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分批打车回了学校，她当然没有和许云开乘一辆车。只是，刚走到寝室楼前，她就接到一条短信：我在咖啡厅等你。
陌生的号码，没有留名字，可直觉告诉她，是许云开。
伍月站住脚，对已经走过她五六米的羽茜说：“忽然想起来，我还要去超市买牙膏。”
“喂，这么晚了，可以先用我的嘛！”羽茜喊着，可对方已经跑远了。
伍月绕过超市，拐到二楼“咖啡厅”，透过玻璃门，果然看到了许云开。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摆的两个杯子，徐徐冒着热气。
她推开玻璃门，在他对面坐下。
许云开抬了抬眼，说：“替你点的咖啡。”
伍月没有要喝的意思，而是开门见山地问：“今天的游戏，你为什么不出面制止？”
“我这么冒失地维护一个不认识我的人，不会拆穿她的谎言吗？”
“既然这样，为什么现在约我出来。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伍月把手机放在桌上。
他很坦白地回答：“晚会前，文艺部的工作人员名单上。”
“这么说，那天你早就知道我在场。”伍月虚弱地靠在座椅上。
她其实早就落在猎人的陷阱里，当时竟然还傻乎乎地想避开。
“我很好奇，你什么时候才敢和我正式遇见。”
“正式？”伍月直起身，诧异地盯着他。
“那天在图书馆看到的，是你吧？”
他一直记得第一次在C大看见伍月的情景。
C大的新图书馆还没建成。借书卡刚发下来，他去了旧图书馆，刷卡进去，就闻到整个馆内尘埃的气息。
他按照索引，在书架间游荡，旧图书馆很大，可书架间的过道很窄。两米高的书架一排一排立着，阳光一照，可以看见横板上积的一层薄灰。
许多书本已经被借阅过无数次，有的连封皮也没有了，内文也有缺页。一本挤着一本，很不好取。他找到了几本金融学专业的书，又看到了亚当斯密的《道德情操论》，这本书塞在最里面，抽都抽不出来。
他将最外面的一本先拽了出来。恰巧，对面也有人在取书，他不经意抬头，透过暗暗的书架缝隙，看见一双明亮的眸子，黑黑的，闪闪的，长睫毛眨了一下——好熟悉。
他愣在当场，听到脚步声，才想起转到书架对面，可是，再也找不到那双眼眸的主人了，只有一本广告专业的书籍被抽出一角，斜在外面。
他连专业书也不找了，快步在各个书架里寻人，最终还是毫无所获。他怀疑那一闪而过的眼眸只是幻觉。
当时的他想：对啊，怎么可能这么巧？
可事实证明，就是这么巧。
“第一次在图书馆遇见，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伍月没有开口反驳，算是默认了。
最早遇见许云开，的确是在图书馆，只是她避开了。所以，在晚会上正式相遇后，她会在日记上写“他遇见我了”，而不是“我遇见他了”。
她之前还庆幸，图书馆的那次相遇，许云开并没有认出是她。可从他此刻的话来看，并非如此。他从头到尾都晓得她的行踪。
“所以，你策划了晚会上的遇见？”
“没错。”那天，正在会场与赞助商谈，他忽然从文艺部一个干事口中听到“伍月”这个名字，但不确定是她。
各年级开会时，他将写好的发言稿一叠，忽然问了句：“我只有一件事，你们谁认识伍月吗？”
干事拿着各学院的名单，面面相觑。他当时搪塞说老师要找这个人。
事后，他借着职务之便，与文艺部的人协商了一下：“外联部拉赞助已经够辛苦了，拍照的人手不够就让文艺部的人来吧。别忘了把到场人员的联系方式打印一份。”
他记得当时自己故意说得很随意。
当天，他还是害怕认错。扫了一眼名单，问副部：“人已经齐了吗？”
“已经让他们部长下达到场通知了，还有谁敢偷懒啊？”
他没有追问，可心中还是缺了一个。难道她察觉到什么，又躲开了吗？
疑惑的时候，他望见一个身影，眼睛顿时恢复了所有光彩。
那天，她斜跨着背包，举着单反相机，从拥挤的过道中慢慢向前挪动。
这次，他其实更早地望见了她。
“许云开，我在你面前是不是特别可笑？”如果音响掉线是不可控的因素，她都要怀疑许云开故意与林晚晴那么亲近，试探她。
“不只是我吧？好像很多高中同学都这样觉得。”
伍月听到这句话，拿了手机就想走，只是，被许云开制止了——她刚握着手机，而许云开的手就握在她的手背上。
她知道她应该挥开他的手，可试图抽出手时，却感到他加大了力气。
“我开玩笑的，你不要生气了。”
他说的很轻，真的好像哄女朋友的语气。
伍月听到后，心莫名地软了。她没有挣扎，而是任由他握着。
曾经，只要许云开朝她迈近一步，她就会主动向前迈十步。而他呢？察觉到她的亲近后，又退了十步。
一直是这样，只要许云开迈出那一步，她都无法故作高傲，与他保持距离。
其实，她可以不那么被动。
“还是以陌生人的身份相处吧。”这是在临走时她丢下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