这孩子是他们收留的,虽然知道她身上有很多秘密,但却装作不知情,像对待亲孙女一样宠着她。
凤寂突然回神,向前快走了几步,转过身神神秘秘地说道:“爷爷奶奶,我们快走几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
刘老婆子笑了笑,说道:“好,我们一定仔细听着。”
“莫不是要谈谈人生大事?若相中哪家儿郎,凤儿可别不好意思。虽然咱老两口没啥能耐,但总归能给你准备份好的嫁妆。”老爷子慈爱地看着她。
虽然老爷子面容和蔼,可是凤寂却觉得他眼中满满的都是八卦的恶趣味。
这时刘老婆子虎着一张脸,瞪着刘老头,骂道:“你个死老头,咋的,容不下凤儿?她才多大啊,就给她议亲?我还想让她多陪我两年呢。”
刘老头一张满是褶皱的脸瞬间挤成菊花,委屈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什么不是,我看你就是那个意思。”
老爷子只好求助地向凤寂挤挤眼睛。
凤寂看着他的搞怪模样,不由得“噗嗤”一笑,拽了拽刘婆子的袖子,撒娇道:“奶奶,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菜都凉了。”
刘老婆子冷哼一声,“看在丫头的份上,就不跟你追究了。”
“是是是。”刘老头连声应道。
刘老婆子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说道:“丫头,一会跟奶奶去量一身裙装,怎么说也是个女儿家,怎能一直穿男装?”
凤寂愣了愣,一口拒绝到:“不行。”随后解释道:“奶奶,你忘了,我不能暴露身份的。”
刘婆子叹口气,道:“罢了,本来寻思这么漂亮的女娃娃整天穿男装有些可惜了,可到底是性命重要些。”自此,她再不提这件事。
一路上,三人说说笑笑,偶尔传来刘婆子的骂声,刘老头的求饶声,倒是温馨不已。
夕阳暖暖,将三人的身影拉得越来越长。待多年后,凤寂站在那至尊之位,突然想到这情景,不禁让她的心中划过一道暖流。高处不胜寒,总该有些东西提醒她这世上还是有人或物值得在意。
天沐国西北方,一处阴云密布的宫殿里。
一道暗影闪过,跪在地上。“主上。”
他跪向的位置并没有人,只有一幅画。画上是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带着半面精致的银色面具,露出的那半张脸有着倾城之姿,眼角的一颗黑色泪痣为他平添了些许妩媚。火光摇曳,那双眸子似乎有暗红色涌动。
“呵呵。”一声轻笑响起,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从暗处走出。
她并没有像另一名暗卫一样跪地,只是轻轻地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男子,便将视线投放在画中的男子身上。
“值得么?”良久,她喃喃地问。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寂静,似乎连那名暗卫的呼吸声都听不清了。
“果然啊,你还是看不到我,”女子笑了笑,嘴角尽是苦涩,顿了顿,她又说道:“她欠你的,便让她的女儿还给你吧。”
尽管知道他不忍,但看着他被困画中,她的心更痛。留恋地看了画上的男子一眼,女子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暗卫并没有离开,还是像一开始那样,安静地跪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清冷的光芒洒入,落在画中男子妖孽的眉眼上。他的眉毛动了动,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保护…”他说道。
暗卫垂下头,应道:“是。”随后便像来时那样离开了。
光芒消失,一切都变回了原样。没有人知道这座静得让人发慌的宫殿里有人,所有的所有,自十年前便不再有所变化。
唯一改变的,便是画中的男子,他的眸中不再是暗红色的戾气,而是缠绵的温柔。
壁上的烛火闪烁着,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将其吹灭。模糊的光晕中映出落脚的清秀字迹—夜王,景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