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背靠着一个巨大的榉树坐着,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枯草,陷入了沉思。羊牛已经扛着兽皮包裹离开了大森林,但是他那一句不经意的提问却依然萦绕在罗衣的耳边。
“小罗衣,你说咱们这么拼命的修炼,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说实话,罗衣从来没有把这个问题当做一个问题,即使偶尔在脑袋里闪现这个念头,也会被他轻笑着抛到九霄云外。罗衣是个聪明的孩子,却不具备长远的思维能力。他的聪明,仅限于解决眼下的难题而已。
然而,羊牛的话,却真正的引起了他的思考。只是,任凭罗衣都快要疯掉了,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罗衣只不过是个十二岁的懵懂少年,要他去考虑这种深沉的问题,实在是太过为难他了。
若是搁在以前,罗衣保准会第一时间表示自己的不屑,罗小爷喜欢,还需要那么多的理由么。
而现在,羊牛近乎无意的问题却让罗衣陷入了纠结状态,实在是说明,小罗衣在渐渐长大。这段时间的经历,有太多让罗衣震撼的东西,值得他去体味、去探索。
人生就是这样,无忧无虑的孩子总会长大,而经历的越多,青涩的稚气总会褪去的越早。
罗衣心中有些焦躁,“噗”的吐掉了嘴里的枯草,暗骂了一声:“靠,罗小爷啥时候被这种事情绊住过,死牛犊子,下回有你好看的。”
罗衣将自己现在的困窘怪罪到了羊牛的头上,实在是他还不明白,他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了,只不过他没有看到路过在哪儿而已。
恶狠狠的将羊牛咒骂了一通,害的某个不明情况的大块头很是打了几个打喷嚏之后,罗衣突然哈哈大笑,朗声道:“管他那么多干嘛,罗小爷还是那个罗小爷,修炼嘛,该做的功课那是绝对不能拉下的,至于其他的事情,只要好玩,罗小爷哪里会嫌多呢是不是?”
想通了这些,罗衣突然感到一阵心胸开阔,忍不住大口的呼吸了一下清凉的空气,下意识的挥出了一拳,然后木然的呆立当场,嘴巴大的可以塞进一个拳头。
罗衣清晰的感觉到了体内的变化,再他挥出一拳的时候,丹田内那股经过千锤百炼的内劲猛然发动,迅速的在已经开辟出的经脉中运转一个循环,并以势如破竹的气势,冲向了另外一条已经开辟一半的经脉,所过之处,如推枯拉朽般,一切阻碍尽皆化作灰飞。
眨眼之间,一条新的经脉便开辟完成,那股内劲余势未消,又再接再厉,继续开辟了小半条经脉之后,这才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从罗衣的拳头上喷薄而出。
一拳而已,罗衣清晰的感觉到,拳头接触到的榉树的枝干部分,变得绵软松垮,然后爆发开来,一个半尺深的洞口就这么显露在罗衣的眼前。
“我靠,似乎罗小爷又突破了。”过了半天,罗衣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把自己的拳头举到眼前看了又看,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直到运功修炼,感受到比平时更多的能量汹涌的进入体内,从那条新开辟的经脉中呼啸而过,罗衣这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那就是,他稀里糊涂的进入了第一层中期,并且彻底稳固了境界。
“妈的,真是羡慕小爷的运气。”无比自恋的陶醉了一会儿,罗衣这才买着轻快的步伐向镇里走去。
今天的收获挺大的,想到在真气修炼方面又和羊牛拉开了一个距离,罗衣就不由得心中得意。哼哼,要怪就怪那头蠢牛犊子,干嘛非要问那个无聊透顶的问题,烦扰自己吧。
“这样的实力,等到开春了,估计罗小爷能够轻松的碾压大森林中的野兽了吧。”想到开春狩猎的季节,镇里的猎户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碾压野兽的情形,罗衣的嘴巴已经咧到了耳朵根上,毕竟还是个童心未泯的青涩少年。
“太打击人了,真是岂有此理。”羊牛一脚踹开自家的屋门,脸上兀自带着愤愤不平的神色,就这么冲了进来,把自己往宽大的椅子上一扔,“小罗衣这个混蛋,你怎么能就突然就晋级了呢,天啊,一层中期,这到底是什么怪胎……”
一瞬间,满屋子都是羊牛的抱怨声,好似无数个微型雷电连环炸开,震的房子嗡嗡直响。
“死牛犊子,你敢在叫嚷,老娘把你屁股给撕烂了喂狗。”这个屋子里敢这么冲着羊牛大喊的,并能从声音上压制羊牛的,除了羊大婶之外,也没有其他人了。话音刚落,羊大婶已经垫着一个手臂粗的荆条怒气冲冲的从里屋冲了出来。
此时的羊牛,早已吓得差一点大小便失禁,面如土色的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羊牛小心的说道:“老娘,都是小牛犊子的错……”
“知道错了还敢犯,老娘看是打的轻,门怎么还开着?”羊大婶可不耐烦听羊牛的解释,对于她来说,结结实实的赏一顿荆条才是最合理的事情,其他一切都是扯淡。可怜羊牛的老爹,那个公认的镇子里最厉害的猎人,因为娶了个母老虎,背地里没少被大伙儿嘲弄。
羊牛麻溜的跑到门口,正准备关门,猛然瞧见自己老娘拎着荆条靠了过来,哪还敢做这等自断后路的事情,不等羊大婶荆条举起,穿过大门便跑了出去,边跑边喊:“老娘,小罗衣找俺有事,俺去去就回。”话音未落,人已经跑的没影儿了。
可怜羊大婶不过是普通人一个,哪里追的上已经近乎非人的羊牛,呆愣愣的看着羊牛消失,嘴里嘀咕道:“怪事儿了,这死孩子不是刚从小罗衣那里回来么?怎么又说罗衣找他有事?也没见着小罗衣来过啊?”
一股子寒风吹过,冻得羊大婶一阵哆嗦,羊大婶那震天的嗓子突然在空气中回荡:“死牛犊子,又没有关门,回来不打死你,老娘就不是你老娘……”
已经坐在罗衣家里的羊牛猛地打了个寒颤,被罗衣瞧在眼里,心里好笑,便忍不住戏弄他道:“怎么了?你冷么?”说着,顺手将一根细木柴扔进了一旁的小火炉中,火炉上,漆黑的药罐子中开始发出轻微的“咕咕”声,自从罗衣阿娘醒来之后,又喝了一回雪兔肉汤,便开始用普通的药材熬药服用。毕竟是普通人,大病之时,尚需用猛药,如今却须得用温顺补体的温和房子了。
羊牛毕竟心虚,闻言急忙摆手道:“哪里话,我刚刚打摆子,你莫在意。”
“是吗?那刚刚羊大婶叫你呢……”小罗衣心中冷笑,装吧,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到底了。
“啊哈哈,哪里啊,我怎么没听到。”羊牛打着哈哈,这货也有个优点,脸皮贼厚,任你怎么冷嘲热讽,我自归然不动。很多时候,就连鬼灵精怪的罗衣,面对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羊牛,也显得束手无策。
“哦,这样啊,可能是我幻听了吧。”罗衣若有所思的说道,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着。
“对对对,就是这样。”羊牛打蛇随棍上的本事绝对不弱,立马附和。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罗衣冷不丁的问道,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啊,回去……”羊牛顿时缴械,这下子罗衣算是点着了他的死穴,想到回家要面对那可怕的荆条,他就有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
“我说,小罗衣,一世人,两兄弟。今儿我就不回去了,哎,家有悍老娘,回去心慌慌啊。”羊牛哭丧着脸,像是被十几个大汉给围殴了一般,显得那么无助。
“怕什么啊。”罗衣轻轻咳嗽了几声,将那几乎压不住的笑意掩饰了过去,拍了拍羊牛的肩膀,摆出一副长者教育晚辈的样子,“我说牛犊子,羊大婶的荆条抽几下又不会死人,你怕什么啊!”
“那是没抽你身上,那个叫疼啊,你是没体验过。”羊牛白眼儿一番,一副一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模样,就差没破口大骂了。
罗衣空手将已经滚开的药罐子端了下来,仔细的倒了一小碗药液,这才端着朝阿娘的屋走去,边走边说:“真是笨蛋,你现在的身板,羊大婶怕是抽上几百荆条,也不过是给你挠痒痒的吧,你又怕啥呢。”
羊牛顿时涕泪横流,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一个劲儿拍着脑袋骂道:“这回骂的不错,俺还是太笨了啊,就是让老娘抽几下又如何,能疼到哪里去了。哎呀呀,回去回去。”这货一旦想开了,便突然咧嘴嘿嘿直笑起来,此时却一刻也不想在罗衣家里呆了。
看着羊牛得意洋洋离去的身影,罗衣微笑着摇了摇头,暗自嘀咕道:“果然,羊大婶这些年的积威甚重啊,看把这孩子给摧残的。不过话说回来了,牛犊子倒是个孝顺的家伙。”
却说羊牛得意洋洋的回到家里,看到自家老娘怒目圆睁的瞪着自己,心中毕竟还是有些发憷,顿时收起了那份得意,小心的问道:“老娘,咋还不睡去啊!天冷,小心着凉。”毕竟羊大婶积威多年,羊牛虽说一朝被罗衣点醒,心中要说完全不怕,那也是瞎话的。
“你还知道关心老娘有没有冻死啊,早干嘛去了。”羊大婶突然爆发,手中的荆条化作一条黑影,瞬间在羊牛的屁股上炸开。
羊牛现在的实力,若是有心要躲,羊大婶怎么可能打的到他。只是他猛然记起了罗衣的话,当下一狠心,就这么硬生生受了一荆条,体味下来,果然如同隔靴挠痒,一发没有什么感觉,当下暗喜,皮厚肉糙竟然还有这等好处。
羊大婶一荆条下去,满以为会听到羊牛哭天喊地的惨叫,那知道这小子眼不红心不跳的坦然受了,自己也傻了眼儿了,急忙说道:“这孩子,咋就不哭了呢?莫不是老娘下手太重,给抽傻了?真是作孽啊,孩子,你没事么?”
羊牛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他老娘卖的是什么药,小心的说道:“老娘,俺知错了,您打吧。”
哪知道,羊大婶把荆条一扔,伸手搂过羊牛来,泪眼婆娑的说道:“这孩子,看来是真的抽傻了,可咋办啊!苦命的孩子,老娘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唔……”
这边厢羊牛一脸的纳闷,却不敢开口询问,只能任由老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自己身上抹去去,心中哀叹着,又一个恐怖的折磨开始了。
说也奇怪,自打这以后,羊大婶果然收敛了脾气,不但对羊牛慈爱有加,甚至爱屋及乌,就连羊牛的老爹,都与有荣焉的享受到了不曾有过的温柔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