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朱砂喘着气靠着门滑坐到地上。她把头埋在臂弯里,紧紧咬着牙,肩膀却止不住的颤抖。眼前渐渐模糊,像蒙了层雾,什么都看不清楚,眼眶像是要裂开,朱砂却倔强的瞪大眼睛。
半响,她抬起头,无力地靠着门,瞪着屋顶的房梁。耳旁似乎有什么声音,轻浅的,嘈杂的,听不清楚。那声音是从哪来的呢,像穿过了时间,从很远很远的曾经传过来,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她听清楚了,女孩子清清脆脆的笑,男孩子低低沉沉的笑。
“雪哥哥会吹箫么?”
“会啊,砂儿想听?”
“嗯!砂儿喜欢听箫声,可爹爹不会。”
“呵呵,那雪哥哥吹给砂儿听,可好?”
“好哦!雪哥哥最好了!”
桃花纷纷扬扬,那一片天空都是奇异的粉色,粉色的云,粉色的鸟儿,粉色的太阳。穿着白袍的男孩子站在桃树下,十二三岁的身姿显得格外高挑,墨发在风中飞舞着,玉箫放在薄唇边,吹出或低沉或婉转或悠扬或清丽的调子,略显忧伤,随着纷纷扬扬的桃花飘啊飘,飘到不知名的地方。白袍上沾满了花瓣,如梦如幻,恍若谪仙。
那双细长的,比女子还要美丽的眸子,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前方的小姑娘。小姑娘不过五岁,稚嫩极了,却偏偏穿着火红的衣裙,眉间一点朱砂,带着小孩子特有的纯真可爱,随着那曲子旋转,跳动。那红衣像火一样,要燃烧一切似的,那么灼热,要灼伤了眼。“咯咯”的笑声如风铃一般,随着那曲子一起飘,飘的越来越远,飘到被染了色的天空之上。
那是十二年前的雪与朱砂。
那首曲子,朱砂一直都记得,雪教她唱过,只是歌词太伤感,她还说不喜欢……是什么呢……
“穿过千年到谁身边,
留下一生执念,
时间轻轻划过谁侧脸,
唯余伤痕浅浅。
静把离歌颂了千遍,
伊人难再相见,
轻立青石板道路两边,
细雨落于伞面。
穿过时间的梦,
繁花开了凋落,
伊人等待在何方,
亦或被遗忘。
交织着梦的梦,
穿过多少秋冬,
未寻前世在何方,
今生难相忘……”
浅浅碎碎的月光穿过木格子的不规则的窗户映在屋内的地上,呈现出斑驳的形状,少女斜靠在门上,未点烛的房间散着寂寞的凉,空落落的黑像是要吞噬了一切。那斑驳慢慢的爬,从地上爬到黑色的衣角,再从黑色的衣角爬到少女的脸上,那浅浅的泪痕,把本就破碎的月光再次分裂,支离破碎,盈满哀伤……
……
……
……
朱砂是被洛风的喊声吵醒的。
迷茫的睁开眼,揉一揉发涩的眼睛和酸痛的脖子,还能听见院外洛风颤颤抖抖结结巴巴的喊:“无,无双公子——无双公子!那个,您起了吗?公子——公子——”
“靠。”朱砂一边换衣服一边翻白眼儿,“这是要让全学院都知道我还没起床啊……”
外面的喊声还在继续:“公子——公子!公……”“给我闭嘴!”恶狠狠地扔过去一句话,朱砂猛地打开门,果然看见洛风红着眼睛缩着脑袋站在那里,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朱砂打着哈欠走到院子的石桌上坐下,招招手:“没上锁,进来就成。”
洛风抖着手推开门,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到朱砂身边。食盒往桌子上一放:“公公公公子慢用,我我我我先走了……”说完转身用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速度飞也似的跑出去……
“滚回来!”
——啪!
在朱砂一句吼之后,洛风华丽丽的趴在了地上。抖着肩膀爬起来,绞着指头低着脑袋默默转身,蚊子哼哼般嘟囔:“公公公公子有事吗……”
“哦,也没什么,”朱砂吃着东西含糊不清的说,“院门我不锁的,你以后直接进来就成,不用在门口喊了,怪累的。”其实是怕他再喊下去自个儿的一世英名就毁了!
“啊?哦……”洛风明显惊讶了一下,然后弱弱的答应。
“对了,还有……”
“是!”洛风闭着眼睛抖着身子突然喊了一声。
朱砂翻了个白眼儿:“我哪有那么吓人……昨晚的食盒,你顺道拿回去吧,省得我再去送。”这话说的那叫一个理所然,没有丝毫奴役童工的愧疚感。手一招,在屋里的食盒就飞了出来落到少年面前。洛风连忙提在手里,眨巴眨巴眼睛:“那个,公子若无事,我,我就先走了……”
朱砂占着嘴巴说不出话,摆了摆手“唔唔”两声就算是“知道了”。洛风转身继续飞也似地跑了,留下朱砂吃的欢畅。突然,朱砂一拍脑袋:“糟了,忘了问他什么时候上课了!”抬头看看天,这时辰……应该不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