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等人看着浴血儿说不出话,后者也在回头看着他们。
巨熊此时还没有死透,但出气长进气端,活不了几分钟。它仅有的一只眼睛死死盯着浴血儿,似乎在想着这个还有它巴掌大的小鬼是什么生物,巨熊眼中的恐惧随浴血儿的靠近而放大。
浴血儿收起弓箭,一脚踩在它的肚子上,举起铁剑迅速抹过它的脖子,动作非常麻利,以此结束了它的痛苦。
巨熊一死,阿布嘉平等人也从呆滞中反应过来,嘉平等人连忙赶过来检查阿布的伤势,确认他没有大碍时这才送了口气。
阿布捂着摔伤的胳膊,问道:“你是谁?”如果此时站在他们眼前的是个一米八的大汉,他绝对会先道谢,但他们的救命恩人,看起来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
浴血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阿布刚想脱口说出他们的目的,但瞬间就咽回肚子,他现在真的是不好意思了,如果让眼前的少年知道他们此行是要去抓赤尾蝎,但半路被一只档次低得多的棕熊给重重挫败了,阿布绝对会无地自容,况且,这是属于他们的秘密行动,阿布将那只老年将蝎子视为私有财产,如果被眼前这个身手敏捷,力量惊人的少年得知了,那么就会多一个竞争对手。
“对不起,这个我们无可奉告。”
浴血儿眉头一皱,他摸了摸下巴,神秘笑道:“一般像你们这种猎人是不会轻易深入这里的,这里到处是凶恶的野兽,你们连一只棕熊都收拾不了,来这里就是送死。”
他走到阿布面前:“如果不是得知了什么濒死的珍贵猎物,你们不可能来这里。”阿布被他说得哑口无语,明明眼前这个小孩比自己低一个头,可是阿布就是不敢直接与他对视。
浴血儿耸耸肩,将铁剑收回背后的剑鞘里,从怀里抽出匕首,将巨熊背部的皮割了下来,动作十分麻利,就像是在重复做了无数遍的动作一般,待熊皮剥下后,他对阿布道:“这只熊就送给你们了,我只要这张皮,作为交换,你们告诉我你们来这里找什么生物。”
阿布看了看巨熊的尸体,同一旁的嘉平交换了一下眼神,嘉平舔了舔嘴唇,连连点头。阿布暗叹一声,他知道身边这个大块只想着吃熊掌了。
他检查了一下其他人的情况,他和阿布受了些皮肉伤,五人现在都有些狼狈,如果空手回去,面子上肯定过不去,会长定将他们禁足,其他猎人会嘲笑他们自不量力,没有人会庆幸他们活着从将蝎子那里活了下来,人们大概都认为他们压根没有胆子去抓将蝎子,于是半途而废跑了回来。
但如果多了个棕熊作为战利品的话,待遇就不同了。
“你救了我们的命,况且这本来就是你的猎物吧?就这样送给我们?”
浴血儿笑了笑:“没关系,我只要熊皮。”
只是为了熊皮?就来猎杀棕熊?阿布等人心中震撼无比,棕熊皮毛制作的衣物通常只有贵族富商或者灵者才穿得起。嘉平下意识问道:“你是灵者吗?”
浴血儿一愣,思索了一会儿,摸了摸鼻子,得瑟道:“算是吧。”
五人心中又是一震,灵者他们没有少见,但是浴血儿是他们目前为止见到的年龄最小的灵者。阿布点点头,道:“好吧,我告诉你,我们是公会派遣来抓赤尾蝎的。”
浴血儿听见赤尾蝎后从心中的飘飘然中恢复过来。
他看了一眼阿布等人,问道:“就你们五个人?兵蝎子,幼年的吧?”
他的问题让阿布脸色不大好看,但嘉平却来了劲头,他摇了摇手指,笑呵呵道:“不对不对,是老年将蝎子哦。”
浴血儿眉头一皱,道:“你们连棕熊都对付不了,怎么敢去抓将蝎子?”嘉平脸上写着得意:“这只棕熊正是成年时,自然难对付,但是那只将蝎子是垂死的年龄了,捕捉起来要容易得多。”
浴血儿没有说话。阿布抬头看了看天,黑暗即将吞噬这片森林,一些危险的生物往往就是这个时候才活动的,他知道今天再去捉那只将蝎子已经有些不切实际了,他对浴血儿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称一个比自己小许多岁数的少年为兄弟似有些别扭,但是阿布等人此时没有那种感觉。
浴血儿看了他一眼:“浴血儿。”
“浴兄弟,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我们兄弟恐怕早就祭了这畜生的五脏庙了。”阿布道,其他人也纷纷道谢。
浴血儿摇摇手:“不用。”
“浴血儿吗?我有个妹妹叫嘉雪儿。”嘉平高兴道,四人向他投去示意闭嘴的目光,大块连忙捂住嘴。
浴血儿突然问道:“你们刚才说,是公会派你们来的,是什么公会?”
五人面面相觑,嘉平道:“你不知道猎人公会?你难道不是公会的灵者吗?”浴血儿摇摇头。
阿布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你是猎城里的灵者?”浴血儿道:“不是,我就住在森林里。”他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似是野兽在用鼻孔喘着粗气。
“你们快离开吧,沉睡的妖兽夜晚会出来觅食。”浴血儿道,说着,就转身离去:“奉劝一句,那只将蝎子,最好不要打它的主意。”说罢,他也不理会阿布等人的呼唤,潜入进黑暗中。
五人看着地上的巨熊尸体,然后其他四人又不约而同看向嘉平。后者哀叹一声,认命点点头。他们今天其实乐在心里,不管浴血儿在他们眼里有多神秘,至少是慷慨的。
在回去的路上,几人有说有笑,心情大好,棕熊体重远远高于常人,但这也是为什么嘉平被阿布叫来的原因。
阿布若有所思,今天差点成为棕熊的爪下游魂,在猎人手册上,棕熊排名十七,而赤尾蝎排名第七,两者相差十名,这直接的差距和今天的现实不得不让他重新考虑一下,如果今天不是遇见棕熊,遇见浴血儿,他们直接去找赤尾蝎,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想到这里,阿布不由打了个冷颤。
推开家门,浴血儿就闻见一股浓浓的酒味。
“爹,我回来了。”浴血儿道,他看见浴天此时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桌子上摆满了酒罐,浴天手上还拿着一瓶。他嘴里嘀咕着,不知道在说什么,浴血儿进门后,浴天傻傻一笑:“哎呀!好儿子可算回来了。”说着,他身体一倾斜,就要摔倒。
浴血儿连忙将熊皮往旁边一扔,将他扶到床上。
“又喝那么多酒?”浴血儿道,浴天嘿嘿一笑:“爹可没醉,爹酒量好着呢。”说着,他挥动着左臂,道:“来!小二,再来五米酿,我要和儿子喝几杯!”
浴血儿轻轻按下他挥舞的左臂,浴天发出一声奇怪的叫,道:“怪了,我怎么才有一条胳膊?”
浴血儿身体一震,浴天说着,就做起来四处张望:“我的胳膊去哪里了?儿子,帮爹找找胳膊。”
浴血儿强笑一声:“明天再找吧,今天太晚了,爹。”浴天哦一声,点点头,躺了回去.突然他又坐起身,扯着嗓子怒吼道:“小二!老子他妈要的五米酿呢?”
“爹,打烊了,小二都回家了。”
“那老子我的酒怎么办?”说着,他眼睛瞄向桌子上的空酒罐,嘿嘿一笑,道:“啊,你在那里。”说着,就要下床去找,浴血儿连忙按住他的肩膀,道:“爹,明天我去给你买上好的五米酿,怎么样?”
浴天点点头,揉了揉浴血儿头发:“好儿子!爹要五米酿,”说着,他手上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摆出一个“六”的手势,然后又张开五指道:“来六罐!”
浴血儿哭笑不得,只能连连点头,浴天这才乖乖躺回床上。
浴血儿给他盖上被子然后卷起袖子开始打扫狼藉一片的房屋,清理浴天的呕吐物,最后才拾起自己的战利品,放在桌子上。他量了量自己身体的尺寸,然后用匕首一裁,将巨大的熊皮裁成两段,开始缝制他和浴天的皮毛衣。
等一切做完后,已是深夜了。浴天打着雷声般的呼声,睡姿很是随意。浴血儿打了个哈欠,满意地将皮衣挂在墙上,来到自己的床上,挨着枕头就闭眼。
浴血儿抬起一个眼皮看着睡的死死的浴天,这两个周来,浴天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白天教浴血儿用剑,然后让浴血儿自己出去打猎,自己则待在家里睡觉,晚上浴血儿回来后就能看到他酩酊大醉的样子,然后嘴里就说着一些奇怪的话。
浴天,不再像以前那样,逗浴血儿笑,什么事都让着他,什么苦都自己承担了,他对浴血儿的态度也渐渐变得有些冷淡,除了喝醉后,一口一个好儿子。
“小二!妈的,拿酒来!”浴天又突然坐了起来,脑袋转了两圈后,再次躺回床上。
浴血儿眼中闪过深深的悲伤,浴天不是以前的浴天,如果只是什么也不会做了,不会炒菜,不会洗衣,不会打猎,不会顾家了,这些对浴血儿来说都没有关系!他可以替父亲做,但是呢.
浴血儿不想看见浴天现在每天的烂醉如泥,也不想浴天对自己的冷淡一天天加深。
自从那天,浴天和句芒对话结束回来之后的第二天,他就开始让浴血儿练剑,每天清晨早起,一直练到中午,直到浴血儿筋疲力尽为止。然后将下午的时间交给浴血儿自己去安排,但每天回家必须有所收获。
浴血儿很努力去做了,为了他心里挣扎的三个字“凭什么”,没叫过苦,没流过泪,咏曦从他的生命中消失的一个周里,浴天断臂变成残疾的一个周里,浴血儿这一辈子的泪仿佛已经流光了。
浴血儿摸了摸手腕上的铃铛,叮叮的脆响。那个身影如往常一样,再次浮现在浴血儿脑海中。
他傻乎乎的笑了笑,然后沉沉睡去。
深夜,浴天悄悄起床,他酒还没醒,摇摇晃晃来到熟睡的浴血儿面前,仔仔细细地看着,看着儿子的眉毛,眼睛,鼻子,微微翘起的嘴巴。浴天笑了,他想伸手去摸摸浴血儿的头发,可借着微弱的月光,浴天看见了,那乌黑头发的发根处的淡淡红色。
浴天收住手,急忙来到自己床前,在床下找出一个箱子,轻轻抚摸后打开,里面那个胸前缝着“浴天”二字的人偶静静的躺着。浴天将人偶拿了出来,放在床上,自己则跪在地上,让人偶和自己能够对视。
“曲婷啊,”他的声音很低,低得自己都听不见:“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了?”
眼泪,顺着他的面颊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