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开发的方案批准了！”赖四从规划局拿回许可证兴奋不已。回到公司就把海要航叫到他的办公室，告诉老海这个好消息，并把许可证出示给老海看。
“这就好，这就好。”海要航看着许可证连连点头，并称赞道，“还是四哥有办法。”他不称赖四为赖哥，他觉得自己作为助手这样称呼显得不恭敬。
“我告诉你老弟，就凭你四哥这张嘴，天下没有难住你四哥的事。”赖四得意地说。
“是四哥的脑瓜子管用，嘴巴是靠大脑支配的。”海要航继续吹捧着。
赖四扔给海要航一支烟，自己也“叭”地打着打火机点燃一支，猛地吸了一口后说：“老海呀，你要考虑抓紧开工。”
海要航低着头抽着烟没有立即回话，他心里盘算着，拿到这规划许可证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后边还有征地、设计、修路、备料……要做的事情多着呢，没有月儿四十还难开工。他把这想法告诉了赖四。
“不管有多难办都得办。”赖四说，“我想在5月18日开工。”
“5月18日？”海总瞪大眼睛望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离5月18日仅有一周的时间。
“是啊！”赖四告诉他，“这个日子最好，‘518’谐音就是‘我要发’。”
海要航摇摇头：“时间太紧，转不过圈儿。”
“转不过来圈儿也得把圈转成。”赖四的话没有余地，“到那天，就是放一挂鞭炮，挖几锨土，栽一个水泥桩子也中，应应景就行。”
海要航把手中的烟头狠狠一摁：“中！既然四哥想到这儿，我就照办。”
赖四知道海要航的性格和能力，只要他说个“中”字，就一定能把事情办好。老海正想起身要走，赖四又要他坐下，接着说：“海总啊！我想咱这次一开始就要把它炒热叫响，舆论搞大，成为顺江人的兴奋点，把顺江人的目光都吸引到金山别墅群来。只有这样才能卖出好价钱，让别墅在建之中就有人订购才好。”
海要航觉得眼前的赖四头脑里的理念比过去新了，比他刚到公司接触的时候更加精明了，他赞许地点点头然后说：“要想炒热叫响，就得搞宣传，多做些广告，就得借助舆论工具，利用报纸、电视。”
“英雄所见略同。”赖四兴奋地站起来说，“现在我发现电视的宣传效果更好。”
“没错。”海要航说，“现在人们都注意形象。电视是直观的，能看到活生生的画面，连文盲、老农民也看得懂，报纸看的都是字儿，看报纸费劲。再说，电视普及率高，现在几乎家家都有电视，但报纸不一定家家都有。你可以找孟婕帮忙策划策划嘛！”
“可以是可以，不过……”赖四没再说下去，他这人从来都是竹筒倒豆子直来直去，向来不肯说半截话儿的，他在认真思索这件事。他知道韦娜忌讳孟婕，弄不好引起夫妻不和，这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孟婕哥哥孟沛贷款的事儿。
他记得那天孟婕来到办公室找他说：“赖哥，咱俩一块去找找钱行长，把俺哥哥贷款的事情说下来，俺哥现在是一天也等不下去了。”
赖四因为考虑自己在金山建别墅也要指望钱满贵给贷款，如果去帮他孟沛说了，以后自己贷款的事儿就不好意思开口了。于是他对孟婕说：“你自己去就行，我去并不方便。”说罢，他又回想起在华丽宫那天晚上钱满贵对孟婕色迷迷的样子，又担心姓钱的把孟婕俘虏走，忙补充一句，“最好是你和你哥哥一起去，因为这是他的事，他最能说清楚。”
孟婕说：“那个姓钱的油嘴滑舌，要是不答应了呢？”
赖四灵机一动说：“他姓钱的要是不答应，你就说，要不要涂副市长给你打个电话？你试试，一说就行。这人眼皮儿活，看的都是大官。”
“试试吧，不行我还找你。”孟婕说完，不乐意地走了。之后，是什么结果，孟婕也没有来电话，他更不便主动打电话去问。
现在找孟婕怎么说？他仍在思索着。想了半天，他决定给孟婕打个电话试试。他没要她办公室的座机，他知道他们办公室几个人一部电话不方便，就直接打了她的手机。手机通了，没等他开腔，孟婕就先说话了：“赖哥，有什么事？”
见孟婕这么热情，他心里的顾虑就全消了。他没有开门见山，也绕了个弯：“那天见钱行长怎么样？也没个信？”
孟婕说：“这阵儿我忙着，一两句说不完，你有事就说。”
“也好！”赖四说，“我搞那金山别墅群5月18号要开工奠基，我想让你策划策划在电视上宣传宣传。”
孟婕说：“那好办，我给广告部讲一声，你只要拿钱，广告部会积极做的。”
赖四说：“按广告做就没意思了，我想上新闻，而且想上《顺江新闻联播》，那样影响大。”
“想上新闻不太容易，上《顺江新闻联播》更难。”孟婕话音里有些为难，“因为这类事太多，房地产业天天都有好多家开工。”
“我这金山别墅群开发不同于一般的房地产开发，本身就是新闻。”赖四强调着。
“即使上新闻也是一句话新闻。”孟婕不以为然地说，“你就是上《顺江日报》也只能在报屁股上弄火柴盒那么大一块。况且现在的报纸都是厚厚一沓子，十几个版面，很难引起人们的注意。”
“那你替我想想办法。”赖四几乎有点乞求，“你搞这行当然有经验。”
孟婕若有所思地回答道：“你真想上《顺江新闻联播》就得找个市领导出席，只要市领导一出席，上《顺江新闻联播》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台上自然会安排，因为台里有这个规定。”
“我往哪儿找市领导啊？”赖四犯愁了。因为他的公司设在顺江区地盘上，税金就缴在顺江区。他知道市领导不会轻易参与区里的企业活动，至多能请个区里的领导。
“我也不知道。”孟婕说。
顿了一下，赖四说：“你不是跟涂副市长熟悉吗？能否帮我请请他？”
孟婕说：“熟是熟，可以说上话。不过，这是你的事，我一个人去不合适也不礼貌。”
赖四笑了：“是的，是的，我带上请柬，和你一起去。”
“那你给我什么好处？”孟婕半是开玩笑半是有意地说。
“亏不了你。”这时候，孟婕说要天，赖四也会答应的。
“好吧，你等我的电话。”孟婕说完，就挂机了。
赖四扭回头对海要航说：“有希望了，等孟婕联系到涂副市长后，再请请《顺江日报》的记者，其他的事你就抓紧筹备。”
“四哥放心吧！”海要航说着走了。
不足十分钟，孟婕的电话过来了，说涂副市长明天上午就在办公室，并要他去车到她住的地方接上她。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钟，赖四带着送给涂副市长的请柬，开着奔驰车，来到孟婕住的楼下，他先给孟婕个电话，孟婕说昨晚加班了，休息得晚，还没起床，又等了半个钟头，还不见孟婕下楼。他知道这些人的习惯，办事懒散，就又给孟婕打了个电话。孟婕说，她要洗个头，头发乱蓬蓬脏兮兮的见市长不礼貌。
又过了二十分钟，孟婕还不下楼，赖四急了，又打了个电话：“喂，你是千金大小姐下绣楼呀，这么难。”孟婕回答说：“我还得化个妆，你如果急了，就先到楼上来。”“你老公呢？”赖四忌讳地问。孟婕回答：“在他爹妈家。”
赖四噔噔噔上楼去，他也想看看孟婕屋里是个什么样子。到了孟婕屋里一看，很简单，客厅的沙发、茶几、电视机都是很普通的，于是就说：“原来你的屋里这么简陋啊？”
孟婕不好意思地说：“没票子嘛！”
“过几天，我给你装备装备。”赖四说得很干脆。孟婕高兴了：“那先谢谢你！”
孟婕让他随便坐下，自己坐在卧室梳妆台前化妆。
赖四一个人坐那儿有点着急，想进屋看看孟婕是怎么化妆的。他知道，女人的绣房、男人的柜房是不能随便进的，这是从古到今的规矩。他就先请示孟婕：“我可以参观参观你化妆吗？”
孟婕哈哈一笑：“那有什么不可以的？眼睛在你头上长着哩，你想看就进来看呗！”
随之，赖四就来到孟婕的卧室，自己拉了一把椅子靠近孟婕坐下。
孟婕的梳妆台上就像个杂货摊子，干粉、湿粉、吸油纸、化妆棉、喷水壶、眉笔、睫毛夹、口红什么的摆了一桌子。赖四一见说：“好家伙，这像是玩杂耍的！”
“没见过吧？”孟婕笑笑。
“没见过。”赖四说。
“你就没见过你老婆化妆？”孟婕不相信。
“真没见过，”赖四说，“大老婆乡巴佬出身不化妆，二老婆怀孕了，说不能化妆。”
孟婕问：“先怀孕，后结婚，啥滋味？”
赖四回答道：“没滋味，就像喝碗清水煮白菜。”
孟婕接着说：“不说实话，度蜜月多爽哩！”
赖四笑笑：“俺这叫啥度蜜月，叫烫剩饭。”
“你那小老婆多漂亮哩，能叫烫剩饭，故意撇着说哩！”孟婕逗他。
“大肉皮虽然香，吃多了也会腻。”赖四说着观察着孟婕的面部表情。
孟婕的表情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她一边和他聊着，一边用洁面乳清洗着面部，清洗过了就用脱脂棉蘸着美容水涂敷在脸上，继而又在脸上轻涂一些护肤霜。大约一分钟后，她开始打粉底。
赖四觉得奇怪：“你刚把脸弄白，咋又弄成大花脸，像漆家具的一样？”
孟婕“吞”地笑了：“刚才那只是清洁清洁皮肤，只是第一步，现在进入第二步，叫打粉底。”
“这才第二步？那一共有几步？”赖四问。
“如果要认真化，得经过十二步。”孟婕知道他急了，告诉他，“不过，今天不出镜，可以简单些。”
赖四不解地问：“我虽然没有见过女人化妆，但从小就知道胭脂是红的，粉是白的，你上粉咋用这棕红色的？”
孟婕告诉他，现在的打粉底和过去的抹粉不一样。现在的粉底有肉色、浅肉色、深棕色、棕红色、淡绿色等多种颜色，每个人要根据自己不同的肤色选择不同的粉底色。如自己的肤色苍白，用棕红色的粉底会使皮肤看起来健康、红润。孟婕说话的时候并不用眼睛看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仔细地打着粉底，生怕有一点不均匀。涂完了面部，逐渐向颈部、耳后、发根，并逐渐淡化。
“打个粉底就这么复杂？”赖四这时候就像一年级的小学生，觉得一切都很新奇。
“复杂得多着呢！”孟婕继续给他讲，“打粉底还要注意轮廓感。人的脸形分圆形、长形、方形、瓜子形、三角形，三角形还分正三角和倒三角……”
没等孟婕说完，赖四接上去就问：“那我这脸算啥形？”
“你那脸哪？”孟婕看他一眼，“算倒三角形，额宽腮尖猴一般。”
“你骂人！”赖四没趣地一笑。
接下去，孟婕进行画眉、打眼影、调节眼睛大小等一系列动作，边做边给赖四讲着，人的眼睛并不是一样大小，往往一大一小，有的人明显，有的人不明显。解决的办法就是用专用的胶带修剪后贴在眼睛的眼睑处。这些胶带是用比较先进的纤维制作而成的，贴在眼睑上几乎看不到，甚至单眼皮的人也可以用这贴胶带的方法造出双眼皮来。讲到这儿，她说：“赖哥，你看看我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
赖四过去见她一直是双眼皮，此时定睛一看，才发现她是单眼皮，而且还是个三角眼。没等他明白过来，孟婕麻利地将那胶带往眼睑上一贴，两三秒钟之间，立刻就变成了双眼皮，而且还是一双很美丽的眼睛。
赖四大长见识，感叹一声：“怪不得现在街上美女多了，原来都是人造的。”
孟婕的化妆程序已进入了画眼睛阶段。她用那棕黑色的眼线笔贴着睫毛根画，画完上眼线画下眼线，该高的部位高，该低的部位低，该实的地方实，该虚的部位虚，画得很认真很细致，就像古时候的千金大小姐绣花那么细致周密。画完了眼睛又美化睫毛，她先用睫毛夹把上睫毛夹翘，然后用睫毛刷又在睫毛上轻轻刷了一层棕黑色的睫毛膏。这眼睫毛一翘又打上了睫毛膏，使孟婕又增加了两分迷人的色彩。赖四这阵儿简直看得入了迷，也不说话了。
孟婕瞪他一眼：“咋不说话呀，傻了？”
赖四嘿嘿笑笑，这阵儿他反倒不着急了，说：“今天我可是大开眼界了。”
孟婕说：“了解了解这方面的常识也好，等你老婆今后化妆时伺候着点。”她说着开始涂口红，先用唇笔勾勒唇线，然后在嘴唇上涂唇膏。赖四惊喜地发现，这口红一涂，孟婕更是妩媚动人，愈加亮丽。“咦，我以前认为女人抹口红是哑巴戴花傻乐，现在看抹不抹口红大不相同。”
孟婕说：“女人抹口红就像秀才写文章一样，是那画龙点睛之笔啊！”说着她趁赖四不防，用唇笔在赖四脸上涂了两下。
赖四对着镜子一看，脸红得像猴屁股，要往洗手间去。
“先别动。”孟婕拦住他，“你要参观就参观个全过程，现在才进入打胭脂这一步，也叫打腮红。过去通俗说法叫红脸蛋，现在时髦说法叫腮红。这打腮红并不是用大红色、朱红色，那打扮出来让人一看感觉是傻姑娘。腮红有桃粉色、褐红色、深肉红色、白兰色、紫色等，一般要和脸上打的底色相近。这腮红不能太淡也不能太浓，才能给人以自然舒服的感觉……”孟婕就像是化妆师讲课一样，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讲着，从容不迫，不慌不忙，不紧不慢。
赖四看已十一点钟，怕再晚去找不到涂市长了，就催促道：“好了吧？”
“好了！”孟婕漫不经心地应着。
说是好了，其实还没好，还需要定妆。孟婕又对着镜子，将画过的眉、眼、唇、额、下巴、脸颊、腮红、眼影等处又仔细检查一遍，然后又用软毛刷蘸着那淡肉色的透明粉，由上而下轻轻粉饰……
“哎呀，已经够美了。”赖四实在耐不住了，又一次催促道，“咱别去晚了，涂副市长走了。”
“不会的，咱不去他什么时候都不会走。”她很自信地说，然后她让赖四先出去，说自己要换衣服。
